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明哲正被白萍和穆璆两人围困,因明哲仍是凡人身躯,穆璆和白萍不好直接出手,便一直不攻只守,只是不能让他出逃。
离无怙拿过悲以归手中的酒壶,立马上前,与穆璆白萍他二人一道围守明哲。
“师兄,”离无怙小声叫着穆璆,穆璆侧头看他,手上直指明哲的剑却是不敢放松,“我有一猜想,酒或许能制住他。”
穆璆奇怪道,“酒?”
离无怙身旁的穆璆与白萍道,“你们掩护我。”
穆璆与白萍虽不知离无怙要用何方法,但毕竟是自小一块儿修行的,听离无怙这样说,他二人想都没想,提剑一并上前。
穆璆与白萍一并攻来,明哲见状,立即自双袖中甩出藤蔓,欲正面迎击。哪知穆璆和白萍二人到他跟前却是旋身避开,在他二人身后的离无怙此时现身,直将手中的酒扑洒向对方。
离无怙一壶酒拨洒过去,那两根藤蔓像是被绿矾洗身,盘索扭曲着,连带着明哲都表情扭曲。
他三人见状后退一步,静观其变。却见明哲袖中的藤蔓如蛇脱皮搬脱去一层外皮,原来这玩意呈藤蔓形态,只因先前明哲游街被压至菜市口之时见到九衢尘的藤蔓,拟形而成,此刻褪去拟态,竟显露其真身。
其真身确是无皮肉身,其形如手,上面聚集着许多张嘴,此刻被酒一洒,此无皮肉手自五指分裂,又现许多只手来,呈抓挠之态,其上唇舌,具都嚎叫不止,吰吰不绝,如阴曹鬼声,穿地而来,摇撼神经,使人难定心神。
“冤枉啊,冤枉!”
细听之下,原来那手上的嘴俱在喊冤,肉臂之上的嘴中泄出许多黑色怨气来。
在场众人皆被这鬼号之声震得捂耳,离无怙他三人一时难以施法屏蔽,沈复生被震的口鼻出血,阿灏年幼,却是当场晕了过去。沈复生艰难将阿灏抱在怀中,伸手为他捂耳。
穆璆回头见沈复生与阿灏如此煎熬,回头问离无怙,“可有法子?”
离无怙却是摇头,他也无法可施。
此时天上月亮从云层破出,离无怙胸口灵物似有所感,自他胸口跳出,沐浴月华之中,张嘴将周遭怨气悉数吸至口中。这才使得离无怙他三人稍能定下心来。离无怙瞧着地上的□□,竟不知他有此等作用。
穆璆捂耳大声叫喊着,“师弟,这东西似是怕酒。你可还有?”
那酒不过一小壶,离无怙抱着试试的心态俱都播撒过去,不成想倒真起了作用。可此刻就算这小酒壶中还有酒,也无法应对这许多张争相叫嚷的嘴。
“刚一不小心把酒都洒了。”
“这可如何是好。”
离摇晃着酒壶,其中似乎还有几滴酒,可这几滴酒绝无可能压制对方。
“师兄,我还有一法。只是......”
离先前对控水之法稍有领悟,只是拿捏的不十分准,因此颇有顾虑,万一没能如自己所想那般,只怕连累师兄师妹。
穆璆却让离无怙尽管一试,“到这地步了,不管是何办法,姑且一试吧。”
他们三人不能对明哲直接施法,现下不管用何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听得师兄这般说,离无怙这才下定了决心,“师兄,师妹,助我!”
穆璆和白萍对视一眼后,心中俱已知晓该如何做。
“布阵!”
说罢,离无怙闭上了眼,白萍上前一步,挡他身前。
明哲见白萍上前,正要挥动那正几只正在尖叫的肉条臂,却见白萍合掌调动真气,正当明哲以为她要对自己施法之时,穆璆却从旁上来,一拳打断他左臂延伸之肉条上。
法术不可对凡人,未说不可肉搏。穆璆身体条件得天独厚,移形上前,拳拳打在肉条臂的嘴上,使其再也不能发出尖锐声响,扰人心智,给白萍争取出静心聚气的条件。穆璆上前一步,便打折一条肉臂,及至明哲面前,一拳打上他的脸,打的明哲嘴眼歪斜。
周遭安静许多,这使得白萍能够沉心静气,将汇集丹田的气海之韵提至掌心,掌心真气充盈,却不是击向明哲的,而是使其具形。
得益于女儿家的身份,白萍的丝线功夫甚是了得,并不局限于女红之上。但见她合掌再分,掌间真气化形如丝缕,自行游走,编织成绳。
初时,真气化形而成的绳索细如小指,等到白萍大喊一声“师兄!”
白萍将绳索自掌心甩出,待得穆璆接到绳索之时,此绳索便有树干粗壮。
穆璆凭其气力用此绳将明哲捆缚,连带着他身上那几条肉臂一起,使其动弹不得。随后拉着绳索退远,他与白萍一人拉一端,不约而同回头喊离无怙。
“无怙!”
