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悲兄你想得周全。”
穆璆边说边对着悲兄一点头,悲以归笑着收扇颔首回礼,等穆璆转过身去,悲以归又冷冷看向了城主。
城主自是不敢再多说,只是频频点头,“二位说得是,来人将那些东西打包了给孩子们带回去!”
说罢,又怕悲以归再心血来潮搜刮他一番,立时叫来人,“快,修士要去藏宝阁,快来人给修士引路去往藏宝阁!”
穆璆本想说不用,他认识路,可此时殿侧已有一个内侍过来了,走近一瞧竟是九衢尘,“怎么是你?!”
九衢尘冲他谄媚一笑,“城主对我的相命之术多有青睐,留我伺候。”
事实自然不是九衢尘说的那般,事实这是悲以归在同他秋后算账。
悲以归此次对他擅做主张恼怒非常,对自己拳脚出气已然不能平他心中怒火,他定要自己像离无怙那样,被狠狠羞辱上一番。他与悲以归相处百年,悲以归自是知道他心中症结,所以才会想出此法。
不过九衢尘惯能忍,低人一等又如何,从前在九重天上又不是没做过狗。
悲以归见九衢尘这般如鱼得水,便又阴恻恻的同他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你好好干,说不定,城主一高兴将你正式留下,做个领头公公。”
九衢尘听罢,嘴角一抽,捂腹的手,不由自主的向下挪了挪,态度看着更恭敬了些,对着穆璆做个请的手势,“便由小的为您引路。”
出了正殿,九衢尘弯腰弓身走在前头,穆璆居于中,悲以归悠哉坠在后面。穆璆仍对殿中的诡异气氛心有怀疑,特地走慢了两步,与悲以归并肩同行。
“穆兄有事?”
穆璆环抱金蟾,无手可用,便扬起下巴指指走在前面的九衢尘,“刚在殿中,我看他似是怕你?”
悲以归敷衍过去,“穆兄怕是看错了。”
穆璆还要再问,悲以归却是拿扇子一指他怀抱金蟾问他,“穆兄见他人反常,我看穆兄也反常,穆兄仙风道骨,怎么就挑了个这么俗不可耐的东西?”
穆璆低头看了看怀中金蟾,“是为我师弟拿的,我师弟喜欢□□,他最近有些郁郁不乐,我便想着带这个回去让他高兴高兴。”
悲以归看一眼穆璆怀中金蟾,“我怎么没想到?”
悲以归为痛失一个讨好离无怙的机会而发愁,可转而又想,离无怙哪里是喜欢□□啊,他分明是喜欢我,离无怙曾说过,他于境中见着一双眼睛,将那眼睛误认成□□,现下离无怙喜欢□□,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这样想,悲以归心中便畅快许多,这一畅快便不禁自言自语了起来。
“我在他心中到底有所不同。”
穆璆看着他脸上神情变化的如此之快,更觉着这人有些不正常,可能是年少辗转颠簸的经历造就了他这般不正常吧,不过他刚刚这番话是何意?
“悲兄刚刚那话是何意思?”
“离兄那般郁郁不乐,其实还是在生我的气。”
“是吗?”穆璆回想了一下,“有吗?”
悲以归觉得穆璆果真是和离无怙同出一门,对人情世故上都如此迟钝,他刚想说是因为离无怙气自己当时未能及时出手救他,结果身旁的穆璆忽然一副茅塞顿开状,说道,“难道是因为阿灏说看到你在悦红楼了?”
穆璆曾问过离无怙可曾对当时悲以归袖手旁观心怀怨恨,离无怙说是不曾怨恨,穆璆见他说这话时面目平静,自己便信了。眼下听悲以归说,自己师弟还在生他的气,穆璆一时没想到离无怙被欺辱的事情上来,倒是想起悲以归与采荔并肩离去之时,师弟那有些寂寥的神情。
悲以归竟不知离无怙已知晓自己在悦红楼过了一夜的事,出口就一句,“糟了。”
穆璆听了还想,这有什么糟的?我师弟清修之人,大抵是哀其好友堕于享乐罢了,不过师父也说了人各有志,不必插手他人因果,是以,师弟定不会为此生气的。
“悲兄放心好了,我师弟是不会在意这种事的。”
悲以归瞥他一眼说,“你懂什么?”
说罢悲以归便匆匆离去了,留穆璆一人在原地风中缭乱,“悲兄这是去哪儿?”
“你自己去藏宝阁吧。”
他自然是去备些好酒,好去给离无怙赔罪。因提到悦红楼,悲以归此刻也想起采荔来。现下明哲死了,穆璆又开始着手寻找羽化丹的下落来,反正先前说好要送些银钱给采荔,不若将那羽化丹送给采荔,只怕穆璆如何想,都不会想到羽化丹会在悦红楼这等地方。
穆璆见悲以归风风火火的走了,还没想通他为何如此,身着一身公公服的九衢尘忽地从他肩旁探头问,“怎么了?”
