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周芷若(13)

峨眉山,最高峰。

“可还有感到不适的地方?”灭绝师父细细地把着我的脉问道。

在回来的路上,我设想了许多种与师父见面的情景,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她斥我鲁莽、训我连累晓芙师姐等等,唯独没想到她首先关心的是我的身体状况,毕竟几个月来峨眉的变故均因我而生。

“弟子的身体已无恙,谢师父关心。”我感动地回道。

“不错,同武当的来信说的一样,你的身体已无大碍,内力甚至还有所长进。”她满意地笑笑,将我的手轻轻放下,又拍了拍道:“乖徒儿,除了这内力,还从武当带回来什么?”

“哈?”我不明所以,“带......带了颗愈发热爱峨眉的心算吗?”

师父脸微微一沉:“不占便宜就是吃亏,门派祖训你都忘了吗?”说着她还给我的脑门来了一记,“我们吃这么大一个亏,你竟然没在武当找补回来?”

“嗷~”我吃痛地捂着脑门,委屈道:“我一个伤员能在人家场子找补什么回来啊?不又被宋青书出些阴招损招给再害一次都不错了。”

师父闻言,笑嘻嘻地凑过来,一脸八卦:“他宋青书连苦练多年的内力都愿意传给你疗伤,你还怕他再害你?莫不是欺负师父我话本子看少了?”她越凑越近,“来跟为师说说,你在武当山上都是怎么跟他相处哒?”

我无语凝噎:“吃瓜吃到重伤员身上不好吧?我们就是很纯洁的医患关系。”

她点点头,一副“不必害羞,我都懂”的样子,道:“当然,当然。”

“是真的。”我竖起三根手指无奈道,“我周芷若对峨眉的列祖列宗发誓,与宋青书毫无关系。”

“啧啧,你这个样子怕是要被列祖列宗打哦。”灭绝师父弯曲我其中的两根手指,只留下了最中间的,“别动不动就发誓,竖这一根才能彰显你师祖‘小东邪’郭襄的态度。”

她又不满地摇摇头:“你师姐纪晓芙去明教找你,都能给自己找个夫君。你怎地如此不争气,既带不回来人,又带不回来钱?”

“师父你,不气师姐吗?那为什么她给我的信上说,你对她的婚事毫无回应?”我试探问道。

灭绝师父叹了口气:“女大不由娘。我如果不同意还能拆散他们不成?万一来个暗度陈仓岂不是更糟?我如果立即表示同意,岂不是又让明教以为我峨眉的弟子是好娶的?若如此,怠慢了晓芙又如何是好?”

原来在我们还担心师父会为徒弟的自作主张而愤怒时,她早已为我们想得多、想得远了。

我不禁鼻子一酸:“师父......”

灭绝师父一把挡住我的拥抱,皱着眉头嫌弃道:“滚滚滚。如今晓芙不在,敏君要在山上照顾众师姐妹,你还是到山脚下去继续开那小茶馆养家糊口吧!”又向我抛了个媚眼,“说不定能赚钱,还有艳遇呢?”

“......我去就是,艳遇大可不必。”

“唉,你们听说了吗?”茶馆中的一名客人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对着同伴说道,“那金毛狮......”

“嘘!”同伴赶紧出声制止,“别提那个人的名字!听说凡是提了的人都被——”同时,他横着自己的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众人皆是一抖,不敢再继续讨论下去。

我在给他们添茶中刚好听到了这段对话,被勾起了好奇心,因为都是熟客,便问道:“大哥,你们说的这是谁啊这么吓人?”

“小姑娘,这江湖啊,又要不太平了。你可得小心些。”客人犹豫了一下才答道,“之后,若是你遇到一个常穿黄色长衣,有一头蓬松金发的眼瞎之人,能躲就躲,能逃就逃,切记千万不要惹怒了他。”

我张着嘴正要发问,一个熟悉的清朗男声却在身后响起:“江湖上还有如此可怕之人连峨眉弟子见着了都要躲要逃的?”

“你这小生,太过无知!”客人生气道,“就算是峨眉弟子,也犯不着与那人有任何接触!”

我瞪了一眼宋青书,又转头向客人道歉:“大哥,不好意思。咱甭理他,你继续给我讲讲那人的特征呗?为何一个眼瞎之人也会如此令人闻风丧胆?”

