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星筠调转内力,将仙魔血重新吸收回去,体内另一股力量如清泉洗涤魔气。
“徒儿不要!那可是仙魔血,快释放出来!”沈霁时嘶声力竭喊道。
要他眼睁睁看着徒儿送死,岂非易事。师徒一场,徒儿犯下的错,他这个师尊总要负责。
玄冰剑悬在牧星筠头顶,试图逼出他体内的仙魔血,两股力量纠缠,体内如吞噬了岩浆般灼烧着。冰入骨髓的寒气却穿过岩浆,小心翼翼包裹住拳头大小的心脏。
“你这样会害死他。”
沈七用锁灵囊收服傀儡碎片和一缕残魂,捆仙锁捆住黑衣人和沈霁时,悬在头顶的玄冰剑被他使出的玉笛击个粉碎。
两股纠缠的灵力这才分开。
可牧星筠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三股力量,内力受损,鲜血横流。如果再晚一些,恐怕会爆体而亡。
“服下这个,可缓解疼痛。”
“师尊……”
“玄儿乖,吃了这颗仙丹,你就再也不怕魔力侵蚀了……”昏迷前,牧星筠回想起师尊的话。
那时的师尊,温柔体贴,从来都把自己当成乖宝贝徒弟,可是后来……他却残忍的将自己推入万丈深渊。
沈霁时……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我要你生不如死的活着!
一炷香的功夫……牧星筠就清醒过来。
“你终于醒了!听仙长说你受了重伤,我还以为你……”
牧星筠蹙了蹙眉,“没那么容易死。”
闻言,程启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多亏这位仙长救了我们!”
牧星筠顺着程启的目光看过去,那张欠揍的面孔逐渐清晰。
“阴魂不散。”他小声嘀咕。
“敢问仙长师出何门?”
沈七笑了笑,恭恭敬敬向程启回道:“在下姓沈名七,无名无派,散仙而已。”
“逢乱必出济世救人,说的就是您这样的仙长吧!”程启自小羡慕仙人,一直幻想能够寻仙问道,拯救苍生。
拜师途中承蒙这样一位高人相救,崇敬之意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只不过他看上去仍旧憨实了些,但相比之前大有进步。
“在下程家三少爷,程启,仙长若不嫌弃,可否与我义结金兰?我自愿奉上家中珍宝,雪莲盏!”
“蠢货,他已得道升仙,岂能和你这般草根称兄道弟。”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何况雪莲盏早被他收入囊中。
雪莲盏?牧星筠摸了摸怀中,藏好的雪莲盏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回头一看,他抓来的毛头小子也一并消失了。
“那臭小子呢?”
“你是说盗窃雪莲盏的贼人吗?”
牧星筠嗯了一声。
感情他是贼人,亏得他浪费一颗药丸为那人止血。
“那人竟敢伪装成我,盗取家中珍宝,实在可恶!”程启气得扔掉手中的宝剑,好似如此才能解他心头之恨,“多亏沈仙君替我做主,杀了贼人夺回雪莲盏!”
“哦?”牧星筠歪头,沈霁时在一旁打坐,寒光护体,隔绝外界。
“原来是沈仙君啊。”他似笑非笑,“沈七仙长曾为仙君所救,今日一见,怎的二人这般生分?”
程启像吃了仙门大瓜,一双杏花眼瞪得圆溜。但仔细想想,二人或许并非生分。
“沈仙君降服傀儡,打败了黑衣人,恐是受了重伤正在调理,顾不上与沈仙长叙旧。”
沈仙君沈仙长,为何他二人都姓沈!
名讳实在拗口,程启不解,欲哭无泪。
沈七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静默半晌,牧星筠忽然觉得不对劲儿,他转头一看,两个姓沈的都在运功,程启盯着沈七一脸痴相。
他一掌拍过去,打醒了程启。
程启抱着后脑勺,小声抱怨道:“你缘何打我?”
“看什么呢?”
程启眨了眨眼,轻手轻脚挪到牧星筠跟前。
牧星筠嫌恶的往旁边躲闪,“别挨我那么近。”
程启一脸幽怨,这还不是怕打扰到二位仙长运功么。
“世人都说仙界第一仙君沈霁时,也是这时间最美的仙人。可今日一见,竟有比沈仙君还美的人。”
程启清醒时第一个见到的便是沈七,他一袭白衣,两袖清风,风姿绰约,是他见过时间最美的男人。
尤其是运功时清心寡欲的姿态,令人心痒难耐。
牧星筠冷哼一声,目光从沈七手腕上挪开。
“没见过世面。”
“牧兄怎知我没见过世面!”程启不恼,反而贴心解释,“我自小生了重病,从未离开过程家院子。两年前我突然病愈,家父这才准许我出门。所以很多美好的东西,我都不曾见过。”
不仅没见过世面,还是个傻子。
牧星筠想,恐怕掌柜说的并非全是谣言,程启的疯病,或许真与雪莲盏有关。
可眼下面前有三个人,雪莲盏在谁身上还尚未可知。
但能排除沈七。
“沈仙君和沈仙长都在运功疗伤,牧兄也刚脱离险境,为何不像他们一样?”
