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这位青衣先生不是别人正是九衢尘。前几次九衢尘不是扮作小厮就是贴上胡子装强盗,那小厮衣裳,强盗胡子实在是有些不舒服,此次干脆便以他自己相貌扮作游方术士出现。

看来不出这三文钱,是问不出路了。

穆璆和离无怙皆向白萍投去眼神。

白萍本不想出这钱,因这看相的一看便是江湖骗子,可这荒郊野岭的,所遇之人除这轻浮的算命先生,再无其他人,白萍无奈,不情不愿的给出了三文钱。

“啊,这位姑娘生的眉清目秀,所配之郎君定是人中龙凤。姑娘且往前,左边的路口直走,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你的夙世因缘了。”

此前九衢尘精心策划的才子佳人一见倾心,患难真情的戏码皆没成功。此次他绞尽脑汁想出了宿世姻缘这一出。这还是受得当时那说书人的启发。

向来穷酸书生问前程,漂亮姑娘问姻缘,所以这青衣术士,张嘴便给人掐出了夙世因缘,要平常,姑娘一定面红耳赤,含羞带臊,然而白萍不是寻常姑娘,听他这番话,反倒是怒从心中来,要不是往日里修习,师父要她平心静气,她恨不能给这看相的两巴掌。

何故女子要被姻缘所累?师父不信她,不也是因着预言里说她会动情吗?

穆璆见白萍气的手直哆嗦,先一步质询这算命师傅,“我们是想问路,你无故说什么姻缘?”

这算命的收了三文钱,便把那笑脸撑到了底,扯着嘴角道着歉,“抱歉抱歉,往日里被小姑娘们问姻缘习惯了。你们问的路也是一样,直走,岔路口左拐。”

白萍自是不愿意走那条道儿的,“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没了,就那条路最快。”

穆璆接着问,“不用最快,远点的路也无妨。”

青衣术士打着幡,笑得有些无耻,“那你们翻山咯。”

说罢甩袖离去。

眼下天色已晚,翻山而行已然是不行。可要走那条道儿,因那术士的胡言乱语,恰中白萍的忌讳,不管真假,她是怎么都不愿走那条道儿的。

穆璆劝她,“我看那人不过一江湖骗子,信口胡诌罢了,这荒郊野岭的,一路走来也没见旁的人。”

离无怙倒是想了个笨办法,“要不师兄师妹,你们暂且在这儿等着,我先去探探路?”

他想着,自己先去探个道儿,看是否正应了那骗子的话,要无人还好,只当自己破财免灾了,要真碰上了个什么人,自己上前说服对方离去,转头再喊上师妹,那就不算应了命。

这办法虽笨,但眼下也是唯一能开解钻牛角尖的白萍了。穆璆颔首同意,离无怙便先去探道了。

等离无怙离去之后,穆璆忽然开口和白萍说,“师妹,让我看看你的手环。”

白萍面容一动,差点拔剑,穆璆温言软语道,“你且信我,我不会和无怙说,让我看看你的状况,才好早做打算。”

穆璆好言相劝,白萍心下松动,露出腕上手环,手环之上三颗灵珠,其中心珠已有浑浊之势。

穆璆惊讶看向白萍,“师妹,你!”

白萍垂眸不语,她其实刚对那胡言乱语的算命师傅动了杀心。

或许更早之前,她的心志便有些不稳了,大概是这一路进城,路人为看清她的容貌所投来的探究目光,或许不忿说书人的故事,或许是因看到云安公主三嫁,心感女人对自己的嫁娶之事,无能为力的悲愤。

还有可能是更早,在山上之时,几位师父师叔因着预言对自己处处怀疑之时,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白萍对他人,对自己心生厌恶之感。

另一边,离无怙直走左拐,道路宽阔倒没遇上什么人。离无怙刚松口气,转身想回去招呼自己的师兄师妹们过来,恰巧微风拂过,他听见玉石叮当声,循声过去,上了两级石阶,才看到上面站着一人,那风中传来的清脆之声,正是那人腰间所挂玉环发出。

离无怙瞧着那玉环,顺着那玉环绦带向上看去,那身佩精美玉石之人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裳,负手站着,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对方似是听到身后动静,倏地转过身来,与离无怙对了个正着。

离无怙瞧见对方真容,先是一愣,后又一笑,心中感慨还真是有缘呢。

他抬步向前之时,看着对方立在原地笑着看自己走近,离无怙心中开始庆幸,幸好先来探路的是自己,若是白萍的话,怕是会真应了那算命先生的话,让她红鸾星动。倒不是离无怙不相信白萍,而是他太肯定面前人的姿容,此人俊逸近乎神。

又一阵风起,风中又传来环佩清脆之音,离无怙满耳都是环佩之响,看着那人款步从石阶上下来,在风中冲自己微微一笑,“兄台?”

