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雁满楼殷勤来问,今日在宫里可用上了他炼的药丸。
“没有。”
娄无衣回答完,大概把年宴上的事跟他讲了大概,最后不忘把愉贵妃鬓边鹤望兰的事一并说清。
“愉贵妃去拜祭义母,”雁满楼支着下巴,微垂眼帘,“她和义母有交情?”
“有,夫人曾经救过愉贵妃。”刚收集完情报回来汇报的之木答道。
娄无衣唇角微挑,示意之木继续。
“愉贵妃并非是世家女,她是先帝在战乱逃亡队伍里,和将军及夫人一并救下来的孤女。”
“先帝?”娄无衣只对皇子做了研究,先帝和皇上倒没怎么研究过。
“先帝和当今皇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愉贵妃当初和先帝曾有婚约,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进了皇上后宫。”
之木挠挠头,娃娃脸上满是费劲,“愉贵妃的身世像是被人刻意掩盖过,属下只能查到这些。”
“无碍,这些已经足够。”
娄无衣噙了一口茶,“她既示好于我,必然有所图谋。”
便看看这位贵妃娘娘要作何了。
清茶回味,唇齿生甘,她脑海里闪过宴上那貌美少年,心想,改日在府上养只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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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朝的天还蒙蒙亮,哈出一口气在空中似能凝形,久未早起,兮玉目光有些发怔的跟在娄无衣身后,但见主子步伐轻快,神采焕发。
兮玉不由得叹气,她家王爷也不知性子随谁,一要忙起来比谁都有劲,歇几天都像是要命。
如今进入国子监学习,真不知道以后会逼疯谁。
走在前面的娄无衣却在反思,自己许久不曾上班,性子都变得惫懒,今日早起来国子监,她洗漱速度竟然慢了些。
这不是个好现象,她踩着脚下的台阶,走进院门,思考明天早上要不要再早一刻钟,以此惩罚自己。
院门牌匾上书“国子监”三个大字,迥劲有力,娄无衣并未忽视,目含赞赏间,和三两学子擦肩而过,直往上舍的方向走去。
虽未来过国子监,但胜在书院里到处有小牌刻字,许是她来的确实早,这会儿国子监里人并不多,并未遇到认识的人。
娄无衣向来爱穿颜色寡淡耐脏的衣服,原主的审美和她类似,素来都是玄锦宽袍,发饰也简单,做工精细有巧思的玉簪,绕在挽好的发髻里,墨发雪玉,相得益彰。
她容貌明艳,这般称之朴素的装扮,反倒衬得她颜色更甚。
推开上舍小院,娄无衣一愣,旋即轻勾眼尾,应是开年气温回升,书院里假山小湖边花草渐长,满目淡红浓绿,望去叫人只觉得清新舒畅。
上舍果然还没人来,皇宫离国子监的距离不算近,皇子们每日来上课,都需要提前一个时辰起床,才能确保自己准时到课堂。
相比而言,恒安王府其实离国子监并不远,她提前两刻钟起来就行。
晏阙朱向来早到,每每到上舍时,舍里总是无人,今日本以为也是如此,不想他推开门后,和坐在最后的女子相望目光。
印象里着红装的女子,忽然穿着这般颜色重的衣服,晏阙朱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娄无衣。
娄无衣也看到了他,很快回了个笑脸打招呼,“太子殿下,早。”
褪去平日正着明黄宫装,病弱太子配一袭雪白天丝锦袍,衬得他清峻无比,更显芝兰玉树。
不像太子,更像是个归隐的居士。
娄无衣想。
晏阙朱唇色浅白,霎是弱气,眼神却亮的紧,“王爷府邸离国子监不远,何不晚些再来?”
“说来怕太子殿下笑话,”娄无衣自然要时刻立人设,“臣从未来过学堂,不懂规矩,怕来迟了耽误课。”
“哈哈王爷多虑了。”
没什么营养的对话,两人都没有继续对下去的想法。
晏阙朱说完,坐在她前面两排的位置上,两人一前一后互不干扰的看着书,时间长了,院外渐渐嘈闹,来的人越来越多。
上舍分两个学堂,外间是皇子伴读,里间是皇室子弟,天色大亮,课室里渐满,娄无衣坐在最后便是为了方便打量人,把脑子里的人名和脸一一对应起来。
直到学正进来,做了自我介绍,她发现,那九皇子还没到。
按照惯例点名,四皇子竟然没来,娄无衣以为这种迟到的事,只有那小废物才会做得到。
不过又听五皇子对学正解释了原因后,她毫不意外的想,果然别人迟到都是有原因的。
点到九皇子晏尘时,学正没听到回答也不意外,连胡子都勾出一道了然的弧度。
“罢,九殿下必然是还没醒。”陈学正道。
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走下一个流程,“大家先把之前布置的作业找出来,容老夫检查。”
话落,课室里窸窸窣窣的翻找,书页哗啦哗啦的响,正襟危坐动作不变的娄无衣,在其中格格不入。
陈学正盯着后排的人看了半天,适才想起上舍新来个女学生,是漠北的恒安王。
他检查作业,总不能叫人一直干等着,“王爷,你先温习今日要讲的内容。”
“好。”
作业检查到半截,上舍外传来一声“殿下慢点!”声音有些耳熟,娄无衣记性向来很好,她迅速想起这是九皇子身边的亲卫以离声音。
晏阙朱对以离的声音熟悉程度,不下于晏尘时本人,本来正在研习课业的他,闻声顿时看向门口,正正和跌跌撞撞跑来的晏尘时对视。
四目相对,门外的人鸦青长发半披,发带都未系紧,朱红袍角逶迤台阶边,外罩披风堪堪系了半截,露出皓白脖颈。
他眼角压了几道浅浅的白痕,应是睡熟后不安分印上去的,下一刻他皱着小脸,正经十足打断晏阙朱的话。
“小九……”
“太子皇兄,我的作业被狗叼走了。”
上舍寂静片刻,陈学正把半掩的门打开,神情坦然自若。
“九殿下,据老夫印象里记得,您宫里那条狗,已经是第一百二十三回叼走您的作业。”
“您真的不考虑换条狗养吗?”
