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11

01

“用你自己的过去来换。”

这句话让第五攸的瞳孔骤缩,像是一桶冰水当头浇下,那被燃烧至今的叛逆之火炙烤、又因塞缪尔充满恶意与痛苦的情绪裹挟而混沌的大脑,一瞬间被清空了般一片空白。

塞缪尔轻笑着,话语间的吐息近在毫厘,目光落在侧脸有如实质一般,仿佛恶魔附在耳边,用充满恶意的目光寻梭着每一处弱点。

“……”第五攸嘴唇颤抖了两下,忽然抿紧。

“黑巫师”的动摇清晰的落在他眼中,塞缪尔在心里快意的笑了:

抓住问题的源头,一切便都很清晰:

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过往。

他,算上他们,都不可能。

“黑巫师”的笃定让他退缩,丹妮特丝的搅局又令他动摇,他被往日的梦魇追逐,慌乱中失了冷静,反而不打自招,坐实了“黑巫师”的怀疑

——当这个逻辑厘清之后,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便暴露在他眼前:

既然没有依据,他最初又因何笃定?

如果依靠分析那这也是对披露出的信息最刁钻的一种解释,必须推翻所有明面上的佐证,一意孤行的追求概率最小的那个可能。

他曾经用顶尖向导的直觉来解释,但后来塞缪尔发现自己真笨啊,明明还有一个更加合理的可能:

“撒谎的人最容易怀疑别人在撒谎。”

“黑巫师”自己曾有过类似的经历,因此下意识将同样的罪名加在他头上。

想通这一点后塞缪尔简直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

绝无仅有的同类!

世上唯一能够真正理解他的人!

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但,作为“同类”,“黑巫师”还不够完美,他试图通过打压自己的方式来否认和逃避,塞缪尔对此感到十分遗憾,作为过来人的经验让他明白这样只是饮鸩止渴,否认过往的终点是否认自己,最终只会导致自我毁灭。

所幸,他遇到了自己。

难以用言语来描述塞缪尔此刻那扭曲而病态的期待:

没有什么比将一位同类拉回“正轨”更能让他感到餍足的了。

尤其这位同类还是一名顶尖的向导。

他们如此契合。

自他靠近以来就一直紧绷的“黑巫师”忽然不易察觉的松懈下来,仿佛直面自身罪恶之后的自暴自弃。

塞缪尔在心里愉悦的安慰道:

不要怕,我会引导你的。

他心满意足的直起身,准备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能逼得太紧……

——起身的动作却忽然一滞

塞缪尔的眼睛蓦然睁大:

“黑巫师”抓住他落下的长发,硬生生止住了他起身的势头!

他转动目光,正好对上“黑巫师”侧头看过来的视线,冰蓝色眼眸和幽黑眼瞳近距离对视,塞缪尔发现那双黑沉窒息的眼眸竟然毫不避让。

“黑巫师”唇角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跟一个精神病人交流疾病史,这多无聊。”

“加码,在‘精神共鸣’的状态下轮流提问,敢吗?”

塞缪尔眼瞳微微收缩,冷笑:“这好像还是我吃亏。”

向导在“精神共鸣”的状态下可以对哨兵测谎,同样是回答,“黑巫师”可以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话,而塞缪尔则没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哨兵普遍强化的五感可以让他们在与人交流中觉察更多的细节,从而间接判断对方的状态。如果他能在“精神共鸣”中对“黑巫师”造成足够的冲击,理论上对方也无余力掩盖情绪。

但终归比不上向导术业有专攻。

他被“黑巫师”拽着头发限制在身侧,对方眼带挑衅,姿态嚣张,碍于长久以来塑造的形象,塞缪尔无法直接回敬回去。

连着三次治疗,“黑巫师”都是这样以打压他的姿态掌控局势,他需要夺回话语权,而没有什么比在对方的领域打败他更直接有效的了。

况且他本身也有这个自信。

塞缪尔:“好。”

02

阴暗的单人牢房内,塞缪尔和第五攸隔着窗格透进来的方形光柱相对而坐。

塞缪尔再度体会到那被入侵精神干扰思维的感觉,这次他没有抗拒,而“黑巫师”在进入“精神图景”之后也没有进行干预治疗,仅是停留在那里,保持最直观感受对方精神活动的状态。

——其实这种状态再更进一步就可以用另一个专有名词来形容:“精神同调”。

所谓“精神同调”便是指哨兵和向导在保持精神相连的状态下,无需其他交流渠道,直接共享所感知的一切。这样的状态需要双方极高的“相容性”和长久培养的默契,否则很容易会出现双方都陷入混乱什么也做不了的情况。

前期准备结束后,塞缪尔忍受着精神被入侵的不适,面上则完全不显,朝“黑巫师”略微抬起下颌:

“向导优先。”

第五攸没有推辞,侧头看向旁边已不再冒热气的茶水,开口问道:

“喝下去会怎么样?”

