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讲课先生气得胡子都翘起,讲义拍在昏昏欲睡的白景头上。
托腮睡着的白景猛然被打醒,睁眼便见老先生吹胡子瞪眼地站在案前,瞌睡立马跑光,站起身道:“先生,弟子知错。”
讲课先生“哼”了一声,道:“去一旁站着清醒清醒。”
“多谢先生。”白景忙不迭拿着讲义站到后头去了。
多谢这老先生只是罚站,白景真怕又是罚抄之类的惩罚,那可就糟了,他现在的时间根本不够应付这些了。
见白景又一次被罚站,余下的师兄们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是第几次了?”
“这月都第五次了,真不知道宗主看上他啥了,不仅要纳入云凌峰,还要收入自己门下。”
“嘁,不过炼气。”
听见他们嚼舌根,白景忍不住翻白眼。
他为何课上犯困,老先生不知道,他们难道不心知肚明吗?
一天到晚,不是叫他劈柴就是烧水,大半夜又称他白日动作不标准,硬要把他薅起来,令他挥剑3000次。
白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念着陌生环境孤助无援,怕被群殴,便都一一依着他们,谁知这群人更是变本加厉!昨夜,竟然让他连夜背诵《云凌千例》,美其名曰帮他熟悉峰规。
睡眠严重不足,加上剑史课老先生讲课着实枯燥,白景这才在老先生讲课的白噪音中安稳睡去。
白景咬牙,只想狠狠瞪向那群欺负他的人,还好硬生生忍住,不然还没活到大结局,就要先被这群红眼病做掉了。
白景强行扭转表情,回以他们一个友好单纯的微笑。
“什么意思?他在挑衅吗?”
“看他笑,我就来气。”
显然,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白景还浑然不知他的善意被曲解成了挑衅。
熬到下课,钟声响起的那一刻,白景肌肉记忆唤醒,下意识要冲出去。
“去哪啊?白师弟。”
不怀好意的声音叫住他,白景疑惑地转身。
叫住他的人是让他半夜挥剑的师兄,白景心下咯噔,暗道“糟了”。
那人抱臂,趾高气昂地道:“师弟走什么啊?今日,不是轮到你来洒扫吗?”
白景又看了眼记事簿上的名字,确认这人实在框他。
“师兄,今日洒扫貌似不是我,而是……”
“你”字还未出口,就被这人身后带的彪形大汉吓回去了。
“师兄,今日确是我洒扫。”
“呵。这还差不多。”那人得意洋洋,临走前,故意拍拍白景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说:“好好扫,师弟。”
一串串不大不小的事下来,白景早就弄清他们的心思,无疑是质疑他的能力,想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将他赶走。
哼。白景冷笑:越赶他走他偏不走。
待在容七圣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否则,在这修仙世界,砍他不跟削瓜似的。
白景忍气吞声,做完洒扫。
赶到饭堂时,差一刻钟就要过申时。此时已不剩什么饭菜,大家伙不爱吃的白粥,倒是留下不少。
白景无法,只能郁闷地打了些小菜,拿了两碗白粥。
选座位时他才感觉到奇怪。
内门弟子大多过了筑基期,早就开始辟谷,云凌峰弟子更是将口腹之欲压至最低。因此,即便是食时的饭堂人也不多。
可今日,不知为何,饭堂里坐了不少人。更奇怪的是,他们身前也不放食物,一个个不知道在等什么。
挑挑拣拣,白景选了个最隐蔽的角落落座,离那群怪人远远的。
他心里想早点回去,再打点牙祭给煤球吃。
但,偏偏有人不想他安生。
白景埋头苦吃,头都要掉进碗里,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
他第一想法:又来?
白景抬头,诧异来的人不是扫地仙人,而是砍柴仙人。
“师兄,我今日,不能帮你砍柴了。师尊说要上晚课。”
白景先发制人,倒没有说谎,凌镇苍确实要给他上晚课,因此他拿凌镇苍作挡箭牌,不想和这群人纠缠。
听见凌镇苍的名讳,砍柴仙人果然犹豫,他冲坐在白景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砍柴仙人一下又挺直腰板,颐指气使:“师弟,今天不砍柴,师兄只是饿了。”
白景下意识想让他去一边吃,眼神一转却发现他们早已将剩的白粥小菜全都撤走。
显然,他已经被饭堂里的人协力围住,成了瓮中之鳖。
砍柴仙人手不老实地伸向白景的饭碗,说:“师弟看到了,别处没饭了。这饭堂只剩师弟这一处有饭了呢。”
他的手还未碰到碗沿,白景就护食地撤回。
砍柴仙人的手落空,脸色骤变,阴沉地威胁:“师弟可别给脸不要脸。”
疲惫了一天,又替扫地仙人做了洒扫,白景的肚子早叫苦连天,还只有白粥可以填肚子。现下让他让出,他自然不愿。
“师兄不是正在辟谷吗?切不可让此等污浊,染了师兄的金躯。”
对方步步紧逼,白景终于对这场不痛不痒的欺凌感到不耐烦。
再一次被白景扫了面子,砍柴仙人拍案而起,怒喝:“叫你给就给!”
