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后裴音很快安静下来，一时间屋里谁也没有说话。

她躺在床上，像一条死鱼。

“这不应该……”西塞尔皱眉，“刚刚你没醒的时候我用的是一样的力量。”

“……我刚刚是因为在梦里太痛所以才醒的。”

西塞尔沉默，他刚刚还以为自己体内的暗元素和光元素循环久了，作为副属性的暗元素也跟着开始往治愈方向拓展了，看来没有。

为了他的耳膜着想，他向她推荐了四个小时的方案，好处是痛感会缓和一些。

“没关系的，我只是没反应过来，直接继续吧。”裴音在被子里蜷好身子，方便等会控制身体。

西塞尔没说什么，只是打算如果她再大叫吵到他，他就建议她等到了地方找专业治疗师。

在放出暗元素之前他都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停止了，但令西塞尔惊讶的是她真的像是她说的那样只是没反应过来，只发出了些许克制的气声。

苍白隐忍的脸和逐渐浸到枕头上的汗水代替她无声痛呼。

让他对裴音的看法有些改观。

*

他们停在北大陆的一片庄园，几个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浮游鱼卸下重担，一头扎进旁边的水潭。

庄园的大型水元素法阵免去雇佣大批仆人来打扫卫生的必要，但实际上如果是普通人，维持这么多年大型法阵的运转要比买下这座庄园还要耗费金钱。

这座庄园是维罗妮卡母亲晚年的居所，她是一位优秀的水系法师，通过信仰水神使她的水元素力量更强大。

她并不精于阵法，这里的法阵是买下庄园后维罗妮卡为她布设的，她的魔力储量足够支持法阵运转。

她去世后，法阵的运转就全靠魔晶石。

裴音大脑还在发昏，但现在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她无精打采地准备进房间休息。

西塞尔算算时间，她从出发到现在，可能睡了将近十六个小时，而他们在浮游鱼上待的时间总共才二十五小时。

就算调和累到了，七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也足够了吧。

“裴音。”他叫住她，“和我去花园里转一下，现在还早。”

她停了几秒，点点头，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串项链戴上，肉眼可见变得精神多了。

西塞尔认出那是他送的。他想起来母亲之前跟他说的裴音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作息混乱到影响身体，并且用这个魔晶在上课的时候保持清醒来装作无事发生。

他有些后悔当时给祝福给的太草率了，那时他刚从不断有人陷入神智不清状态的雨林出来，施祝福时没想太多。

他谢绝了管家的陪同，二人漫步在花园的小路上，一路无话。

到了凉亭终于有方便使用的阴影，他把手伸进椅子上的阴影里，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黑一白两块怀表，用银链相连。

“这是我和母亲一起制作的道具。”他打开黑色的怀表，它在普通怀表的基础上多了一根存在于玻璃外的黑色指针，“里面是正常钟表，外面这根指针可以调整位置，一到它指的的时间，就会往外散发短时间促进睡眠的光元素力。”

道具原理和庄园里的大型水元素法阵相类似。

他又打开白色那个，“这个也差不多，但是它的作用是让你醒来。”

“母亲注意到你现在体质大幅下降，希望你能调节作息。”他把怀表装回盒子递给她。“我会注意你的活动时间。”

裴音受到了冲击，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她一直以来对异世界的恐惧和对弱小的自己的担忧和厌弃压倒性地盖过原本旺盛的好奇心，以前是整夜的失眠，一睡着就做有关神宫、维罗妮卡和她的噩梦，那噩梦过于真实，以至于有几次虽然不记得梦的内容，醒来后绝望的感觉还萦绕心头。

后来她学了一点日常用语，终于敢从维罗妮卡的房子出来，在附近转悠。她遇见人时还是只想快速避开，但至少她敢出门了。

她不知道自己庆幸了多少次这个房子的卫生不是由人打扫的，这里只雇佣了一个管家。

再后来在神宫看到的景色多了，也能读懂更多绘本，她开始做很多美梦。梦境太美好，她在里面不用为自己的弱小烦恼，不用担心哪天被放弃。

她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人反而越来越困，于是为了在上课的时候保持清醒连外出都省了，省下来的时间全用来睡觉。

维罗妮卡在她的生日那天寄给她一个在遇到致命伤时能自动治愈她的臂环作为生日礼物。她非常开心，这至少给她的生命安全加上了些许保障。

而后，在她意想不到的时间，西塞尔突然冒出来送了她礼物。

西塞尔和维罗妮卡给她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维罗妮卡是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从定义上来说和“母亲”类似，但她的召唤又是有目的的，且她没有能力实现这个目的。

她有时会觉得维罗妮卡作为“母亲”养她是应该的，有些时候又担心自己这个“无用的工具”会被她怎样对待。

西塞尔……一个和她完全不同的天才。看着她时脸上的表情很冷淡，不像是出于本心来和她相处的。因为感觉跟他相处会被言语伤害，所以很多时候她都装作没看见他。

收到维罗妮卡的礼物时，她认为这是她应得的，不管维罗妮卡的想法到底是祝福还是单纯为了确保自己召唤出来的人不迅速死亡。

收到西塞尔的礼物时，她很慌张，因为如果是礼貌性的送礼，他大可以在她生日的时候，或者干脆就是之后的某一天把礼物寄过来，像维罗妮卡那样。

他专门找她补送礼物，看上去……有点过于重视了。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对待这份可能的善意。

她要是知道那时西塞尔在考试，就不会这么慌张了。

忧思多虑，作息混乱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精神和身体状况都非常差劲，没有外界干涉她连改变的想法都没有，又开始怀疑维罗妮卡只是需要自己活着，至于怎么活她不是很在意。

夜晚失控之下她把臂环丢出窗外，又在第二天被管家送了回来。

之后维罗妮卡回来和她聊了一会儿天人就消失了，她又是一阵穷思竭虑，直到之后维罗妮卡把她丢给西塞尔，她脑袋里才不至于总盘旋着这件事。

原来那场对话后，她去做这个了？

她的心跳得很快，魂不守舍地回了房间。

维罗妮卡真的把她当成养女，即使只有一点……会有这种可能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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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