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提议自然是遭到了周灵的强烈反对。
孙淑琴还想说啥,让周爱革制止了,眼神沉沉地看着周灵,装模作样地做说教:“不愿意就拉倒,将来让项炀打死也别跑回来叫屈,回你屋去吧!”
周灵倔强着一张脸回了西屋。
期间孙淑琴过来一趟,又佯装为她好的样子劝了几句,见周灵还是不依,就转身走了。
若放在往常,她得挨顿骂,这回她一再拒绝,周爱革跟孙淑琴多吭一句气都没有,应该是在走先礼后兵的过程吧?
该来的终归要来,所有事都架起来了,不想上也得硬上。
于是,周灵又一次被叫去主屋,听到孙淑琴一句‘既然怎么说你你都不听,也别怨我跟你爹了。’
然后两个哥哥,一个为了自行车票,一个为了二百礼金,随着周爱革一声令下,一甩绳子套过来,就想给她五花大绑。
做戏要做全套,周灵像是吓木了,愣了片刻才剧烈挣扎反抗,孙淑琴把早就准备好的布子稳准狠的往她嘴里一塞,在她耳边道:“二妮你听话,爹娘不能白养你一场,谁叫那项炀给的礼金不够呢,你俩哥哥不够分的呀……”
周爱革抽了口卷烟,那烟夹在手上微微抖着,话却是铿锵有力,道:“行了,啰嗦些啥?”
明儿还有一场战斗呢。
不过今晚把周灵往别的男人炕上一送,那项炀不认也得认,顶多让他烦上两天,不到年就忘了。
周灵还在反抗,直到腿上挨了周护民一脚才老实了。
周护民把扣系好,得意地道:“怎么样?我说就是欠踹吧,踹一脚这不老实了。”
周灵带着怨恨的目光投过来,周护民还一瞪眼,亮了亮拳头:“再瞪,再瞪把你这双招子捶瞎了。”
周护国有点哆嗦,说不上为啥,就是莫名紧张,甭管咋说,这也是他二妹,心底还有点最后的良知,抖着声问:“真、真要把二妮送过去啦?要不……”
周护民不乐意了,道:“自行车票还想不想要?”
周护国又犹豫了,一想到那崭新的自行车,他过年的时候骑着二八大杠,前头坐着儿子,后头坐着媳妇,风风光光的走丈母娘家的情景,紧张的心逐渐稳定下来。
也是周灵太倔,好声好气的跟她商量,她不听。
那项炀也不是好东西,还不如嫁的远远的呢。
周爱革一根烟抽完,心也定下来了,道:“早去早回吧,我送你们出庄。”
孙淑琴在旁边道:“我跟你一起吧。”
周爱革不耐烦地道:“你跟着做啥?家里不用留人么?”
孙淑琴其实紧张的有点六神无主了,往常多跋扈的人这会儿都不敢往周灵脸上看,一个劲的点头:“是是是,我在家等着。”别的话又脱口而出,“你回来去趟老大家,问问周珊那张……”
“咳!”周爱革瞪她一眼,孙淑琴把后头的话压下,她就是慌。
旁边周灵确认了,那张自行车票应该是由周珊提供。
再看看旁边的周护国和周护民两人都不惊讶的样子,显然也是知道了。
是得让他俩知道,不然把她送过去跟史家要自行车票,不当场露馅么。
周灵此时都有点佩服周珊了,关键时刻不出头、不露面,只动动嘴皮子就能把周家这哥俩累成孙子。
她白拿奖励!
想到奖励,周灵纳闷,那个神秘的东西这次奖给周珊的应该是自行车票,她这么拱手让出来能舍得?
还是说,除了自行车票还有别的奖励?
周灵弄不懂,就没再细想,但周珊想这么一直躲在后头隔三差五的攥弄事,是甭想了。
这年头没啥娱乐活动,天擦黑就有上炕歇着的,村里也是早早就陷入一片寂静。
夜色中,周爱革悄悄开了门,他出来寻摸一圈回去。
周护国把周灵装进麻袋,一哈腰扛在肩上,低声道:“二妮,甭管咋说,今晚上都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好好配合,等进了红星地界,我们就给你松开。”
旁边周护民唬道:“跟她说这干啥?不听话就打,打到听话为止。”
两人一个哄一个吓唬,周灵知道这会儿做戏除了吃亏没啥用,就不去触那个霉头。
门重新打开,周爱革打头阵,那哥俩扛着周灵跟上。
路上很寂静,这年月养狗的人都少,整个村里连声狗叫都没有。
三人也不说话,仗着路熟,脚跟脚的往外走,摸着黑出村。
没人注意,他们前脚走,后方不远处就有黑影闪了闪,从另一头撤了。
几人没玩啥计谋,下意识就往村东走,黑灯瞎火的,谁愿意走远路?