手抓起白景的小菜碟,想要冲他砸去。
白景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狠狠握住砍柴仙人作恶的手,暗自使力。
“啊!”砍柴仙人被卸了手腕,惨叫不止。
这还没完,白景抄起滚烫的白粥,全数泼到砍柴仙人的身上。
“啊!!!”砍柴仙人没料到他竟然有胆子反抗,法力来不及使出,被泼了满身。
“师兄不是想喝粥吗?师弟喂你喝,可好?”
白景冷眼旁观砍柴仙人狼狈地打滚,心下不由感谢云凌峰的饭堂,用法力维持饭菜在刚出锅热气腾腾的状态,也感谢这群人总逼他做这做那,令他练了一身好肌肉。
孙子也装够了,让他们尝尝老虎发威的威力!
旁边的人被突生的变故吓得怔愣在原地,半晌,纷纷站起身,召唤出本命佩剑。
“白师弟,宗主唤你。”
剑拔弩张之际,容七圣出现在饭堂门口,遥遥对白景道。
见容七圣过来,那群人终于意识到白景先前的话不是胡诌,不少人面面相觑,放下佩剑。
内部出现分歧,围攻随之瓦解。
这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景跟着容七圣——他们的前欺辱对象走,但现在,没有人敢再出手。
白景对容七圣道谢:“多谢容师兄。”
笑话,他气势装得再强,真打起来就只有挨打的份。
“无碍。”容七圣提醒他:“小心那群人,他们看不惯一个人,不会就此罢休的。”
白景知道,在他来之前,那个他们看不惯的倒霉蛋正是容七圣。
他所遭受的也都是容七圣曾经历过的,不过是容七圣成长了,那群人不敢再随意搓揉。
白景扬眉:“放心吧,师兄。我也不是真的软柿子。”
既然他们不想有安生日子,那他就满足他们!
凌镇苍微皱眉,语气不耐:“缘何来的如此之慢?”
白景磨磨蹭蹭,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回道:“回师尊……弟子,弟子今日洒扫误了时辰。”
“洒扫?”凌镇苍抬眼,盯着白景,说:“今日不是你洒扫。”
讲课先生呈了排课表上来,凌镇苍才选在今日叫白景来上晚课,他自然知道白景的排班。
“是,本是如此……”
见他唯唯诺诺不出声,凌镇苍眉头更紧:“直说。”
被凌镇苍可怕的眼神吓到,白景腿一软跪到地上:“是、是林师兄与我调换,弟子这才误了时辰。”
凌镇苍心神微动,抽回一缕云凌峰内的神识,闭目审视。睁眼又问他:“实话。”
地上可怜的人影一抖,嗫喏地说:“林师兄他,他总是逼弟子做事,还有赵师兄、马师兄,不然,不然弟子就会挨打。”
方才只能看见头顶的脑袋猛然抬起,声泪俱下,诉说他的苦难。
确和神识一致,凌镇苍又不解:“缘何做这种事?”
云凌峰人杰地灵,是修炼的绝佳场所,不好好想着修炼,却去欺负同门师兄弟?
“弟子,弟子也是理解的,毕竟弟子只是炼气期,却得了师尊赏识,不仅破格进入云凌峰,还飞上枝头做凤凰,有幸成了师尊的关门弟子。师兄们心中愤懑,也无不可。”
凌镇苍沉思片刻,盖棺定论:“起来吧。此事师尊会给你个说法,你且安心修炼。”
白景喜极而泣:“是!弟子多谢师尊主持公道!”
下了晚课,白景一回去便同容七圣说了好消息:“他们好日子到头了。”
“师尊怎会同意?”
凌镇苍最不爱管这些杂事。
白景高深莫测:“茶啊,师尊最爱喝茶了。”
“?”容七圣不解,白景是凭借倒茶把师尊说服了?
凌镇苍其实也不懂,不懂他便将此事说与了师兄:“师兄,你意下如何。”
留影珠内的身影微动,苏清砚品了口茶,才回答他:“师兄觉得,此事便如同你那小徒弟所言,多半是嫉妒作祟。”
“弱者,便勤加修炼;强者,便更进一步。左右都是修炼。”凌镇苍还是不懂,修炼是个人的事,又与旁人何干。
苏清砚叹气,他这小师弟,哪都好,就是个仙痴,除了寻仙问道,其他一概不闻。
“师弟,人,是天底下最复杂的物了。得偿所愿,便持强凌弱;不得其所,便如附骨之殂。而即便成了仙,也不过是天上之人。”
最后一句,是飘出来的,凌镇苍没听见,但他反驳前句:“我就不如此。”
苏清砚一怔,随后无奈轻笑,摇头附和他:“也只你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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