此时离无怙正满头大汗,控水之法,他犹不得要领,闭眼之时,眼前只有先前所见的那奔腾如马的瀑布,像溪流汇聚如注那样,他也要这几滴酒以一成万。
快啊,快啊!
离无怙心急如焚,然,越是如此,越不能如心所想。
悲以归在旁见了,忍不住出声,“离兄,天地无涯,万物齐一!”
是了,世人都求以一得万,却不知得万需还本真为一。
离无怙眼前现出自己被辱之景象,他同情白萍,继而想起云安出嫁之景,如此,他同情天下女子。
他替而为神女,除去被权贵玩弄之外,还需听取世人所求。此前众人朝拜的景象出现在眼前,只是他不是在旁看着了,而是坐着神女位置,有人求家宅安宁,有人求田地丰收。万种祈求汇而成一,只听得众人齐喊,“求神仙保佑。”
可他不是神女,虽说神仙降世,他仍未成仙,如若只做离无怙呢?他该如何?
竟是一时想不通,如此苦闷,若是有酒便好了。
想到此处,离无怙猛然睁开了眼。紧拉绳索暂时控制住明哲的穆璆与白萍纷纷看向离无怙,一副紧张带疑惑的神情,不知离无怙的办法可到了实施的时候。
离无怙叹口气,食指沾酒,抬头弹向空中。穆璆与白萍随着他的动作也一齐仰头朝天上看去。等了半晌,却是丝毫没有变化。
穆璆急不可耐的问离无怙,“师弟,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离无怙抬头,神情郁怿的看向穆璆,穆璆还待在问,却是有一滴雨滴至他额头之上。穆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闻这味道不是单纯的雨水,而是酒。
先是一滴,后又两滴三滴,纷纷落至喊冤之口。
一滴酒入口,酸涩不得解。
初时喝酒为排解苦闷,苦生计,苦活路。
二滴酒入喉,醉人难醉世。
渐至对酒上瘾,实是靠酒麻木,无酒不得活,及至最后身无分文,讨得最后一碗酒,为壮胆喝下,还未抢个一二文钱,便已锒铛入狱。
三滴酒过心,尽消往日愁。
最后之酒,乃为刽子手喷洒刀口之酒,手起刀落,血融于酒,头颅滚地,嘴贴地面,最后尝到刽子手扑洒满地的酒。
原来人此一生,不过三滴酒。
这是离无怙刚闭眼之时,思及苦闷,眼前便现出了这三滴酒的由来,他曾见过老翁叹生计饮酒,也见过采荔为求麻木饮酒,也曾见过菜市口那砍头之处,地上酒血混杂的斑驳痕迹。
酒汇而如瀑,明哲背后张牙舞爪的那几只手,在瀑布的洗礼之下,逐渐萎靡不再出声。
离无怙手中□□,跳至地面,沐浴月之光华,张口吸走散布的怨气。
穆璆见状回头问离无怙,“此法当真有效。”
离无怙却是摇头,“只能暂时压制而已。”
酒并非解药,只有暂时排解之效,不然这世上何故有如此多的喊冤之口?
“那该如何?”
离无怙答不上来,只是看着在酒雨如瀑之中痛苦嚎叫的明哲。
“现下该如何是好?”
一旁看着的沈复生有些不忍自己的好友受此折磨,“如何才能救得明哲?”
悲以归听到,不动声色来到他身旁,同他附耳说道,“其实他已无药可救,看见没,那些手皆是从他后背长出,说明他已与怨气合而一体,唯有杀了他,方得解脱。”
沈复生听此话,满脸震惊的看向悲以归,“不,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救明哲兄的。”
“他已被怨气侵蚀,说明他心志不坚,背叛了你们所求之真理,你看他不就杀了李吉吗?冤气附身难以绂除,他现下只是暂时被压制,如若不死,定要再吸干一个孩童来恢复元气。至于下一次,他要吸哪一个?”
悲以归意有所指的看向了沈复生抱在怀中的阿灏。
沈复生立马抱紧了阿灏,看他这样,分明是信全了悲以归的话。
悲以归微微一笑,暗中挥袖,遮当空之月,没有月辉照耀,离无怙那只□□也再难吸食明哲身上冤气。
冤气不得减少,明哲痛苦难当,悲以归淡漠的瞧着,忽然大喊一声,“小心!”
明哲被他声音所引,瞧向了他。
是他一步步灭我心中所秉持之信仰,是他害我到如此地步的。
明哲如是想,背后的那几条肉条臂死灰复燃,攒了许多力,直朝悲以归冲去。悲以归又恰好站在沈复生身边,见明哲攻击自己,当下推开了怀抱阿灏的沈复生。自己则装出一副舍身救人差点丢命的假象。
自然,他是不会明哲这样的给伤到,旁人瞧了只觉得有惊无险,沈复生真以为是悲以归救自己一命,急忙回头问他,“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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