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必，裴音还得上课呢。

她吃完东西，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们今晚直接睡这里吗？”

魔王点点头，忽然想起裴音看不见，于是坚定地开口：“嗯。”

裴音接受得很快。虽然她什么也没带，但是黑雾睡上去很舒服，而且不用担心受伤。

念及自己已经睡了一个早上，她提出：“我守夜吧。”

“不用，你放心睡。”赫林肯定地说：“我是魔王，不会有事。”

……魔王真是个万能理由。

于是裴音倒头就睡，梦里见到一片葱郁的森林。

她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前，抬头看着树木上段。那里有一个水滴型坑洞，像是之前用来盛放过什么。

枝叶忽然疯狂地生长。裴音感觉自己在上升，低头一看，几朵白金色的小花用茎部缠绕着她，将她托举到高空。花茎越接近根部越粗壮，生长在泥土的那部分茎目测有她的腰那么粗。

她俯瞰着整片森林。密密麻麻的枝藤蠕动生长，像是一群扭动在一起的肥胖幼虫，令人毛骨悚然。

布料撕裂的声音传来，裴音循声看向自己胸口，一根断裂的花茎正对着她的心脏。心脏处的布料消失了，圆型的镂空底下是黑色的物质。

“黑雾”骤然四散成粒子，离开她的身体，露出被遮盖的完好无损的皮肤。

她意识到那根花茎刚刚想刺穿她的心脏。

数量庞大的黑色粒子喷薄而出，像一张巨毯铺在天上，而后悄无声息地垂落，将整片树林变成光秃秃的土地。

她摔倒在地上，茫然地抬头，眼前什么也没有。

一转头，一棵葳蕤的树木出现在她眼前，正是她一开始见到的那棵。

……是橄榄树。

她莫名想到。

*

“醒醒、醒醒。”

有人在戳她的脸。

裴音睁开眼睛，意料之中的一片漆黑。

魔王声音清脆：“该吃饭了。”

饥饿侵蚀着裴音的胃，她按着腹部，恍惚地问：“这片林子种的是橄榄树吗？”

“橄榄树？”赫林一幅茫然的模样，“我不知道，我对树种没有研究。”

“……好吧。”

脑袋好痛，睡太久了。

吃完饭裴音又开始感觉无聊，一部分“黑雾”仍在外面，看样子并不能很快回来。

她往后仰倒，本想直接睡觉，却突然反应过来这样太不健康了。

茫然地思考许久，她终于想到该如何消磨时间。

等到赫林把武器保养过一遍，抬头看向裴音时，就发现人类女孩正蹲在地上，用一枚银色的戒指在土地上刻画。

魔王走近裴音，把她身边那些各自独立的图案看了一遍，越看越心动。

她观察着裴音手底下看起来将要完成的图案，兴致勃勃地提问：“你现在画的是冰原巨猿吗？”

那绘画中的人停顿下来，缓慢抬头，露出一张惊疑而不可置信的脸。

“这是橄榄树。”

“哦哦、树。”赫林看着她不太高兴的表情，认真补充：“画得很好，你失明了也能画出这么有趣的图画，超厉害。”

“……谢谢。”裴音勉强地说：“你可以不用安慰我的。”

“可是我真的觉得很有意思……”魔王辩解道。

但是人类已经低头去画下一个图案，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赫林只好从暗空间掏出最近不常用的弓开始练习。

等到午饭时间的提示音响起，赫林收回弓，看向人类女孩。

她周边已经围了很多图案，这些图案拼在一起，像一张星图。

“裴音。”魔王诚恳地说：“你的图案可以卖给我吗？”

裴音头也不抬，“售价六根烤串。”

只是用来回忆知识和消磨时间的练习，她对自己画出的东西没什么感情，一旦开始画下一个图案，上一个就迅速被她抛在脑后。

……魔王不会把地上的东西当成怪物大全吧？

“好诶！”赫林高兴地生火。

等待午饭的过程中，赫林左右看了看，谨慎地询问：“裴音，你一点东西都看不见吗？”

“对，”裴音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我记得你们答应过给我找治疗师来着，大概什么时候能找到？”

“我也不知道，是尤利西斯办的。”赫林截下自己其中一根犄角。

那犄角本体比她手掌长一点，整体看上去近似竖直，但实际上十分不规则，摸上去有些粗糙。

赫林的犄角原本通体漆黑，等她拿到冠冕，美丽的银白色的流体就像往冰淇淋上淋果酱那样，淋到她的犄角上，将上半部分变成了银白色。

魔王拿着犄角跟在裴音身后，把地上的图案快速描一遍，犄角走过的路径都变成了银白色。

她描完第一个，打开放在尾巴上的环状冠冕，空中立即出现一张黑色薄膜，它最中间有一块圆形的银白色图案，其余完全空白。

被犄角描过的图案升起，贴到薄膜的一角上。

赫林就这样收集完了所有图案。

冠悬与星悬交接时刻，魔王打开尾部冠冕内置星图，把模拟星图复制粘贴到正式版，抬头看向天空，满意地鼓掌。

“吃饭！”她高兴地抄起一根肉串。

*

执政官尤利西斯还在处理政务，他看向钟表，此时正是星悬时刻的开始。

魔族有一个共同认知：魔域的天空是魔王的私人画板。

赫林战胜前任魔王，夺得魔王之位后，对于装饰天空并没有兴趣，星悬时天上要么是简单的排线，要么是尤利西斯给她提供的简单图案。

执政官优雅地抿一口茶水，随意地转头看向窗外，一个张牙舞爪的银白色小怪物正凄厉地看向他。

“咳咳咳——”

