别墅内部装修得很温馨,整体呈米色调,落地窗采光很好,四面通透,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
宋琳借口看别墅的整体装修,带着沈槐安上了楼,晏玄龄则在客厅和周鑫交谈,也算是拖住了他。
两人直奔二楼最里间的客房,沈槐安推开门,宋琳紧紧跟在她身后,紧张地双眼四处乱转,唯恐突然蹦出来个什么东西。
“你那晚看到的就是在这里?”沈槐安站在床旁边的空位置,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宋琳点头,抬手摸了摸丝巾,“就在这里。”
沈槐安扫视一圈,房间不算很大,家具摆放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虽然是背阴朝向,但光线充足,并不聚阴。
“大师,”宋琳见她久久不语,神情紧张地问道,“这房间有什么问题吗?”
“楼下对应的房间和这间房是一样的布局吗?”沈槐安指了指地面,掏出手机给晏玄龄发了个消息。
“是,”宋琳点了点头,但又有些不确定,“但我总觉得楼下的房间比这个大一些。”
她作为国内有名的室内设计师,见过大大小小的房子,即便不用尺子,眼睛简单看过也能将室内面积说个差不多。
当时是周老爷子说这别墅的风水不错,她看环境不错、离市区又近就同意了,再加上她工作很忙,当初只提供了设计方案,是周家盯着装修的。
不过······走廊尽头这间房,好像是周鑫建议把一楼做成杂物间的,二楼的装修他也提了很多意见。
她那时还问过他,怎么对这个房间比对主卧还上心?周鑫说这间房窗外风景好,他妹妹周盈喜欢,偶尔会来住,催着他装得精致些。
宋琳和周盈的关系还不错,笑笑也就过去了,没有再细问。
现在想起来,周盈为什么不自己来跟她说,还需要周鑫传话?
沈槐安蹲下身子,手指点地,“楼下也是客房?”
宋琳回过神,摇了摇头,“不是,是杂物······”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突然响起声音。
周鑫站在门外没有进来,他半张脸隐在暗色中,或明或暗,看不清神色。
宋琳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他怎么走路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她心底陡然冒出一股寒气,连带着光线充足的房间都变得阴森森的,让她几乎贴在沈槐安身后。
“没干什么,”沈槐安笑了笑,“我听说宋小姐说,你们的别墅是周老爷子请了风水大家来布置的,就麻烦宋小姐带我看看,抱歉打扰到周先生了。”
周鑫一愣,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周先生从小在周老爷子身边长大,想必耳濡目染,对风水布局这些也有所了解,”沈槐安一步步靠近他,“可以麻烦周先生为我讲解一二吗?省得我照猫画虎,最后反倒学了个四不像。”
“我不会这些东西,”周鑫眼中闪过一丝防备,“沈小姐找错人了。”
“那真可惜,”沈槐安停在他面前,“我可以去楼下的房间看看吗?”
宋琳抢在周鑫开口之前连忙说道,“当然可以,沈小姐请跟我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周鑫侧身挡住沈槐安,扫了眼跟在身后、眼神躲闪的宋琳,“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沈槐安挑了挑眉,索性也不装了,她环臂站在原地,开门见山道,“周先生最近多噩梦,且总感觉提不起力气,或许是冲撞了什么东西。”
“你是玄术师?”周鑫眉头紧皱,越过沈槐安看向宋琳,“你居然找人来治我?我说了那不过是平常压力太大,普通的梦游罢了。”
沈槐安侧身挡住宋琳,直视周鑫,“周先生,梦游归梦游,但掐人脖子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他神情骤然凶狠,浑身上下迸发戾气,眼中闪过阴冷之色,“我看沈小姐还是请回吧。”
“周总,槐安,发生什么事了?”晏玄龄从楼梯上来,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周鑫的凶狠之色瞬间褪去,面上闪过一丝迷茫,似乎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那样生气。
“没什么,”沈槐安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勾起唇角,“周先生,宋小姐,我们下去说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周鑫被一只厉鬼缠上了。
第一眼见面时,她没能感受到周鑫身上的阴气,只以为他是冲了煞,但这又与梦游杀人的表现对不上。
人冲煞之后,或多或少会有些倒霉,却不会严重到激发心中戾气,产生杀人的行为。
她刚才给晏玄龄发消息,让他找个借口离开一会儿,就是为了给厉鬼一个爆发的机会。
晏玄龄身带龙气,龙作为华夏神话中最常出现的物种之一,与凤凰、麒麟并列祥瑞,本身代表着浩然正气,又在古代成为皇权的象征,自身带有大气运,是为阳极。
而鬼属阴,因怨念滞留世间的厉鬼阴气更重,鬼不害怕晏玄龄才是真见鬼了,估计早就躲藏起来,所以刚见面时周鑫身上才看不见阴气。
要不是沈槐安察觉屋子里有问题,再用话激了周鑫,恐怕也不会引出这厉鬼。
只是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人在白天清醒时阳气充沛,以正午阳气最足,睡觉时阳气则会减弱,凌晨时阴盛阳衰,是一天之中阳气最弱的时候,这也是为什么梦游多发于十二点到凌晨一点之间。
厉鬼趁周鑫阳气最弱时附身,到今天已经持续了一周之久,附身的程度已经很深,刚才敢在白天现身也正说明了这点。
如果沈槐安贸然说破,厉鬼恐怕会突然夺舍,到时周鑫直接魂飞魄散,这笔因果反倒要记在她的头上。
“两位婚礼当天,是不是遇到了相对而行的婚车?”沈槐安瞥了眼桌上摆着的婚纱照。
周鑫脸色一变,点了点头。
“看来周先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沈槐安似笑非笑,看向一脸迷茫的宋琳,简单解释道,“古时婚轿相遇被称为‘喜冲喜’,不吉利,两方新郎新娘都要扔出一些随身物品化解,否则运势较低的一方即会冲撞喜煞,之后晦气缠身、连连倒霉。”
“周先生的梦游之症,想必就是由此而来,”她眯了眯眼,“但这么严重,看来周先生不仅没有扔东西,还恶语相向。我说的对吗?”
