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接触

这只蜚蠊气焰十分嚣张地一动不动趴在帷帐上。在它两步外,一个身姿清瘦气质出尘的美人成功地被它吓到花容失色。

“这是什么?”

容寒璧平淡的声音终于带了些惊慌,说着,她又按捺不住的往后小退了一步,左手下意识想往右手袖口伸去,却只摸得了窄窄的亵衣袖口。

这明显落空的动作让她更失了些镇定,玉雕似得面容难得一见的有了情绪,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不小心在红尘堆里打了个滚,显得有了些人气。

她这副模样更招眼,惹得谢玦又往她身上看了一眼,而不知为何,他又噌的收回了视线,目光飘散不知该看向哪里。待他那无处着落的目光看到那只蜚蠊时,目光终于沉定下来,也终于想起了正事。

不过一只虫子罢了。

谢玦循着身体本能,弓起背轻盈一跳,准确的将这只不知死活的蜚蠊拍下了帐子。

他还没来得及感受身体的轻盈,爪子已经顺从本能的一巴掌按了下去,脚上瞬间传来的恶心触感,让谢玦回过神来。他猛的抬起爪子,却已然木已成舟。

他尾巴焦躁的甩了起来,脑袋转向了在场唯一能帮他处理的人类,等等,他为什么要说人类?算了,正事要紧,谢玦对着容寒璧喵了一声。

容寒璧正看着被拍成一滩不明物体的动物,小小的松了口气,而就在这一呼一吸的时间内,她罕见的失态就此消失。

往前几步凑近不明物体,她微蹙着眉辨识半晌,语气有些古怪的自语道:

“蟑螂?”她抿唇移开视线,“绝对是变异了。”

什么张浪编译的,我帮你打死它,喊你一声你都不在意?谢玦没发觉他附在猫身上时想法很是幼稚,浑然不觉的他又喵了一声,这次声音添了些怒意。

容寒璧终于被谢玦吸引过去,她将视线定在脚边,那只还没她手掌大的小猫正昂着头与她对视着,眼神中的愤怒无需语言也能准确传达。她慢慢蹲下身。

“你帮了我。”

谢玦神情一滞,下意识的想离她远点,可那只按死蜚蠊的爪子似乎在和他作对,仍不肯放下,于是乎,他磕绊一下,朝一边歪了过去。

这次谢玦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扶住了,在他站稳后又毫不留恋的撤离,没给他留下半分温热。就像是一只蝴蝶翅膀轻轻掠过,撒下了份淡然的温柔。

眼前的猫咪又在发愣了。容寒璧觉得这猫有趣得紧,又看了一眼才站起身,从床头取出一方帕子,又慢慢走回原处。

“来,擦手。”

谢玦蓦然回神,他想咳一声掩饰方才出神的尴尬,喉间传出的一声怪异猫叫则让他更加尴尬起来,若不是如今是猫身,这脸上的红晕早就暴露了。

他默默地低下头,只抬着爪子示意容寒璧擦拭,可过了半晌,还是没有动作。

嗯?谢玦抬头望去,便正好看到容寒璧侧头看了那坨不明物体,又看向了自己的爪子,似有无名的嫌弃从她面无表情的脸上传了出来,她默了默,将帕子放于自己面前,便站起身来道:

“自己擦。”

刚才还感谢自己帮了她,现在就嫌弃他了?谢玦多年修身养性的脾气隐有崩坏的趋势,甚至想用这只爪子狠狠盖在容寒璧的亵衣上报复一番。

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当谢玦决定实施报复行为时,才发现容寒璧早已离他数步远,正淡淡的看着他,眼中带着了然的意味道:

“你敢不擦手过来,我就把你扔出去。”

好嘛,识时务者为俊杰,青年俊杰谢御史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识相地将爪子往帕子上一按,却莫名按出了一种杀意,而之后帕子浮现出那诡异的液体颜色,则让一人一猫同时移开了视线。

容寒璧坐在床沿看着这一幕,瞧着他还没张开的猫脸上那满是生无可恋的意味,让她嘴角微微一勾,登时就是眉心微蹙,侧头掩唇轻咳起来。

这也太脆弱了,谢玦瞟了她一眼,这时爪子也擦得差不多了,他也终于能清醒的思考起来。

上次昏迷,属下说他只是歪在桌上睡着了,想来他现在的身体也是如此?但还是要亲眼见见才能放心,还有最重要的,他到底是为何会附身在一只猫身上?

容朝不禁鬼怪之谈,但他从未信过这些东西,可此事确确实实发生在他身上,由不得他不信了。

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只能先从身边找联系,而与这只猫关系最深的……谢玦目光移向床沿,却被近在迟尺的一双眼睛吓得后退一步。

他是猫还是她是?走路没声音的么?谢玦溜圆的猫眼瞪向容寒璧。

容寒璧看不懂谢玦的眼神,她只用这双鲜有情绪的眼睛静静地盯着谢玦。

这种空无一物的眼神让人下意识不适,谢玦移开视线,没有任何意义的喵了一声,而此时他听到容寒璧道:

“我能摸摸你么?”