穆璆着实被他吓了一跳,不动声色的挪动着身子往旁让了让,好离九衢尘远一些,九衢尘倒没发觉,仍旧问着,“他去哪儿啊?”
穆璆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九衢尘长叹一声,指指远去的悲以归,再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这人脑子有些毛病。”
穆璆嘴角抽搐的看着九衢尘,他看九衢尘也是如此,心中不免感慨难道这世间之人都这般疯癫无状?
穆璆不再说什么,只是跟着九衢尘去往藏宝阁。可去的路上,九衢尘的话太多了。
九衢尘本就是话多之人,悲以归在时,他还有所收敛,如今他急匆匆的走了,自己没了约束,自然是由着性子来,且他想着,这样也能从穆璆处多探听一些有关葆山的事儿,找出葆山的要害所在。
穆璆见九衢尘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自是不知九衢尘心中的盘算,只是被他这样盯着看有些渗得慌,便主动问他。
“是我脸上有东西?”
九衢尘摇摇头,“在下只是被您这仙风道骨的气质吸引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穆璆竟一时不知如何回他这话了。
“从前我也梦想着......”
他从前也梦想着能更上一层楼,位列仙班,受人尊敬。
穆璆见他话说一半忽然又不说了,便顺着他的话问,“你从前梦想着什么?”
九衢尘回过神来,“自是梦想着和你们一样,能够修行啊。只是拜了许多山头,奈何资质不行,人家不收啊。如此才成了这般四处流浪,招摇撞骗的。”
穆璆对九衢尘这般投靠无门也是心有所感,他身为半妖,也是受尽许多指点与排挤,幸而师父收他为徒,所以他才十分渴望自己能被师父关注,被师父所认同,但师父的精力多用在师弟离无怙身上。
如此在看九衢尘的落寞神色,他便生出一些惺惺相惜之感来。
九衢尘不是没看到,以此为契机,他趁热打铁的继续问道,“我看修士您气势非凡,想必出自名门,不知师从哪一派?”
穆璆直言,“在下来自水天汀。”
九衢尘故意说,“这倒是没听说过。”
穆璆只是浅笑不语,他们水天汀向来不入世的,没听说过也正常。
“想其他门派都各有名头来自立,不是宝物名器,便是功法扬名,不知水天汀的法宝是?
穆璆仍旧不透露有关自己门派的一星半点儿,“不曾有何特别,藏宝阁这就到了,劳你带路,我自己进去便好。”
九衢尘可不轻易放过他,“这哪儿行啊,城主吩咐,我还是得跟着伺候,您若是看中个什么,同我说,我直接给您打包。”
穆璆受不了他这般态度,只是脸上挂笑以作回应。
一进藏宝阁,穆璆便四处逡巡,想看看此间会否有羽化丹,然而找了一圈并未看到有羽化丹的踪迹,却是看到架子上碎了一个如意瓶。
穆璆走进细看,脚下踩到那如意瓶的一片碎片,穆璆低头一看,见这碎片之上似有字,捡起一看,念了出来。
“我心子所达,子心我所知。”
这字迹为何如此眼熟?好像和自己从那无名墓中所得的手札上的字迹一样。
九衢尘听这句诗甚是熟悉,“你在说什么?”
“是这上面写的。”
穆璆将那碎片递给九衢尘看,九衢尘见了这碎片之上的诗,“这不是澜翠念的诗吗?”
说起澜翠,穆璆想起她为自己师妹挡了致命一击,如今已经身陨。穆璆原先还曾怀疑过澜翠,如今回头再看,原来澜翠只是护主。不过,她为何如此,不过一普通宫人,不过是遵从安排,服侍了师妹一阵子,都不曾近身服侍过,她竟能舍身到这般程度,穆璆不由的感慨,人间之情义可真是捉摸不透。
九衢尘听他这话,才知澜翠是为救白萍死了。
“她当真是澜翠吗?”
穆璆不解,“此话何意?”
“我先时在林中见她,她可不是常人形态。”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穆璆,之前几次穆璆遇见澜翠之时,便觉她行为诡异,她为白萍挡下一击之后,身体立时腐烂露骨。看来那“澜翠”真不是原来的澜翠。
九衢尘看着架子上碎裂的如意瓶,大概猜出了七八分此“澜翠”的来历,许是物件有灵,来报主的吧。
可这与白萍有何关系?九衢尘又看了眼穆璆手中的碎片,总觉得那句诗自己在哪里听过,可他所经之事颇多,一时想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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