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万昭正在晒衣服,听见门响的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接着做手上的事了。
方清池从后面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耳朵,右手摸上他的手发现冰冰凉凉的。
“在外面吃了吗?”
“没。”
“我煨好了汤,去喝。”万昭说。
“不想喝。”语气懒懒黏黏的,惹得万昭想抱他。
“那等我晾完衣服喂你?”万昭看着他。
“好啊。”方清池回答的毫不迟疑。
万昭差点被气笑了,推他离开洗衣房:“快去!”
方清池又趁乱亲了下他的耳尖,才顺着他的力道出去了。
万昭摸了下有些泛红的耳朵,低低念了句:“混蛋。”
然后就听见了来自厨房的声音:“很好吃!”
……
方清池在厨房盛了一碗汤,只用唇珠点了一下,胃部就泛起一阵恶心不适感,他斟酌地尝了一口,喉咙口一阵反刍难以咽下去,那一口汤就像在口中沸腾了一样,和胃部突然发生的猛烈痉挛遥相呼应着。
他压抑地一阵咳嗽,将口中的汤吐在了水池中,混合着蜿蜒的血丝。
额头上疼出的冷汗凝成了汗珠,一起滴落在水池中,他缓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万昭弄完过来的声音,犹疑了一瞬,将碗中的汤顺着水池倒下去了。
转身的时候正好万昭踏过中岛,他皱了皱眉头:“你在做什么?”
“喝汤啊,很好喝。”方清池说。
万昭弯了弯眼睛:“喝完一碗了?要不要再来一碗?”
方清池立马摆手道:“别了别了,别难为我了。”他把碗放下一脸镇定地经过万昭,回卧室了。
万昭走到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眼神直直地看着水池深处残留的浅浅油膜,一口一口将汤喝完了,精心慢熬的汤只尝出些苦味儿来……
他收拾好东西洗完澡,然后上床将方清池揽在怀里,微凉的身躯贴合着他的皮肤,身体和心上传来的燥热和难过却不减反增。
方清池感受到了身后的变化,他扭头面对着万昭,手指顺着万昭的腰侧,往他的侧臀划过,激起一阵颤栗:“想了?”他问。
没想到万昭却摇头,亲吻了他的嘴唇:“不用管它。”
“不难受?”方清池微挑眉。
万昭依旧摇头:“想抱着你睡会儿。”
方清池笑:“好。”
过了会儿,万昭突然出声:“过两天我得出去一趟,我让保姆过来,你有事的话及时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回来。”
方清池想了想时间,上次在画展遇到郭远麟好像提过这事儿:“你要去郭文瑞大儿子的订婚宴?”
“对。”
方清池闭着眼睛皱了皱眉:“怎么不让方以去?”
他突然感觉万昭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很快放松下来,快得像是错觉,
“他在公司还有别的工作。”万昭说。
方清池睁开眼睛,看了他半晌。
万昭摸摸他的眼睛:“怎么了?”
“你有事情瞒着我。”是肯定的语气。
万昭的食指顿在了方清池的眼睛下方,像是在模拟泪滴滑落的轨迹。
“没关系。”方清池向下压住了他的嘴唇,“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给他权力就是想让他过的无所顾忌。
嘤咛的水声在卧室中响起,暧昧不清的唇舌辗转中,隐约听到万昭的声音:“对不起。”
模模糊糊,辨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
第二天,方清池还没醒,隐隐约约听见了敲门声。
然后是若隐若现的说话声,来人声音有点重,语气急促,方清池听不清内容的那些声音几乎都是他的,偶尔掺杂几句万昭不冷不热的回应。
方清池起身打开门,客厅的声音一下子静止了。
他从楼梯向下扫了一眼,发现这个不速之客是方以。
万昭几步上前,将他从楼上接了下来,方以站在楼下,像是被迫憋回去了什么情绪和话似的,脸有些红。
半晌,方以才憋出一句:“小叔叔。”
方清池坐到了沙发上,示意他们也坐下来,万昭想去倒茶,被方清池拽着衣角,坐到了他身边的位置。
方以的表情更扭曲了,他微微低了头,视线游移不看他们,免得在方清池面前失态。
“你来这儿做什么?”方清池问。
“看看小叔叔。”方以回答。
方清池不置可否,只是又问了句:“我还好,还有呢?”
方以嘴巴张了张,两秒后才答:“爷爷说让你回老宅,他找人照顾你。”
方清池挑了挑眉:“他这么说的?”