他放下茶杯，快步走到窗前，扫视一遍天空上的图案，惊疑不定。

*

裴音没带食物，赫林只带了肉。这么吃下去，很快裴音闻到烤肉味又开始想吐，但又不得不大吃特吃，填补被黑雾抽空的能量。

终于，几天后，最后一颗粒子也从外面回来。

魔王期待地问：“要跟我去城里转转吗？”

“不了，”裴音萎靡地回答道：“我想回去休息。”

“真的吗？有很多好吃的哦？”赫林不死心地说。

裴音刚刚才吃完又一顿烤肉，现在对食物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有点想吐，“……我真的想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快走吧。”

“嗯？”魔王突然说：“那你下一次什么时候能出来？”

“大概一周后？”裴音不确定地说。

魔王点点头，趁着夜色把人送回佩索里特城堡，之后便急匆匆地离开，没有任何血魔或人试图挽留过她。

裴音在熟悉的环境休整两天，总算恢复了点元气，向亲王提议可以开始学习计划。

亲王将裴音心中对老师的幻想拔高了一个档次，她知识渊博，而且愿意分享。学习至今，裴音已经从她那里要到十三种药剂配方，来丰富自己的知识库。

脱离一天到晚除了吃睡就是听女仆念书的情况，裴音状态好了很多，睡眠时间都逐渐恢复正常，不再每天昏昏欲睡。

由于她的视力问题，教学内容主要是理论知识，大部分时候裴音只需要坐着听讲就好。

就这么学了几天，裴音心中的某个疑惑逐渐加大。

“老师。”她感慨：“你对人类真的好了解。”

甚至感觉有些过了。

城堡里跟在她身边的血魔女仆全都会说人族语言。亲王一开始还坚持使用古魔族语，自从裴音成为她的学生，她就逐渐开始双语混用。

裴音以前一直以为亲王是靠翻译符文和她交流的，没想到居然不是。

药剂配方、生物理论、历史知识……血魔在上课时，某些话语间总是隐隐透着以人视角看问题的感觉。

……别想太多，这些都并不重要。

亲王似乎轻笑了一声，朦胧暧昧的气音似有若无，“你想知道为什么？”

好奇心冲着她的耳朵疯狂尖叫，裴音停顿两秒，还是艰难地摇摇头，“不太想。”

“比起那个，”她唯恐摊上什么事，急忙扯出新话题，：“我之前看到一本书说，你千年前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死了皇帝，是因为爱而不得，真的吗？”

事实上不是书里说的，是她心血来潮去听通识课的时候，同学的猜测传到了她的耳边，这份猜测也就跟着知识一起留在了她的脑中。

她一说出来就觉得不妙，懊悔脑子里怎么突然跳出这个一听就是流言的，带着些恶意的话题。

她和亲王的关系，似乎没有亲密到可以让她随便问这种问题，但不被对方记恨的程度。换作是自己被造这种谣还被捅到面前也会不好受的。

……但是，有人把暗处的谣言放在明面上，似乎能让事主及时澄清？

不等她说些什么补救，亲王的回应立刻赶至。

“如果我说那是真的，你相信吗？”血魔的语气有些重，不知是因这个提问不愉快，还是在不满某个人的胆小。

“……”

好恐怖的反问，但都是她应得的。

“你说的话我当然信，”裴音状似轻松地回答：“只是，如果那是真的，我要开始好奇为什么你变化这么大了。”

她心如擂鼓，对时间的感知一下子变得紊乱。

脑袋上忽然传来奇异的触感，是血魔在摸她的头。

亲王轻飘飘地说：“学生不要好奇老师的私生活。”

……真有其事？

“对不起，”裴音忽略心中的异样感，老实地说：“下次不会了。”

脑袋上的力度忽然重了几分。

*

裴音本以为这周都可以缩在城堡不出门，毕竟她跟魔王和执政官说的都是需要休息一周。

没想到时间还没到，她就在佩索里特城堡听到了赫林独具特色、理直气壮的声音：“裴音，尤利西斯说给你看眼睛的治疗师已经找到了。”

裴音沉默了，正在给她上莫名其妙的艺术鉴赏课的亲王也沉默了。

门外传来魔王的补充：“我这次是从大门进来的！”

避免误会，我先说明一下：莉莉安娜过去无感情经历，之后会在正文中提到。

本文所有女嘉宾男嘉宾都无感情经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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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