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实打实认为这就是报复了。

毕竟这种抽象的画要是让他老师知道，估计能气得翘胡子。

陆屿十分上道：“我等下就换到微博头像上去。”

江洲：“？”

陆屿表情诚恳：“原图能发我吗？”

显然他拍到了马腿，江洲神情迷茫片刻换上了狐疑的目光：“你认真的？”

“不会吧，真有人喜欢这种东西？”

他在心里大肆渲染，现实中没忍住把平板转了回来，仔仔细细看了又看，最终宣判陆屿审美有问题。

但是没关系，虽然是男主，但是有一些缺点是很正常的，毕竟人无完人。

……

“啧，不行，得提高陆屿审美，但是审美这又是一个很私人的东西。”

江洲无情地把画丢进了垃圾桶里。

陆屿已经听到了他的心声，大概也猜出了江洲删了画，明知故问：“不发给我吗？”

江洲双手捏笔，闷闷地说：“画得难看，我删了。”

陆屿摇头：“不难看的。”

“你画的东西……没有难看的。”

弹幕瞬间炸开，嚷嚷着什么酷哥崛起了，像是狂风呼啸而出。

【…谁说陆屿是直男的！是谁！！】

【给我江老师撩红脸了，果然撩人者人恒被撩，高攻低防是这样的】

【说实话，江老师那画真的不差，看着很抽象，但是感情流露和笔触技巧完全是一顶一的好啊，美院毕业，战绩可查】

江洲捏住触屏笔的指尖泛白，一言不发地偏过头，已经干了的半长黑发毛糙地乱翘着，微微看得到一点耳尖。

完完全全被反将一军了。

江洲冷哼一声：“花言巧语……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回去吧。”

表面上装得冷淡，实际上满心乱跳，半天哼唧，却只在心里嘟嚷了句：“有点犯规。”

陆屿很柔和：“好。”

【该死的，感觉陆屿是装的直男，有的时候直，有的时候又不直，但关键是都恰到好处】

【欸，薛定谔直男】

【不，应该是偏爱kswl】

直播间镜头只拍到晚上八点，明天早上八点再准时拍。

意大利时差比较大，下午看的人明显比上午要少，能真真正正等到直播间下播了的，那是熬到了晚上两点钟。

江洲把陆屿赶走了，随行导演稍微讲了一下明天的行程和他今天的表现。

导演站在门口，看起来很命苦的模样：“你会意大利语？”

江洲：“会啊。”

导演显然很不能理解，他们之前得到的信息只有“江洲是为身份挺尊贵的小少爷，还是学艺术的小少爷”。

他很不理解，扶着车门更像是某个破防表情包了：“为什么你会意大利语？”

听制片意思，他不应该是一个不学无术、挥霍无度的小少爷吗？

江洲随意画了几笔，肉眼可见的心情还不错：“我在意大利留过学，留学要求有一项要过意大利语考试的。”

导演：“……”

江洲给了一个合理建议：“要我说，你们都知道我的名字了，不如直接上网搜搜看？”

节目组忙不迭捧着手机翻找起来。

就“江洲”这个名字，上上下下只有一条：“在校导师为世界著名油画大师雷蒙，据传其爷爷为国家非遗颜料制作大师兼国家国画大师，代表作有《水波江城》、《原野》、《花之舞》，其中毕业作品《水波江城》已入选‘世界近代新兴艺术家杂志’，被投放入世界顶级画廊青藤戈。”

江洲转着触屏笔，看着节目组越看越严肃的脸，突然起了兴趣，笑眯眯问：“看完了？”

导演对上大美人含笑的脸，再把搜到的看起来很哄人的资历对应上这张脸，沉默片刻，他咳了一声：“江老师画一幅画有没有比我们综艺的片酬还高？”

江洲手上笔转的飞起：“没有的事，画画怎么能以价格论高低。”

他正准备为自己泡一杯咖啡，结果翻遍厨房就只看到了白开水，不得已端了一杯冷水回来。

导演擦了擦汗，但很快就恢复了职业心：“可以以你的身份为爆点，说不定会引来一大波流量。”

江洲停住转笔，在平板上又画了几小笔，满不在乎地回：“别了，说不定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毕竟原剧情就是这样的。

导演组满怀雄心壮志：“我们会安排好的，放心交给我们江老师。”

江洲：“……”

这不是一个恋综节目吗？怎么变成了身份猜猜看。

导演组说完这句扭头下去做方案了，临走前祝了江洲一句好梦。

房车里没有人，摄像头也不在工作，江洲低头继续画，然而今天确实怎么也找不到手感了。

笔在空中停滞半晌。

虽然毫无困意，但江洲还是起身去睡觉了。

次日一早，江洲换衣服起床，离开房车时天还没亮。

节目组赞助在海边别墅里，而为了录制方便，房车也停在别墅边上。

江洲站在观景栏杆处，看着远方还很昏沉的波光粼粼。

他掐着点出来看个海上日出。

动静惊动了隔墙而睡的陆屿。

陆屿昨天没睡好，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隔壁的“窸窸窣窣”声音在一片安静的环境中听起来十分刺耳。