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自此,人间尘土无颜色,唯独月白衬皎洁。

“兄台?”

离无怙回过神来,笑着同对方说道,“咱们还真是有缘呢,南公子。”

“南公子?”

这位“南公子”对着离无怙一挑眉,似是有些疑惑。

离无怙解释道,“我看你扇子上落款有个南字。”

对方笑着同他解释,“那是我的乳名,我家中人都叫我阿南。”

“阿南?”

上来就喊人乳名有些冒昧,况且他们这才第二次见面,于是离无怙问他,“那不知兄台姓名?”

对面却是调侃他,“兄台这会儿是能与我互通姓名了?”

离无怙有些尴尬起来,这位“南公子”见他神情不自然,便一背手,扭转之间,捏在手中的梨花花瓣竟是变成了果子,他又转手到身前,将花瓣变成的梨递向了对面。

离无怙一看对面人递来的梨,知晓他明白那一梨花的用意,心中莫名有些感慨,师兄师妹与自己无话可说,面前此人却是无需多说,便知自己所想。

“向来是投桃报李,你给我的灯笼果还算是甜,那我便回你个梨。‘梨’公子,可赏脸?”

二人“公子”来,“公子”去的叫,只把人叫生分了。

离无怙伸手接过了梨后,躬身拱手行礼道,“在下离无怙。”

身未起先抬头,面前皎洁之人笑着跟着他甩袖弯腰,和他来了个对拜,他腰间的玉环又叮啷响了两声,清脆之间,离无怙听到他的姓名。

“在下,悲以归。”

躬身的离无怙听到对方名字,一扭头,恰缝对方也偏过头来,正对上悲以归投来的目光。离无怙对上这双眼睛,尤觉熟悉,很像出现在自己境中的□□。

他一时晃神,回神之后,离无怙看着这悲以归又冲自己微微一笑,他心中一荡,忽而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来。

离无怙直起身子也不拐弯抹角,“悲兄,可否绕道而行?”

“为何?”悲以归不解的朝他近了一步。

离无怙见他过来,以为他要离开,悲以归离去的路上,必然会遇见白萍。离无怙有些着急的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个中缘由难以细说,忘请悲兄体谅,在下感激不尽。”

离无怙话说的不清不楚,难以说服对面的人。但见对面人没一口回绝,离无怙仍觉着有一丝希望,更何况对方看起来是个翩翩佳公子,得体有礼的很。

不过,这翩翩佳公子何故孤身一人来这荒郊野岭?

思及此,并没多少心眼的离无怙直接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悲兄何故独身在此?此处荒凉,又快天黑,悲兄一人在此,当心野兽出没。”

离无怙满是好心的提醒,他倒是没想过,一个翩翩佳公子怎地就没个小厮随侍左右,也不见有马车等候。

悲以归倒是不慌不忙的说,“闲来无事,来此处赏花罢了。”

“赏花?”离无怙四处瞧了瞧,并没瞧见有什么花,满是疑惑。

悲以归瞧他这颟顸模样,情不自禁提了嘴角,觉着有趣,“早前听一位游商说,经过此地时,瞧见一走地花。”

“走地花?”

哪怕是奇珍异草诸多的葆山,离无怙也未曾在山上见过能走路的花。

“听那游商形容,那走地花胜似昙花,又有散百病的功效,然而却是难得一见的。因它娇弱不可惊动,若是惊吓到它,便如兔子般逃脱。在下听闻,实在心痒难耐,便孤身一人来此碰碰运气。可惜我在此处转了一天,还是未曾见其真容。也亏得遇见兄台提醒,眼看天黑,在下是该离去了。”

悲以归说罢抬脚要走,离无怙眼瞧着他要向那路口走去,急忙上前将人拦住,只是一时情急,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竟是搭上了面前这位悲兄的胳膊。

悲以归垂眸瞧了一眼离无怙搭上自己胳膊的手,离无怙自己还未察觉,为留住悲以归,避免他与白萍碰面,语速极快的说道,“我平生头一次听说还有会走路的花,此等奇花,未见真容实在可惜,悲兄若是不介意,不如咱们一道寻去。悲兄可放心,在下修行之人,虽不说道行天下第一,可在此处就算遇见个妖魔鬼怪,也能护得悲兄周全。你看途经怨气之地时,我不是也在你身边来着?”

离无怙说这话时没多想,说完之后才觉出不妥来,过于急切,反倒像是在卖弄自己的本事。

悲以归忍俊不禁,“护我周全?”

他看着对自己夸下海口的离无怙,心中却想乳臭未干的小子,我可比寻常的妖魔鬼怪可怕的多。

虽心中不屑,但仍旧瞧这初入凡尘的无知儿郎有些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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