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岳走后,邢昀总是克制不住地想起他。
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
就算按照小说里修士年龄的计算方法,泽岳也成年了,好比孩子读了大学以后,不需要也不可能还事事都听父母和老师的话;而且,泽岳凭其实力已经出师,她自己也从不想搞什么终身师徒制,所以只要他毕了业,二人之间那种严格的师生关系便不复存在了。
她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泽岳心里怎么想,那应当是他自己的事。
何况她也骗不了自己,不能骗自己说她不过是一个控制欲强的师长,所以才会满足于泽岳对自己的依恋。
平静的日子如同粼粼的湖水,缓缓地流动,但终有一日,这份平静会被岸上投掷的瓦砾打破。
魔族只认强者为尊,老魔君因年迈力衰,被手下的将军斩杀。新君即位,第一道命令便是大举进攻仙界。
同时,魔族还放出风来,说老魔君的外孙泽岳这些年一直潜伏在空涵宗内输送情报,现在更是归顺新君,魔军不日便能踏破仙门。
在外云游的紫琴和青珏回到各自的宗门护山御敌。
“师尊,”紫琴悲痛地问,“师弟他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在满天乌云之下,邢昀望向留墨峰下,坚定地摇头:“他不是。”
为什么仙魔大战还是发生了……
她之前还天真地以为,只要教好泽岳,大家就能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这个时候,她便更加想念他。
泽岳,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泽岳星夜赶回宗门山口,但守门的弟子却二话不说与他打斗起来。
以泽岳的功力,把他们几个打趴下本是毫不费力,但他并不想那么做,只好一面接招一面解释,可那几人根本听不进去。
“且慢!”
缠斗的几人回头去看,原来是云虚来了。
这段时日邢昀总睡不着,就在附近巡逻敌情,听到有打斗声,以为是有魔族夜袭,急忙忙赶来帮忙,却只见泽岳正被围攻。
泽岳喊道:“师尊!”
邢昀走近他,借着月色仔细端详,发现他已经脱去了稚气,渐渐地有了一个真正的修士该有的气魄。
果然独立才会使人成长。
自己早就应该放手的。
泽岳见她半天不言语,不禁忐忑起来:“师尊,弟子不是魔族的奸细。”
“嗯,为师知道你不是。”
泽岳又是震惊又是感动:“师尊为何这样相信我……”
“因为你是我的弟子啊。”邢昀眼光温柔,抬起手来理了理他因打斗而散乱的碎发,“为师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所以,不要伤心。”
这时他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
“不过,宗主他们已经对你生了嫌隙,你不要硬闯宗门了,等击退了魔军,自然还你清白。”邢昀嘱咐道。
泽岳久久凝视着她,终于点了点头:“弟子明白了,弟子会在山外守着师尊的。”
或许是为了坐实泽岳的奸细身份,空涵宗不幸成为被魔族侵扰最严重的宗门之一。
不少宗门都派了修士前来支援,慕容婳和霄阳也在其中。虽然他们之前还闹得险些老死不相往来,但大敌当前,顾不上儿女情长,而且,彼此之间的默契骗不了人。
泽岳则挡在最前,以一敌千,不要命似的杀进魔军军阵之中。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护好师尊,护好留墨峰!
邢昀与紫琴在山后布下结界,防备可能偷袭的魔军士兵。当听到泽岳孤身冲入敌阵的消息时,她禁不住害怕得颤抖起来。
她害怕泽岳会步他母亲的后尘。
幸好上苍保佑,魔族溃退,新君也死于乱军之中,至少千年内都不敢再骚扰仙界了。
紫琴和青珏都好好地活着,男女主角也解开了心结,重新在一起了。
只有泽岳筋疲力尽,还受了很重的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邢昀亲自熬了灵药,喂他服下,又用袖角擦了擦他嘴边残留的药汤。
他紧紧地盯着她,仿佛一刻也不愿移开:“受伤的一刹那,弟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师尊了。”
邢昀鼻子发酸:“胡说什么,我云虚的徒弟,自然都是福大命大。”
他便笑了。
她看着他的笑脸,决定把事情说开:“泽岳,自你外出游历以后,我想了很多。我想你既然已经出师,我们之间,也就没必要继续拘泥于师徒之礼了。”
“师尊是不认泽岳了吗?”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她按住,“弟子以后再也不会逾矩了,师尊不要不认我。”
她摇摇头,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已经长大了,我们之间是平等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