见我一脸的打听消息的热忱,又添茶又倒水的,客人的神色才缓和了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这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脾气古怪,得罪他的都没有好下场。而他身上最厉害的,便是随身携带的那柄宝刀,世间罕见的神器,据说削铁如泥,杀人不见血——人称屠龙刀。”

“虽然我们不敢提这个人的名字,但你只要记住特征,远远地见了就能认出他来,到时快速逃离即可。”客人补充道。

“嗯嗯。”我点点头,表示已经记住了。作为一个在山脚路边开茶馆谋生的店家,人来人往的都是生意,而客人当中,又以江湖中人最多,打打杀杀非常常见。是以我必须尽可能地掌握江湖恩怨和八卦,以及那些总爱乱惹是生非人的信息,以便一有风吹草动,就可以立马收拾摊子跑路,最大程度地降低我这茶馆被打斗牵连的风险。毕竟,已经有太多开茶馆、饭馆的前辈们用无数次无辜被打架斗殴牵涉,损失桌椅板凳等财物的惨痛经验告诉了这一行的危险性。

最让人心碎的事,那些财物损失还找不到人赔,不管是哪方打斗者被拉着赔钱,他们都会说:“江湖人打架的事,能叫事吗?”

是以,我不得不竖起耳朵将客人所说的“金毛狮”的特征听得清清楚楚,并牢记于心。

宋青书用肩碰了碰我,笑道:“怕了?”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拿着茶壶走开:“好狗不挡道。”

他也不恼,乖乖让开:“不用怕。我都没听说过这号人,许是那客人夸张了些。”语毕,他竟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还抬手招呼我:“店小二,来壶雨前龙井。”

既然花银子点单了,那便是客,我端了壶茶过去,正欲离开,只听他又很欠地说:“只端茶不倒啊?这服务可不周到。”

不好当着其他客人的面与他难堪,于是我笑吟吟地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上:“请。”

“这才是开店的样子嘛。噗——”宋青书将刚入口的茶喷了出来,有些愠怒,“这是什么?”

“雨前龙井啊。”我无辜地眨眨眼。

“怎么可能?一股怪味。”他反驳道。

“哦,那可能放了些日子了,有点霉。”

“......”

宋青书也不再指使我给他端茶倒水,只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座位上,若有所思了一下午。

以至黄昏,我要收摊回家,他还在那呆坐着,在夕阳下影子被拉得老长,他似乎清瘦了不少,原先刚合身的竹青色长衫现在已有些空,腰带也往里系了又系。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形影相吊,看起来要多落寞有多落寞。

想起在武当时他待我其实很好,虽然不知此次来峨眉是何缘故,我还是有些不忍,戳了戳他的背,道:“收摊了,我还是请你喝一杯茶吧,也算谢谢你那几个月的照顾了。”

宋青书转身站起来,稍稍弯了弯腰,平视着我,眼里尽是笑意:“你良心未泯,我很欣慰。”

“......爱喝不喝。”

最后,宋青书还是以给他接风洗尘为由把我拉去了聚仙楼。

聚仙楼是城里最大的酒楼,本来每个师姐妹生日时,师父都会带着我们来这里吃一顿好的,但自从峨眉因救济难民而破产之后,我们就只有在外面闻闻香味、望梅止渴的份了。

“我请你喝的是茶摊里的茶,可不是这聚仙楼的酒。”我两手一掏兜,“我没钱啊。”

宋青书边将菜单递给我边玩笑道:“没钱就把你当在这做苦力,然后我再来把你赎回去做媳妇儿。”

“呵呵。”我作势就要走,被宋青书一把拉住:“要当也是当我,你把我赎回去总成了吧?”

我指了指窗外:“把你当在这太不划算了。对面那勾栏院看见没?你资质还成,去那划算。”

宋青书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想什么呢?不要你付钱,尽管点吧。”

......

光闻香味、看造型,聚仙楼的酒菜就足以令人垂涎三尺,除了中间那一道我最爱吃的主菜——酸菜鱼。酸菜鱼不再是切片煮成汤菜,而是一整条鱼死板地躺在大碗里,翻着大大的白眼,像是在跟我对视哭诉它死不瞑目。而原本应该鲜嫩无比的鱼汤此时却散发着腥味,令人发呕。鱼汤的最上面漂浮着几片芹菜叶子,是这道菜最后的倔强。

能把酸菜鱼这么简单的菜做成这个样子,我不得不佩服厨师是个人才,于是叫来店小二:“主厨换人了吗?这道菜怎么回事?你家的酸菜鱼是这么一副万死都不超生的样子啊?”

店小二满头大汗,唯唯诺诺道:“客官息怒。这道菜是没办法,就请您将就将就吧。”

宋青书奇道:“菜做的不好,还能硬要客人接受的?这比你的脸皮还厚呢。”当然,最后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我也不解:“几年不来,你们店都成黑店了?”

店小二的汗水更多了:“不、当然不是,只是我们这,”他为难道,“做鱼的主厨脾气不太好......”

“好,我也不为难你。这菜呢,我们确实是不满意,要么退钱,要么请这做鱼的主厨来跟我们说道说道吧。”

店小二见我们态度强硬,又瞥了瞥桌上放的剑,便不敢再多言,慌里慌张地出去了。

好一会,一个身材魁梧、翻着白眼的人推门进来,声大如鼎、气势如虹:“是谁不满意我做的鱼?”

看清来人,我和宋青书同时惊呼:

“淡黄的长裙!”

“蓬松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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