陆屿于是跟着声音出门，正好看见了江洲的背影。

下身是一条黑色工装裤，上身套了件松松垮垮的蓝黄格子衬衫，整个人修长挺直。

似乎是并不觉得有人会关注自己，像猫似的很放松地伸了个懒腰，上衣被带着往上露出截腰肢。

江洲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下一秒，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

江洲身上的慵懒劲瞬间消失，扭头看去时，被一片灰色晃了眼睛。

带着点温和的沐浴露的香气。

陆屿把身上的灰色外套披到了他的身上。

江洲乌黑的眸子看向他，眉头挑了起来，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陆屿。

陆屿里面就一件单薄的高领衫半袖，宽肩窄腰，精瘦健壮，看得到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和若隐若现的胸肌轮廓。

江洲在心里欠欠地吹了一个流氓哨。

但现实中，大艺术家还是要点脸面的的：“因为嫌热……就把衣服丢给我穿？”

清晨有些微凉，怎么可能会热。

江洲这脸面也没争回多少，当着陆屿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倒是越来越精湛了。

陆屿目光挪开：“差不多。”

——其实是看某人穿得实在是短。

江洲提了点精神。

他应对不太熟的外人时常常不太愿意展现出自己的负面——像是什么困恹、苦恼之类的情绪，一般都是私下和吴忧这种在自己边上待了几年的人说的。

江洲挂上笑容：“怎么想着出来了？”

陆屿看向前面的大海，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地道：“我想看海上日升。”

江洲把头扭过去：“我以为你们这些明星并不是很在乎这些风景呢……倒是没想过陆老师还是很有情调的。”

陆屿声音很低很低：“……嗯。”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

太阳慢慢地从海平面上升起，荡漾出一片波光，一缕一缕像是透明的红黄色镭射纸，打出来很漂亮的金红色光芒。

陆屿突然出声，声音轻轻的，像是害怕打破这幅景色，很小心翼翼：“我一直很有情调。”

江洲乐了，带着笑扭头还没来得及调侃陆屿，就对上了两人更远处，来自节目组黑漆漆的镜头。

江洲的笑消失了。

——

半小时后。

还没开始录制，两人坐进了节目组的小房子中，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正在吃着早饭。

导演嚼着干饼：“我们就想拍一下节目中间的宣传片段——拍这些风景，到时候录播剪辑可以插进去。”

她狠狠咬下一块，嘟嘟嚷嚷：“谁知道你们大早上不睡觉出来看日出。”

摄影师顺着杆爬：“是啊，本来多好的角度，结果光顾着拍你们两个人影了。”

江洲笑了一声：“我都看到好几个镜头了，别闹。”

导演把嘴里的最后一口饼咽一下，非常无情：“删不了，后续看看能不能剪出来当花絮吧。”

陆屿在另一边和另一位摄影师窃窃私语，过了一会儿，两人达成了共识。

导演瞄了眼那位摄影师：“你俩干什么呢？”

陆屿抢着开口：“我刚刚看到特别好看的一帧画面，想问问到时候能不能私下发给我。”

摄影师点点头。

导演很能够理解，并且借题又转到了江洲身上，像个幼教一样循循善诱：“这样啊……你看陆屿老师就很满意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的风景拍的好啊，可以截出完美的画面，所以真不是故意拍你们。”

摄影师拆台：“没，他要截的是他们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

导演：“……”

江洲抬眸看向陆屿，毫不留情：“怎么，又拿去当微博头像？”

他嘴上倒是揶揄，心里不自觉嘀咕起来：“难道真拍出了绝美背影？——算了，要是真拍出来了……那也不错。”

亲身经历的最深刻，但有时候通过照片留影去追寻美的灵感也未尝不可。

陆屿听了江洲叽里咕噜一大串心声，才想起回他之前的那段话：“没有……毕竟图上两个人，你得同意我才敢啊。”

江洲：“……”

角落的灯架发出“咔”了一声。

江洲不太想回陆屿，敛着表情侧身看过去。

是节目组一个小姑娘，她不小心踢到了角落的灯架，但表情不想是闯了祸的模样，更像是欣喜若狂的喜悦。

江洲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小姑娘这才想起来，赔了一个尴尬的笑。

江洲刚转过身，就又听到她声音不大不小含含糊糊：“磕到了，宠死了，什么时候结婚！”

江洲：“……”

他看向罪魁祸首陆屿，扯着嘴哼了一声：“净说些让人误会不清不白的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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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