出了村子,周爱革就不送了,低声交待着:“晚上路不太好走,你们宁可走慢点也不能出别的岔子,咱收了史家礼金,就得把二妮好好的送过去,尤其是老二,别动不动就动手,明白吗?”
周护民就是吓唬她,只要周灵老老实实,他当然不会随便动手。不过他自小打周灵就打习惯了,更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会儿正冷的缩着脖子,嘶嘶哈哈的点头:“知道知道。”
周灵也开始挣扎,晃了两下,‘呜呜’两声。
周爱革低声呵斥:“老实点。”周灵就不动弹了。
周爱革把手电筒递过去,道:“手电筒先别开,过了金牛村再开,早去早回。”
目送哥俩扛着周灵离开,周爱革转身回去。
另一边,从旁的路早绕过来的王建强报了信,项炀点点头,黑夜里,眸色如冰,道:“好,按计划行事,去找巡逻的民兵同志报个案……”
王建强猫腰走了。
他是听说好兄弟明天要领证,过来喝酒庆祝,回去的途中迷了路,‘碰巧’看见有人鬼鬼祟祟扛着麻袋出村,那麻袋还时不时挣扎一下,瞧着可疑,又那么巧的遇上巡逻的民兵,就顺手汇报了下情况。
所以,等周护民哥俩走了一段,做了下交接,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两侧的土沟里突然呼啦啦站起来十来个人,一束光突然骤然亮起,照了过来。
“什么人?站住,别动!”为首的一声厉喝,两侧的人呼啦啦围上来,手里端着木仓,大声呵斥着,“干什么的?肩膀上扛的什么东西?”
周护国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腿一软险些没瘫地上。
周护民更是,脑瓜子瞬间嗡嗡的,他之前有多耀武扬威,现在就有多怂,结结巴巴地小声道:“二、二妮听话,二妮,听、听话,哥求你了。”
很显然,周灵并没有给她这个面子,突然开始疯狂挣扎,嘴里使劲‘呜呜呜’的喊。
“队长,麻袋里装了个人!”
几杆木仓齐呼啦的端起来,对准了周护民:“老实点,把人放下。”
周护民哪还有在家里的本事,胆子都要吓破了,结结巴巴地道:“放、放放,这就放……”
旁边周护国大声辩解:“这是我亲妹妹,我自家妹妹,民兵同志,误会,都是误会。”
一个民兵过去救周灵,另外几个上去就把周家哥俩按地上了。
麻袋解开,露出里头五花大绑的周灵。
那民兵道:“自家妹妹就这么绑着?”
“家里给她定了人家,她又不乐意了,所以我爹就让我们……”
民兵给周灵松绑,把她嘴里塞的布拿下来,她啐了一口,道:“我呸,昨天给我定了村里的项炀,眼看着明天要去领证了,今天又因为另一家给的彩礼高突然决定要把我嫁去别的公社,我不同意,你们就用强的,现在还想往我头上泼脏水。”
“二妮,你胡说啥呢?”周护国目眦欲裂,都什么时候了,有事不能过后再好好商量吗?这时候瞎秃噜什么?
“怎么?敢做不敢当吗?”
周灵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走过去照着周护民的腿狠狠的踹了下去:“狗东西,我不答应你们还打我,你还踹我!”
“啊!死丫头,反了天了,回头看老子怎么收拾……”
旁边的民兵正在捆他,心里也鄙夷,虽说这年头把闺女嫁出去给儿子换彩礼很普遍,可像他们家这样的还是头一次碰上,手里绳子一紧,呵斥周护民道:“闭嘴,你威胁谁呢?”
旁边凑过来一个没穿民兵制服的人,揣着袖子,身上带着酒气,像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道:“啥?你是俺项哥的对象?这位女同志,你刚才说跟谁定亲了?再说一遍。”
周灵也很自然地装不认识,道:“我跟项炀定亲了,正经媒人上门提的亲,我爹都把彩礼收了,结果今天突然又给我许一家。这位同志你是?”
“项炀是我哥们啊!你们明天不是要领证吗,我们哥几个今晚上才给他庆祝了一番……”王建强爆粗口:“卧槽,这不行啊,你们这是耍着我哥玩呢?草,我们不能吃这亏,等着啊,一个都别走,我去叫人。”
周护国哥俩都瘫那儿了,又冷又害怕,浑身打着摆子,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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