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一地寂静。
狐狸大王扭了扭尾巴,若有所思:“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四只手和鸟头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吞吞吐吐:“大王……”
狐狸大王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了唇边,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别说话。”她低头看着面前的少年,“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还有……”
她像是才发现一般,“你为什么要带着面具?”
谢扶鱼镇定自若地说:“我化形未化完全,不想吓到别人。”
说着,还抖了抖头顶的耳朵,以佐证刚才说的话。
狐狸大王凝眸:“你把面具摘下来看看。”
谢扶鱼动作一顿:“真的看起来很吓人。”
狐狸大王:“我不怕被吓。”
谢扶鱼按住了脸上的面具,婉拒:“还是不用了吧。”
狐狸大王执意要看看面具下面遮着的脸,上前一步,就要伸手掀开。
谢扶鱼往后一退。
要是让这些人看到他的模样,也是一件麻烦事。在西荒的时候,他从来不知道低调为何物,一向招摇过市,稍微见过世面的人都知道魔尊谢扶鱼生成什么模样。
只要摘下面具,这面前的狐狸大王就知道他是谁了。
也别看狐狸大王说要给魔尊报仇,实则都是为了登上魔尊之位的正统性。死了的魔尊才是好魔尊,若是被她知道了身份,怕是第一个反应不是跪下表明忠心,而是露出獠牙饱餐一顿。
谢扶鱼有心想躲开,但奈何有心无力,这具身躯柔弱,实在躲不过袭来的尾巴。
垂在身侧的指尖刀光一闪,思量片刻,还是决定束手就擒,任由狐狸的尾巴缠住他的腰,悬挂在了半空中。
狐狸尾巴一甩,将少年拎到了面前。
越是藏得这般严实,她就越是好奇,伸出手指掀开了面具的一角。
口中还说着:“我倒要看看有多吓人……”
话音戛然而止。
狐狸的面容微微扭曲,竟说不出话来了。
面具下的少年容色雪白细腻,眉眼精致,眉心一道红痕,熠熠生辉。
这、这是……
狐狸失声,手中动作失去了力道,只听见“啪”得一声,面具又严丝合缝的落在了脸颊边上,遮得严严实实的。
这反应和谢扶鱼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眉梢一挑,清了清嗓子:“我就说很吓人。”
狐狸的目光闪烁:“……你为什么长成这样?”
谢扶鱼迟疑了一下:“天生的?”
狐狸:“天生的也不能长成这样!”
刚才惊鸿一瞥,她看清了少年的模样,那眉眼、那眉心的红纹,不活脱脱就是魔尊的模样?
不,也不对。
虽然长得很像,但神态完全不同。
狐狸见过魔尊,那是如何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而面前的少年深情稚嫩了一些,眼尾无辜的耷了下来,满眼清澈。
长得很像,细微处却有不同。
狐狸心头一突,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闪过了脑海。
“你……”她语塞,挤出了一句,“仙君喜欢你这样的?”
谢扶鱼不太明白,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啊,要不是仙君喜欢我这样,我为什么会这么化形?”
狐狸:“……”
谢扶鱼目光无辜。
狐狸的手指微微颤动,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真相。
为什么仙君身边的小宠与魔尊生得一模一样,两人还神情亲密?
是折辱,还是……替身。
如今魔尊消失不见了,是不是仙君对他爱而不得,所以才把魔尊虏走?
狐狸的心跳微微加快,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她生出了一点退却之意。
如果只是单纯的捉走仙君身旁的小宠,只是小事,可现在掺和到仙君和魔尊的爱恨纠葛之中,就是大事了。
完了。
一个念头闪过狐狸的心头,动作僵持住了。
四只手和鸟头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小心翼翼地问:“大王?”
狐狸当机立断,带着少年往里面走:“事情有变,稍后再议。”
四只手和鸟头:“那这些人该怎么办?”
狐狸头也不回,说:“全部关到地牢里去。”
四只手和鸟头:“是!”
-
事情的发展好像超出了谢扶鱼的意料。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拼尽全力,一击击杀狐狸的准备,可没想到狐狸最后收了手,带着他走向了另一条蜿蜒曲折的路。
道路幽幽,绿莹莹的鬼火漂浮在两侧。
眼前一片红帘飘过,一转身的功夫,被扔到了一处床榻上。
床榻柔软,铺了不知道多少层垫子,软得陷在其中,爬都爬不起来。
谢扶鱼躺在其中,像是踩在云端一般,他挣扎了一番,最后是一手撑着借力,好不容易才从中爬起来。
红帐飘摇,缕缕香烟升腾,嗅到一股暗香。
他仰着脸,红影倒映在了身上,更衬得肌肤如雪般白皙。
狐狸大王深深地注视着他,脸上神情古怪:“我不会杀你。”
谢扶鱼静静地听着下文。
狐狸缓缓道:“放心,只要你配合,我可以放你一条性命。”
谢扶鱼听着有些不对劲:“你要我做什么?”
狐狸:“我要让沈定衡身败名裂,为我们魔尊报仇。”
谢扶鱼:“……”
狐狸想得很好。
她是打不过仙君,但只要让仙君丢脸身败名裂,一样可以给魔尊报仇,也更能助她在西荒扬名。
至于怎么身败名裂?
这个简单。
狐狸的目光一挪,落在了红帐之中,意味不明。
少年为了稳住身形,跪坐在了软垫之上,尾巴一摇一摇,显得腰身格外的软。头发散乱,虽然看不见脸,但依旧能感觉到一股楚楚可怜的意味。
狐狸微微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他原本是想杀了这小宠,让仙君痛彻心扉,但现在想来,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只要将仙君爱慕魔尊发狂,爱而不得,甚至找了个替身的事情宣扬出去,自然就会颜面尽失,让世人唾弃。
谢扶鱼的鼻尖突然有点痒,打了个喷嚏,心中不安,总觉得怪怪的。
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后颈,心想,是谁在算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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