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顺着横梁一路烧去，往日居住的痕迹也被吞噬。朝肆只是立在远处静静的看着，挺拔的背影配上被熏黑的校服此刻更显得落寞无奈。
这雷来的蹊跷，净月宗这么多建筑里却偏生劈中了他的房子，普通山水无法扑灭只能暂时将其阻隔静等它自己焚烧殆尽。
微风混着绵绵细雨吹打在脸上有些发凉，赶来救火顺路一探究竟的弟子见火势被控制住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四散离去了。
待了近十年的住所又一次在他跟前化为灰烬，场景重叠连带着眼底的光芒都暗了下去。
两人匆匆赶来时事情早已收拾妥当，简单的招呼过后亲师门见面气氛竟然有些微妙。
许久未见池誉的肤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狭长的眸子里皆是柔情，可陆向姝总觉得他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病态的美感跟疏离。
况且前二十多次知晓陆向姝叛逃留给她的只有一张失望至极的脸，这大概是前任反派独有的心虚吧。
“小雪，你先随你师兄前去药婆婆那开些丹药回来盯着他服用，今日之事难免有些费心神。”池誉轻拍朝肆肩膀以表安抚，“住所不必忧愁，我那恰巧还留有几处，等忙完了再收拾也无妨…”
池誉叮嘱完琐事还不忘顺手扣下企图跟着溜走的陆向姝，“你们二人先去操办，向姝随我去一趟前殿议事。”
一路无言，陆向姝只觉得四周空气都被抽走，剧烈的心虚让她有点喘不动气，今日走的这躺路让她觉得无比难熬。
平时没多远的脚程竟然生生让她走出了老奶奶过马路之速度，池誉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无奈的摇摇头竟也不催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师徒二人是在宗门内郊游。
最近正值雨季，路旁花圃中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挺过了几轮风雨后开得更艳丽了，残存的水珠从绿片上滑落更衬得更加鲜活。
空气中的浊尘似乎也被冲了个干净，陆向姝顾不得赏花赏景，满脑子都是如何快速想出合适理由以及自己现在逃跑胜率是多少。
答案显而易见。
议事殿处。
难得众长老齐聚，就连最难伺候的宁老头都请了过来。
渡荀掌门负手立在殿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次队伍里的另一带头人令羽跪在地上看起来神态有些疯癫，嘴里一直念叨着听不清的话语。
“弟子陆向姝拜见掌门、诸位长老。”
渡荀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其他长老也礼貌性的朝她微笑走个过场。
“陆师姐、陆师姐你大人有大量快跟大家解释…”令羽扑过来扯住她的衣摆不肯罢休，任凭陆向姝怎么拽都没用。
她不想在这里上演什么衣摆和裤子破裂的丢人戏码啊喂！
两人僵持不下，地上的令羽像是想到了什么骤然松手，他的唇色因为缺少水分和过度紧张显得苍白，脸上神色是抑制不住的恐惧连说话声音都带着颤抖。
“不不不…不是这样，我没有！我没有这样做！”令羽几近崩溃，手脚并用的向前爬企图逃离陆向姝身边。“陆师姐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你、你是鬼…邪祟…！”
众人纷纷看向陆向姝，搞得她更紧张了。
不管怎样她得先为自己辩论一番：“师弟，你这样拿不出证据来的污蔑我不接受。”
“你就是鬼！你来报复我了是吗…我不怕你！”
嘴上说着不怕的人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都先冷静一下，听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令羽，来。”钰雯长老轻柔的安抚他的情绪，仿佛跌入一张为他专门编织的美梦网里，先前的癫狂也减轻了不少。“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好吗。”
秘术生效，令羽呆滞的望向眼前，钰雯的审问就像是裹着剧毒的蜜糖，直到一步步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这招往往会用在与魔教相关的弟子身上，见其他长老不表态，此事又关乎到门内弟子安全渡荀也就默许了这样的做法。