牧星筠靠着石头,手臂自然垫在脑后,“当然是因为他们弱爆了。”
程启面露崇拜之色,“牧兄……”
“闭嘴。”牧星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住程启即将呼之欲出的话、肉麻又假惺惺的话,“你叫他们仙长,为何唤我牧兄?我修行也有百年,你这还未入门的毛头小子,难道不该尊我为仙长?”
程启恍然大悟。
“在下逾越了!”
看到程启低头反思,牧星筠难得心情顺畅。
“可我也是觉得牧仙长更为亲切,如我兄长一般,所以才……”
牧星筠又恼火起来,“我才认识你不足一日,莫要套近乎称兄道弟,该打!”
“是是是!”程启抱着头,生怕这人乘其不备再来一掌,他可得护好自己后脑勺。
离家前父亲和兄长特意嘱托他在外莫要生事,脑瓜子本就不灵光,可能一傻再傻。就凭他那三脚猫功夫,卷入纷争,难逃一死。
可牧星筠瞧着不像坏人。
“你称他牧兄也好,如今我们都被黑衣人当成活靶子,抵达临仙山之前切不可张扬。”
程启没太听懂什么黑衣人,什么活靶子,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沈霁时内力遭到反噬,但也恢复了九成,当即赶到牧星筠身边替他检查起经脉。
“你脉象不稳,不可再动用仙魔血。跟我回临仙山,为师帮你把仙魔血抽取出来。”
牧星筠甩开他的手,嗤之以鼻道:“仙君是要带我回去,杀我正道么?”
沈霁时一时面露难色,无言以对。
“什么仙魔血?什么杀你正道?修仙之人,怎可残害同门!”
啪叽一声,沈七手里的玉笛已经换成一把折扇,精准打在程启头上,“小孩子莫要胡乱打听,乖乖到临仙山去。”
程启揉着脑袋,委屈地看着沈七,“仙长怎和牧兄一样爱打我头。”
“是么?”这少年实在有趣,沈七不禁掩着嘴笑了起来。
牧星筠瞧着沈七,不由得怔了一瞬。
是啊,果然是比沈霁时还要美的人。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雪莲盏的灯芯,还要避着那黑衣人。”沈霁时道。
“灯芯?你这臭小子,自家仙器丢了配件,竟然不知。”
牧星筠忍住手,没一巴掌拍上去,但程启已经早早的护住后脑。恨铁不成钢,他比老父亲还要操心。
“我哪里知晓雪莲盏需要灯芯才可使用,家父可从未告诉我这些。”
“笨就是笨!”牧星筠毫不留情道,“还有,我捉来那臭小子怎么回事?”
一提那人程启就来气,迫不及待控诉道:“那贼人易容成我的模样,盗了雪莲盏!”
“然后被你杀了?”牧星筠好奇,这小子憨实,也会做出杀人的举动么?
程启挠挠头,有些难为情。说来惭愧,他虽一心想要修行正道,斩妖除魔,可真遇到无耻之徒,却还是无法痛下杀手。
去往临仙山途中,初行正义事,便是伙同牧星筠一行人除掉傀儡。若非沈仙君提点,他恐怕又要遭贼人计算。
所以便先行下手,除掉贼人以绝后患。
沈七见他神色不对,晓得是第一次经历这般场面,一时无法接受,便安慰道:“仙君说此人留不得,那便留不得。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伤怀。”
“杀了便是杀了,我程启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况他……他该死!”
孩童心性,容易被利用也在情理之中。
沈七摸摸他的头顶,“取了灯芯之后,我便随你一同到临仙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牧星筠站在他身后,微微歪着脑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声音却冷冽刺骨,“你倒是好心。先是为姓沈的看守天魔,短短几时,又要护送不相干的人去临仙山。”
沈七并未在意他的话,面对着程启,余光却飘向沈霁时轻扫了一眼,“我落了一样东西在临仙山,顺路罢了。”
呵,谁管你。
牧星筠甩掉三人走在最前,“不是要去寻那灯芯,快些,莫要浪费时间。”
程启傻呵呵笑了两声,火速跟了上去。他就知道牧兄口是心非,这不也是愿意帮他寻找灯芯的。
天色渐晚,阴云遮月,雾气弥漫在这竹林中。时而传来野兽捕猎的低吼,与惊鸟飞窜的声音。
沈七走在沈霁时身后,趁其不备按住他的肩膀。下垂的睫毛遮住一半眼睛,阴沉的气息从身上散发出来。
“我赠你玄冰剑,不是要你对徒弟下手的。今日我打碎它是惩罚,若有下次,便自行请罪到天牢代你师妹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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