塞缪尔倒有些奇怪他先从这类无关紧要的问题开始,毕竟顶尖向导测谎可不需要先建立“基准状态”。

但塞缪尔是需要的,这算“黑巫师”在主动维护“游戏公平”?

塞缪尔平静回答:“什么也不会发生。”

几滴血而已,被茶水的气味一盖,甚至都尝不出来。

“黑巫师”似乎早已知晓答案,态度有种习以为常般的淡漠,抬眼示意该他问了。

塞缪尔的目光在他眉眼间寻梭,刚才那一点动摇仿佛他的错觉,现在的“黑巫师”看上去甚至比之前更加强势从容

——不对,他不该这么自信。

片刻,他移开视线,语调冰冷:

“我对纯粹的浪费时间没有兴趣。”

对面的“黑巫师”略微挑眉,轻笑出声:“你倒是比其他人反应要快。”

塞缪尔的脸色沉了下去:

游戏可以玩,前提是双方都投入进来,而不是一方以戏谑的态度高高在上看着另一方。

——他当时明明动摇了。

“黑巫师”像是觉得无聊一般垂下眼睫:“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自信,不过,你以为我见过多少试图跟治疗师斗智斗勇的哨兵?”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他”刚才的确动摇了,只不过动摇的是第五攸,而非“黑巫师”。

塞缪尔的提议将他逼到了悬崖边。

第五攸听懂了提议里的暗示,又或者说是塞缪尔这面对同类般恶意的亲昵让他无法再回避之前的猜测:

“黑巫师”也曾杀死自己的母亲,他对塞缪尔精准的剖析来自同类间的共鸣。

但,仅是如此的话,还不足以让第五攸缩回躯壳交出身体的控制权,真正令他动摇的是,被提问的“过去”猝不及防的打破了“第五攸”这个人的存在基础:

身为“玩家”的第五攸失去了记忆,人的“现在”由无数“过往”撑起,支撑第五攸的却是一片虚幻,这都不是地基不稳容易动摇,而是干脆没有地基。

于是一瞬间第五攸感受到的唯有虚无,身体空洞得像是能听见穿透的风声,理性和思维在这一刻灰败风化。

系统曾说抹除记忆是为了让玩家更好的扮演,实际上的效果比这要冷酷得多:没有记忆,玩家除了把自己彻底代入角色,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能确定“自己”是谁。

第五攸之前并未因这一点动摇,因为他还有对游戏的愤怒。

可仅凭愤怒能支撑起他一整个人的份量吗?

他不愿当这个性格恶劣、罪有应得的反派,但事实是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回顾新手任务,他的反抗在他已经是“第五攸”的前提下显得那么无力:

你反抗了,但其实什么都没影响,反而完美扮演了人设。

他不想死,但只要按照反派的人设扮演下去,他就真的罪有应得了。

//

塞缪尔看着完全脱离预期的“黑巫师”,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那倒是要请‘黑巫师’阁下好好解释一下,你对我的偏见究竟从何而来。”

“偏见?”“黑巫师”略微歪过头:“一个恶意弑母,机关算尽才侥幸摆脱罪责的精神病?把杀人犯留在这里而不是关进监狱,才是对那些得到应有罪罚的人最大的偏见,你真该庆幸母亲给了你一张漂亮的脸。”

“……”躯壳里,第五攸从自闭的状态慢慢抬起头。

塞缪尔耳侧的虎爪骨因肌肉绷紧而变得清晰可见,他能接受一切偏见、憎恨与恶意揣测,但唯独轻视,唯独将他与平庸之辈相提并论,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眉骨投下的小片阴影里,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像是泡在毒沼中那般污浊晦涩:

“那么,被我的痛苦所吸引的你,又算什么呢?”

“黑巫师”嗤笑:“你是……被关傻了么,自我意识这么过剩?看到一个没被蒙蔽的人……就以为是理解你的同类?”

“精神触梢”因为对方的抗拒和排斥传递回切割般的痛苦,“黑巫师”气息都不稳,但还在嗤笑着,甚至都没有收回自己的“精神触梢”,仿佛要将接下来的话,深深扎进塞缪尔的精神深处:

“看来,是我之前的表现……给了你错觉,我厌恶你,只是出于无罪者对罪犯的厌恶,你这样的人,竟然还要浪费向导资源。”

“精神共鸣”的治疗开始,不同于第一次那如同精神浸泡温泉般的舒适,“黑巫师”强行干涉他的精神图景,带给双方精神狂乱般的狂躁和疼痛。

塞缪尔此时却笑了起来,长期利用疼痛压制精神躁郁,让他此刻产生了路径依赖般的迷乱,精神在濒临失控的边缘挣扎,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让被压缩到极致的理性只能感到宣泄的畅快。

痛苦,就是他的解药。

塞缪尔笑着,神情扭曲而病态:

“‘追逐痛苦的黑巫师’……无罪者,哈……你这是在骗别人,还是骗你自己?”

这个篇章有一个没有明写的视角,那就是“黑巫师”的,同样是压抑到了极致的发泄,但塞缪尔是真的变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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