课室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哄笑声,最末的娄无衣眸中也闪过笑意,小废物找借口也不走心。
门外晏尘时惊讶的微张嘴巴,自以为很小声的问身旁以离,“真的这么多次吗?”
以离闭着眼点头,实在不想跟殿下共同面对诸位目光洗礼。
他可没有殿下的好心态。
晏尘时“啊”了一声,火速做出新的应对方式,脸上写满纯良之色,“但太子皇兄可以作证我写了作业。”
陈学正眼都不抬,“老夫也想听您继续编,可是皇上那边说了,今日定要严格检查作业。”
“父皇是不是最近很闲?”晏尘时非常认真的看向太子,严肃绷着脸。
“他要是没事干,我可以让他很快忙起来。”
台阶下九皇子一门心思动歪脑筋,门内太子施施然从亲卫手里接过东西递给陈学正。
“学正,小九的作业是孤监督他写的,也给他带来了。”
九皇子的作业总是会让人代笔,这事已经是国子监任课学正心照不宣的秘密,只是没想到,连太子也加入这个行列。
陈学正接过作业,面上在看,心里却在想,太子殿下如今仿写越发熟练,自己写字还能分得清吗?
见到这个情形,方才还说作业被狗叼走的九皇子,立马理直气壮的跑进门,“都说了太子皇兄可以给我作证。”
晏尘时伸手勾起一边嘴角,冲着陈学正吐了吐舌头,嘚瑟劲儿十足,视线忽的看向课室后面。
“漂亮姐姐?”娄无衣坐在一堆男子之间,格外好认。
他脑子里绕不清关系,理所当然道,“你也被我父皇抓来上课呢。”
娄无衣刚要起身就被他制止住,于是就着坐姿行了礼,语气诚恳。
“殿下,臣名娄无衣。”
“臣是自愿来学习的。”
晏尘时把她名字重复两遍,听到她后半句话,顿时摇头。
“漂亮姐姐,你说实话没事的。”
他绝不信世界上有人愿意主动学习。
人家说了名字,他还要叫姐姐,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她漂亮。
娄无衣望着他假装很懂的表情,心里觉得好笑,小废物莫不是觉得人人都跟他一般不爱看书。
她淡淡笑了笑,没有附和他的话,晏尘时耸耸肩,了然于心,定是不敢说实话吧。
陈学正睁只眼闭只眼检查完作业,转身看到晏尘时还站在那里,“九殿下,老夫要开始讲课了,您快找个地方坐下吧。”
晏尘时向来都跟太子坐在一起,今日也不例外。
陈学正开始授课,九殿下正襟危坐。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挡,把身上装的小零嘴全放进桌兜里,找着角度偷摸填饱肚子。
太子目光微斜,继而熟门熟路坐直身子,替他挡住学正的目光。
娄无衣的耳力一向惊人,她在课室的读书声,学正的说话声里,很快听到了有人吃东西的动静。
心念一动,她目光扫向那朱红身影。
晏尘时半侧着坐下,把太子的宽袖罩在自己头上,好似这样就不会被学正看到,他一手一个糕点慢吞吞的啃,嘴巴包的跟河豚似的。
在满室正坐的学子中,格格不入。
“唉……”他突然叹了口气。
晏阙朱无法忽略,又不能太明显,趁着学正走到前面,他侧了侧脸,“小九,为何叹气?”
“好累呀皇兄,”晏尘时戳戳自己的脸颊,手都不擦就举着太子的衣袖,“以离装的糕点太难啃了。”
晏阙朱的衣袖顿时多出几个手印,但他并不在意,而是温声道。
“皇兄给你带了酿桃汁,就在扶手包里,小九自己去拿。”
晏尘时顿时笑开,朝他眨眨眼睛,谨慎的抬起头看学正的轨迹,然后小心从旁边取出青蓝云碧色吸杯。
碧色吸管镶在杯壁,供人使用,娄无衣眼里泛起几丝兴致,吸管确实符合小废物的要求,省力又方便。
他喝水很不安分,碧蓝吸管在他嘴里左右鼓捣,颊边间或鼓起小包,可爱的很,朱唇水光潋滟,又叫人目光紧锁,配上他那张脸,活色生香。
很容易被人想歪的脸,偏偏长在这样单纯的人脸上。
娄无衣不是那种沉迷美色的人,实在是晏尘时这张脸,完完整整踩在她的审美点上,很难不让她多想。
不过,她的心思无人知晓。
另一边吃饱喝足,晏尘时不忘把太子皇兄的衣服给他放回原处,然后干劲十足的对皇兄表示。
“我要认真学习了,皇兄别打扰我哦。”
他握着拳,神情非常到位。
晏阙朱郑重点头,顺便帮他把放反的书调正。
半刻钟后,晏阙朱眼都不抬的接住呼呼大睡的皇弟,从身侧拿过虎毛披风给他盖上。
皇弟睡得呼哧呼哧打着小呼噜,像他宫里那只顺毛小狗,晏阙朱没忍住笑意,“小九,不学习啦?”
九殿下呼噜声一顿,揪紧披风朝他怀里靠,听不清听不清,学习什么的,殿下明日再学。
目睹全过程的娄无衣:“……”
小废物。
男主就是我本人吧
学习什么的,明天一定
( ̄ー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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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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