一没有严刑逼供、二也不是邪门歪道的办法，顶多是受审弟子事后昏迷一阵并无其他太大的副作用。
“试炼前一个月荆长老门下弟子向兰找过我，他说试炼结束后还有一场内门弟子比武切磋，我所带领的队伍原路里有绝世剑谱…我一时迷了心窍。”
被突然点到的荆长老大惊急忙为自己辩解，说话的音量也拔高不少，“不可能！向兰明明三个月之前就不在了，休要血口喷人！”
渡荀摆摆手示意继续，同荆长老关系较为不错的徐政站出来打着哈哈平息一触即发的辩论。
得到许可后钰雯继续追问:“那在这之后呢，你们又发生了什么？”
“我趁着大家不注意调换了图纸又借口在队伍后面保护，结果还没等我偷偷走远，另一条路上的妖兽竟然从壁画里复活下来打伤了毫无防备的陆师姐。”
“禁地的门不知道为什么开了，大家带着陆师姐慌乱躲进去，我也被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妖兽一尾巴扫倒在地昏了过去。”
秘术解除，说完一切的令羽突然恢复了神智意识到自己把什么东西说出来后直跪在地上求饶，池誉嫌吵得头疼二话不说把人噤了声等日后再量刑责罚。
陆向姝大脑飞速运转，按照令羽说的那这一切都对上了，可三个月前就已经去世的向兰为什么“死而复生”又会被什么人给顶替利用。
一直沉默的宁妄老头忽然哼了一声，即使上了年纪也丝毫不影响他那张刻薄无情的嘴，陆向姝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先是苍全弟子被大量暗杀，后面我们试炼被刻意破坏阻挠，这说明什么？看来藏了几百年的老东西坐不住了。”
自古仙邪对立，交战上千年来隐匿在各门派里的邪修必定少不到哪去，突然性的大肆捕杀有可能是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只是苍全不愿对外宣称。
“荆长老，向兰的死你为什么没有及时上报？”
先前还骂骂咧咧的荆佳昱顿时熄了火，浓眉紧皱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
陆向姝见无人注意偷偷往旁边挪了挪企图降低存在感，池誉一个眼神又把她瞪了回去。
“来，向姝，你要不替令羽继续补充补充？”
钰雯笑吟吟的望向这里陆向姝只觉得毛骨悚然，她急忙摇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令羽师弟已经说的很详细了，后面多亏了大家汇聚力量我们才能破阵出来，真的。”
钰雯点点头不再多为难，荆长老沉默许久才终于开口。
三个月前，向兰自山下回来后状态开始反常，午夜时分经常外出不知忙些什么，久而久之连他居住的屋子都带了股腐臭味。
俊宁白天找他商议事情，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生怕出事谁知刚推门进去就看见半屋子的已经严重腐烂的妖兽尸体，它们的头颅整整齐齐摆在长桌上，连屋子布局都改的极其诡异。
像闯入了一间殓房。
另一边向兰不知发了什么疯白日里跟踪荆佳昱，路数阴狠招招朝着命门攻去，荆佳昱一不留神肋骨断了几根落下去的力道没收住直接劈死了向兰。
不，不如说是“向兰”故意撞了上来，以他争强好胜跟不服输的劲头，这么不光彩和反常的事情也不愿多散播，还没等找到原因又间接引发了这次考核试炼的麻烦。
渡荀神色微妙，钰雯心领神会捏诀给陆向姝下了道禁咒，她不能用任何形式把今天的事散播出去。
性命关天，陆向姝头快点烂了眼泪止不住外流保证不把今天的事情传出去，池誉也破天荒的为自己徒弟求了个情。
钰雯无奈道:“我这个人就是心太软，放心，我只下了这一道。两年内你不尝试说出去那自然相安无事，若是有半点私心…”
“弟子陆向姝保证完成任务！”
钰雯笑了一声把她送到殿外又给了特殊的嘱咐，“当然了，两年后你若是有叛反的意图，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弟子谨记教诲。”陆向姝扯了扯嘴，这下真的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胁迫啊，妥妥的胁迫！
陆向姝：跑不掉，根本跑不掉，我一直在哭。[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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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审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