不可以,谢玦甩甩尾巴,但他忘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纵横朝堂的谢御史了,一只小奶猫又有什么反抗的权力呢。

谢玦只感觉自己被从头到尾的撸了一把,生理性的构造让他没出息的软了脊背,而之后那只无师自通挠起自己下巴的手,对他而言可谓是灭顶之灾。

他此时尊严全无地趴在地上,脑袋摊在容寒璧的手上,喉间蠢蠢欲动的想发出咕噜声,却被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的谢玦强行按捺了下去。

太羞耻了,谢玦这样想着,身体还是不听话的软着,他只能半是绝望半是享受的感知着快感,眼睛无意间扫到了容寒璧的手。

弧度完美的手掌因为虎口处一道牙印破坏了大半美感。谢玦向来不太会珍惜美好事物,此时也觉得有些可惜。

容寒璧却恍然不知,她专注的撸着猫,愈发有种上瘾的感觉,而被撸着的猫目光涣散,挣扎在人性与兽性的夹道上,没心思将注意其他,于是一人一猫气氛难得融洽。

没一会,外面传来门扇被小心的打开又合上的声音,走进来的菱春看着这一幕有些稀奇,为容寒璧披上件外衣后,她看着沉沦在被撸快感中的小猫,想到什么笑道:

“您之前嘱咐的,婢子已经转达给幼珠小姐了,她很是高兴,说自己最会养猫了,明日来看您时就将小猫带走,定会好好饲养的。”

容寒璧手上动作一停,与惊讶于自己不知何时被送出去,并为此十分愤怒的谢玦对视一眼,默默地抱他起来,转入内室,对菱春丢下句话。

“这猫就放在我身边养吧,幼珠那边你去解释。”

容寒璧很少这般言辞反复,让菱春一头雾水,没反应过来。

“啊?”

她跟着转入内室,一脸疑惑地刚想说什么,便被容寒璧的一个眼神打回。

“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

菱春不敢反驳,立即福身行礼称“是”,余光瞧着容寒璧似是坐的不舒服,她赶紧上前,服侍的容寒璧舒舒服服的窝进榻内后,她在容寒璧的示意下轻轻坐到了床沿,顺手拿起身边的绣活边绣边道:

“到京城这几天,婢子一直提心吊胆的,担心您会不会水土不服身体不适,可没想到,您没什么大的反应,可真是谢天谢地。”

菱春说到这,双手合十拜了拜,睁眼看向了容寒璧,见她不发一言,却明显在听自己说话的模样,不由笑道:

“这南方的水土果然养人,您这些日子病的次数当真少了许多。”

容寒璧淡淡的应了声,菱春十分高兴她的回应,出口的话也更多了起来,而二人都没发觉那被放在床头乖顺趴俯的小猫,抖了抖耳朵。

谢玦很累,这些日子年关将至,他身居高位,需要处理的事情只多不少,这次毫无征兆的附身,倒是给了他个必须养神的理由。非礼勿听的道理他也明白,但他真的累了。

他耷拉下耳朵,爪子意思性的往耳朵上划了几下,示意该做的已经做了,便脑袋一歪,伴着容寒璧清冽的嗓音半睡半醒了过去,可待听到菱春这句“病的次数当真少了许多”后,还是有些无语。

这叫少了许多?那之前她岂不是常年缠绵病榻?被这话一惊,谢玦也没了睡觉的心思,抖抖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开始闭目养神起来。而这主仆俩的对话仍在继续着。

“这边气候确实极好,但归根究底,还是漠北环境太恶劣了。”

容寒璧虽这样说,语气中还是有些怀念的意味,她咳了咳,继续道:

“看着京城这场雪,我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哪那算雪,雪就该是那种看过去,只会觉得无力阻挡,深感天地恢弘与大气的模样,也该是放眼望去,眼底只有一种颜色的苍茫雪原。”

菱春被这话勾起本就浓重的乡愁,她眼睛微微发红,但又不想让容寒璧发觉,急忙侧过脸按按眼角,才扭头笑道:

“小姐难得愿意说这么多话。”

“触景生情而已,”容寒璧顿了顿,垂眸看向虎口处的疤痕,“让你查的可查清楚了?”

“是查到些东西,但到底不算详细,可惜霓夏她们还在路上,不然霓夏来做事,肯定更得心应手。”

菱春说罢,站起身恭敬的对容寒璧低下头,轻松的声音变得正经起来。

“婢子在打听谢世子小时候的事时,那些老人们明显有种讳莫如深的意思,但可信的答案都有共同点——世子幼时大概**岁时,确实在镇国公府中消失过一段时日。”

谢玦眸子猛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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