“……他说,你再不回去,以后别埋方家坟。”方以不敢看他。
方清池笑了:“你跟他说,让他别操心我埋哪儿了,不剩几天了,别让我回家跟他两不顺眼的过了。”
“爷爷也是关心你……”方以抬眼看他。
“可别。”方清池道,“以前没关心过,快死了也轮不到他关心了。”
“你回去吧。”方清池不想跟他多说,起身往楼上走,万昭就在后面跟着他,两人谁也没管方以。
方以整个人像是一袋被丢掉的垃圾,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个形态亲密的上楼,唇线绷得死紧。
……
刚回到卧室,方清池就爬到了万昭身上,让万昭抱着他到了床上。
方清池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样,一点也不想动,但是当万昭想从他身上抽离的时候,方清池却紧紧抱着不放开一点力气。
万昭只好跟他一起爬上了床,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头靠在自己的颈窝里。
“想再睡会儿吗?”万昭问。
方清池摇头。
“那你放开我,我去给你做点早饭?”万昭又试探着问。
他没有问方清池是不是饿了,他知道方清池感觉不到饿,但是方清池能吃点东西,甚至已经成了对万昭的一种慰藉。
“不要。”可惜方清池拒绝了。
“不开心吗?”万昭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他的头发。
“嗯。”方清池顿了两秒,然后说,“是不是太幼稚了。”
万昭笑了笑,亲他的发顶:“你现在只是我男朋友,不是方氏的方总,男朋友可以幼稚。”
沉默了一会儿,方清池突然说:“我很讨厌他。”
“我知道。”万昭回答。
“他把方家的每一个人,都当成可以用的工具,一旦这个工具损害到他自认为的名誉和利益,他就会采取手段,从来都会无视‘工具们’的想法。”
“我早就受够了,早就不想再做他炫耀招摇的傀儡,但我当时没有能力逃出去。”方清池声音闷闷的:“那时,他觉得我同性恋的事情丢人,让他无法接受,把我扔到国外,我甚至内心深处有一些庆幸,我最起码表面上可以摆脱他了。”
方清池想到哪说到哪,这些他没对任何人说过,因为展示自己的不堪是非常愚蠢的一件事,只有把自己塑成一座金身,在各种关系博弈上才会无往而不利。
只不过这些可以对万昭说,因为他和万昭之间不存在博弈,他的任何情绪几乎都可以对万昭说,就算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也可以对着他念叨,除了那些会真正会让万昭难过的事情,他会藏在心里,尽力用平和的表象掩盖。
“对,你很厉害,他现在也只能拿方家的坟来威胁你了。”万昭应着他的话,微微有些出神。
他其实并未想到过,从小就那么耀眼的方清池,履历那么光辉的方清池,内心深处也会埋藏着如此泥泞不堪的过去。
那个过去在他心里高不可攀的影子,像是同样被泥土勾勒出了身形,变得可触摸了。
方清池笑了:“太封建了,就连他自己以后都得埋公墓了。”
万昭腿有点麻了,方清池的手一扫过,留下一道激烈的触感,让万昭的半边身体都抖了一下。
方清池眨了下眼睛:“腿麻了?”说完食指成扣又敲了一下,万昭“嘶”了一声:“别动。”
方清池伏下身子,亲了亲他的腿,然后看向万昭的眼睛。
万昭感觉一种奇怪的触感,顺着腿部的神经传递进大脑,并不是正常状态下的碰触,这种碰触伴随着痛和麻痹的干扰和阻隔,形成一种全新的体验感。
只见他的眼神都有些变了,方清池笑了,去咬他短裤的抽绳。
棉绳相互擦过产生的声音和滞涩感像是直接穿过了万昭的脑子,让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身体绷紧,看着方清池把抽绳咬开,然后推他:“去做饭,我饿了。”
万昭:……
他低下头用了点力咬方清池的下嘴唇,成功听到他“嘶”了一声,算作无能无奈的报复。
明明知道方清池在耍他,然而几道沉重的呼吸声之后,万昭还是叹了口气,从床上下去了。
……
17号当天,万昭西装革履,准备去参加郭文瑞儿子的订婚宴。
若是以前,这样的场合本来应该是方清池参加,但现在情况特殊,方清池抱病在身,万昭又有意边缘化方以,逐渐掌握大部分方氏责权,所以参加晚宴的人只能是万昭。
现在方以唯一的筹码只有方清池死后的股权归属,按照法律,只要方清池没有特殊遗嘱,那他几乎全部的遗产都会给予方以,退一步来说就算方清池留下了遗嘱,除了方以他又能把遗产留给谁呢。
万昭打开抽屉,眸色晦暗,看了半晌,修长的手指抚过一条暗青色的领带,将其抽了出来。
“这条不好看。”
万昭眨了下眼睛,眼底瞬间如水洗过般看向门口,只见方清池慵懒的倚靠着门框,含笑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第 43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