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玖元曲起腿坐在一旁呼吸着清凉的水汽，随军征战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呼吸到如此舒服的空气，五感似乎提升了些，十分舒畅。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嘴角轻扬：“接下来去哪？要是没安排的话我就自己走了。”

苍麒宸看了眼天色：“先别走，这次班师回朝圣上肯定十分重视，晚一些会有接风宴，这次你可得参加，前几年放了好几次鸽子，要不是你爹我和圣上关系好，有你好果子吃的。”

凌楚玉按了按夫君的手：“陈年旧事你就别提了，小九，这次的接风宴你去不去？平心而论，不用过多顾忌，圣上也不是小心眼的人。”

苍玖元摇摇头：“我不想去，人太多了没意思，还是你们去吧，老样子，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回来讲给我听。”

他跃下了栏杆旋身摆摆手：“我出去玩了，不用担心我，会早点回来的。”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红墙绿瓦之间，凌楚玉和苍麒宸不禁相视一笑：“行吧，这次又只有我们了。”

“那我们就出发吧，夫人今晚的着装定好了吗？我上次带回来的那块镯子就很不错，不如这次带着？”

“嗯，倒是可以试试......”

时间很快就来到晚上，凌楚玉和苍麒宸坐上王府的马车驶向皇宫，晃晃悠悠中两人说着话，骤感时间流逝之快。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苍麒宸握着凌楚玉的手并肩走着，路上恰巧遇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国师。

华发玉容的国师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脚步一转向他们走了过来。

苍麒宸喊了一声：“国师大人这么巧啊，几十年没见你出来过了，这次总算是把你请出来了。”

面对有过命交情的友人，国师周身飘渺冷冽的氛围淡了些许，嘴角轻弯带了几分笑意：“苍兄弟还有凌小姐，能碰面便是缘分，不如同行？”

“能得你邀请哪有拒绝的道理，走吧，我们兄弟三人也有好多年没有见面了吧，上次一别还是在十二年前，一转眼都这么久了。”

国师轻嗯了一声，却看了眼苍麒宸和凌楚玉身后半响才问着：“苍小公子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苍麒宸和凌楚玉对视一眼都不禁笑了：“原来国师大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那臭小子嫌人多，不愿意来，就只能我和他娘来了。”

“这会可能在护城河那边吧，从小到大他最喜欢那个地方了，还在那种了一株树苗，这么多年了，应该长得很高了吧。”

凌楚玉倒是大概猜到了儿子为什么不愿意来宫里，因为会遇到这位对他来说十分奇怪的国师啊。

“我想他应该是怕你。”

此话一出不止国师连苍麒宸都看了过来，肉眼可见地不可思议：“怕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臭小子也有会害怕的人？”

凌楚玉捅了捅他：“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你在外面随当今圣上征战不知道也正常。”

国师似乎也不解：“那么凌小姐可否告知苍小公子为何会怕我？”

“这个啊我问过他但没得到答案，他嘴可严了任凭我威逼利诱都不说出口，我觉得又没什么影响，就不管了。”

“但他的确是怕你，原因的话如果国师真的想知道等我回去再问问他。”

国师陡然摇头：“不必了，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怕我了。”

“那段时间我正因为一些事情烦心，表情应当不太好，许是被他恰好看见，这才吓到了，若当真是这个原因，还请代我说声抱歉。”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但我有点好奇你究竟是什么表情竟然能吓到那个臭小子，他小时候胆子明明那么大，都快骑到我头上了。”

国师静默片刻似乎在回想：“嗯......大概，这样。”

看清国师表情的凌楚玉和苍麒宸却一个激灵，双双后退差点摆出攻击的架势，两人扭头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真是奇怪，明明在其他人脸上再寻常不过的表情，怎么到了国师脸上就变得这么......惊悚呢？

连他们都吓了一跳，更别提当年还是小孩的苍玖元了，他没有被吓到哇哇大哭就算他胆子大了。

“你们怎么了？我的表情很可怕吗？”

苍麒宸咽了口唾沫缓了缓心神才点头：“是有那么一点。”

国师沉默了会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初下山的时候师父让我没事不要做表情，能达到面无表情的状态最好，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那还真是辛苦他老人家了，我记得以前我的表情很丰富。”

“......原来这就是你遇到我们的时候明明被山匪绑架却还是面无表情的原因，我那时还以为你被吓傻了呢。”

国师微顿：“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至少我和圣上是这么认为的。”

国师静了许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作为多年的兄弟苍麒宸哪能不了解他：“行，那我们就换个话题，你为什么想见那个臭小子？怎么，觉得他天赋异禀。”

凌楚玉也来了兴趣：“难道真是这样？不过话说回来，小九的确在武学一道上天赋非同寻常，还记得那套很难的剑法吗，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完全掌握了，令人望尘莫及。”

国师倒没有反驳：“他的确天赋异禀，我能推算出来，但我找他却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在多年前卜过一卦，内容却与当时你们还未出生的孩子有关。”

“卦象说他是天翻地覆毁灭之途唯一的救赎，这份卦象十分奇怪，我得不到更多启示，就只能等着卦象的拥有者出生了，却没想到他怕了我这么久。”

“天翻地覆毁灭之途？这是卦象所示的未来？难道这便是你时隔多年依旧那么忧愁的原因。”

“嗯，可以这么说，但卦象所示并不一定就是准确的，未来如何，事在人为，不必多虑。”

“那便好，差点被你吓死，到了，我们进去吧。”

进入宴席凌楚玉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皇后拉了过去，姐妹相见分外热闹，与周围的好友们聊着体己话。

而这边的圣上宣布完宴席开始，提前奖赏了众将士后就迫不及待地溜了过来。

“二弟，三弟，好久不见，话不多说，来，干杯！”

苍麒宸和国师举着酒杯，三人干杯过后才聊了起来，从十几年前的少年意气，壮志凌云，一路征战沙场打下荣朝的版图，到如今大大小小的琐事。

久违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冲淡这份生死之交的友谊，反而将它打磨地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宫廷里的这场接风宴其乐融融，而没有参加的苍玖元此刻也十分闲适。

漫天的星辰之下恣意的少年仰卧在树下，伸手虚虚抓握，仿佛要将最明亮的星辰握在手中。

他嘴角噙着笑意听着耳边悠长婉转的曲调渐渐睡去，但梦境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