周鑫沉默片刻,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你说的没错,我当时没想太多,就是一时口快,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宋琳急忙问道,“沈大师,这煞能解吗?”
沈槐安摸出一个叠成三角的符箓,递给周鑫,“把这个符箓放在你的枕头底下,然后在床头放半碗糯米,床尾放一碗纯净水,睡一晚上就没事了。”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接了过去,垂头丧气地坐在原地,“多谢大师。”
“切记,十一点之前务必要上床,就算睡不着也要躺下,”沈槐安看了他一眼,“两个碗大小要一样,糯米不要沾水,睡觉前少喝水,最好不要起夜,至少在床上躺够七个小时,也就是直到明早六点才能起床。”
“起来之后先把床尾的水倒进下水道,绝对不能洒,再把糯米倒进花园里暴晒,至于符箓,那到花园里直接烧掉就行。”
她又转向宋琳,同样递过去一个三角符箓,“宋小姐也请照做,当时你们同坐一辆车,周先生冲煞,你也难免沾染了点,祛祛晦气也好。”
“你们两个分开睡,”沈槐安状似随意说道,“周先生住三楼主卧,宋小姐就住三楼最东边的那间房。”
“就这样,有事给我打电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晏玄龄可以走了,“麻烦宋小姐给我们开下大门。”
“多谢大师,”宋琳眼含感激,跟着一起出去,“辛苦费您说个数字,我直接打您账上。”
周鑫坐在原地没动,晏玄龄主动和他道别都没反应,一改几个小时前的热情模样。
他只是紧紧捏着那枚符箓,头垂得很低,不知道在想什么。
晏玄龄眉头微蹩,察觉出一丝不对来,但沈槐安没有反应,他也跟着闭口不言。
别墅坐落在一个小型园林之中,沈槐安的车停在外面,需要穿过一段廊道才能到门前。
她边向前走,边递给宋琳一根红绳,“宋小姐,我长话短说,你需要把糯米和水调换位置摆放,晚上睡觉时锁好门,再把这根红绳打死结系在门把手上。”
宋琳被她说得心慌,正想问为什么,被沈槐安打断,“不要问。放心,红绳和符箓足以支撑到我来。”
沈槐安顿了顿,“你要是害怕可以带蓝牙耳机给我打电话,我一整晚都会和你保持通话,屋外有动静你切记不要出去,有异动告诉我,我就在附近。”
“现在,把大门和屋门的密码发给我。”
宋琳深吸一口气,稳住有些颤抖的指尖,掏出手机发了两串密码过去。
她眼含担忧,“我先生不会有事吧?”
“不会,”沈槐安发动车子,“只要按我说的去做。”
出了别墅区,天色渐暗,沈槐安给纪眠卿和沈星御打电话,约好在附近的大排档一条街见面。
她挂断电话,看了眼晏玄龄。
他是个很安静的人,多数时候一言不发,像是个旁观者,却又有着无法令人忽视的独特气质。
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压力不是人人都能承受,或许是因为早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他在日久天长里杂糅沉淀出一种超脱死亡的沉稳,早已融进骨血之中。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说的就是晏玄龄这种人。
但他并不是放弃了“生”,他只是坦然接受了“死”,所谓静水深流,平缓的水面之下有深渊存在。
那时沈槐安还没有为他续命,苍白病弱之下的偶然泄露出的坚韧十分有魅力。
极度成熟且包容一切的心智,即便是修行者也少有。
身携龙气与生俱来的尊贵,以及晏家给予他俊美的外貌、优质的教育,反而成了不值一提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沈槐安很佩服他,也不得不承认,晏玄龄的确有令人心动的资本。
然而对她来说,能规避“剧情”的龙气才是最重要的。
她轻咳一声收回思绪,“你要是困了的话,我先送你回去?”
晏玄龄摇了摇头,他知道沈槐安一定早有察觉,但还是开口说道,“周鑫看起来不对劲。”
“看出来了?”沈槐安并不意外,打方向盘停好车,随口说道,“喜煞是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也是真的。”
她停好车,竖起食指眨了眨眼,笑道,“天黑不语怪力乱神。走,带你去吃点东西,吃饱了晚上不饿。”
晏玄龄温声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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