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于悬崖之外的悲以归看到山壁震动,心知不妙,连声提醒着离无怙。可离无怙此刻正与半妖缠斗,一时听不进悲以归所说。
因师门教诲下山之后不可随意施法,不可随意插手人间事,离无怙动手之时并没拿出全力,且面前之人虽伤了无辜,但自己并无惩戒他的权利,还是将他拿下交与城主府,由人间律法治他。而半妖因此地特殊,不能随意施法,有些掣肘,一时二人竟有些难分胜负。
而悬浮在悬崖之外的悲以归见离无怙不曾听见自己的话,抬头看山顶所罩青气已有了变化,峭壁树木开始簌簌做响,心知不妙,只能自行解了护身之法。
心口那一点光亮瞬间熄灭,正与半妖打的有来有回的离无怙即刻便有感应,当下也不与半妖缠斗了,立时飞身下崖,去救悲以归。
悲以归落得快,离无怙追赶不及,手中之剑又不能随心所召,离无怙只得抽了腰带,甩鞭一般掣出去,幸而赶得及,腰带缠住悲以归右手手腕,他二人齐齐下落之际,腰带挂上山壁上横生的树杈,两人便在山间荡来荡去。
离无怙赶着去救悲以归,一时没人拦了半妖去路,他到崖边看了一眼,确认他二人无恙,转身正要离开,偏这时穆璆赶了过来,拦住了他。
他二人皆为半妖,虽交流不多,可身世相近,倒是比旁人更能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来,他见穆璆在前,也不出手,只平静开口。
“你别拦我,我要去寻我父亲,你该明白。”
穆璆又如何不明白,他们妖类虽性格冲动,看似不羁,但对亲情实难割舍,不然世间如何有舔犊情深的故事?也算是他们动物的本能。
可穆璆虽为妖可已修身多年,再怎么同类相惜,现下他只问对错善恶,他提剑指向面前人。
“可你不该伤人性命。”
“他们拦我去路,我有一半是妖,有时便是这么控制不住自己。”
其实妖虽凶猛,但也心性单纯,看事简单,与自己一边即为友,与自己对面便为敌。
穆璆冲他喊道,“可你有一半也是人!”
那半妖看着穆璆问,“那收养你的人,他可曾将你当人看?”
“那是自然!师父待我很好,教我道理,授予我功法。”
半妖看他一身白衣板正,让人看了只觉得他君子端方,如何又能看出他有一半是妖。
“那你师父为何要你封住妖丹?”
穆璆正欲开口,却被他抢白了去,“你可别说是因为师父拿你当人看待,所以要你以那一半的人身修炼。其实你心中知晓,你师父是忌惮你妖身修炼,辱他门楣!”
“你胡说!”
半妖这番话说得穆璆心火丛生,竟是一个没忍住,动了妖力,此掌有击杀之势,若普通人遇之,必定丧命。
半妖机警躲开,看向对面怒火中烧口露尖牙的穆璆说道,“你师父愿意看到你这样吗?”
穆璆愣了一下,急忙收势,可露出的尖牙却是怎么都收不回去了。他正着急,谁知脚下土地突然急缩,他一时不察,径直摔了下去。
原来是半妖故意激他,让穆璆动气施法,他自己得以脱身。半妖早在地表震动之前,几个跳跃离了此地,那三人齐齐掉落崖下,这下再没人拦他去路,他便头也不回的要去追寻自己的父亲了。
正当这半妖欲要加快速度追寻自己父亲之时,偏巧遇到了云凌阁的三位弟子。这三位不是别人,正是钱殷,言询和齐梢。这四隘山的结界若有动静,云凌阁第一时间便会知晓。掌门派他三人前来查看。
“什么啊,原来是只不入流的半妖闯入。”
这半妖见这三人拦住去路,知晓自己寡不敌众,可一想起自己的父亲,他便咬牙冲了上去。可不过三两下功夫,他便被齐梢降服。
齐梢得意洋洋的踩在半妖头上,“虽是只半妖,但也勉强能做一只奴兽。”
钱殷向来管不了齐梢,他只是担心四隘山的结界,“以这半妖的能力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是前去查看一番。”
话音刚落,便见前方有一和尚牵着两马缓缓过来,齐梢向来不爱听的钱殷的,见前方来人,便问对方,“小师父,可见有人闯山?”
那和尚对他们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不曾见过。”
“好了,人家说不曾见过有人过去,这便回去。”
可钱殷仍是不放心,执意前往,齐梢却是何他唱反调,“人家出家人不打诳语,都说不曾见过有人过去了,就这么想耍大师兄的威风?”
钱殷却说,“这四隘山的阵法逐渐式微,还是看一眼。”
齐梢看一眼言询,言询向来胆小,且惧怕那四隘山,他这是为了自己的二师兄才阻止钱殷前往的。如今钱殷仍是执意要去,他无奈只得施法显现四隘山之景,并未见有闲杂人等。
“这下你满意了吗?”
齐梢说完转身便走,一直沉默不言的言询便也转身,只是转身之时看了一眼那和尚,见那和尚正对着自己笑,言询慌张避开了眼神。钱殷见他二人离去,也只有和面前人行礼告别。
牵着马的和尚目送他三人离去,等他二人走后一扬袖,面前现出崖边场景,穆璆正摔向崖下。原来竟是他刚刚施了屏障之法,那三人并未真正看清四隘山的情形。
穆璆摔身下落,好在崖下吊在树上的离无怙听到动静,立时晃身,脚蹬山壁,借力来到穆璆身边,将人接住之后,又荡回了悲以归身边。这下他三人皆吊在这峭壁的孤树之上了。
离无怙搂着刚掉下来的穆璆问,“师兄,你没事吧?”
穆璆见到离无怙安然无恙当即松了口气,“我没事。你呢,你可有事?”
离无怙摇摇头,“我也没事。”
可穆璆仍是不放心,在离无怙身上上下摸索着,确认离无怙确实未曾受伤。
吊在树杈另一边的悲以归看着对面那一对亲亲热热的师兄弟,心中不免发酸,又想起穆璆此前曾对离无怙说,除开他们师兄弟三人,其余皆是外人。这话分明是将自己排除在外了,很有离间自己与离无怙关系的嫌疑,此刻悲以归再看穆璆便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现在不是互相问好的时候,快想想怎么上去吧!还有穆师兄你别在离兄身上摸了,离兄单手抱你已是费劲,你再乱动,岂不是给他增加负担?”
经悲以归提醒,穆璆这才停下动作,口中连声称是,“对对对,你说得对。”
离无怙故作轻松道,“师兄放心,我还撑得住,师兄你离我近些,以防万一。”
吊在一边的悲以归眼见着离无怙搂紧了穆璆,且穆璆更往离无怙的怀里挨了挨,心中醋海翻腾。
“离再近也没用,还是快想想怎么上去吧。”
悲以归口气不好,离无怙只当他是悬于峭壁之上,太过惧怕的原因,扭头安抚着悲以归,“悲兄莫怕,我定会让你安然无恙的上去。”
离无怙这一说,悲以归便露出个笑来。等穆璆也探头朝他说话时,悲以归即刻沉了脸。
“悲兄信我师弟便是。”
悲以归没回应,扭过头去。穆璆冷不丁贴了个冷屁股,倒没觉得什么,他只心中奇怪,我是没看错吧?他好像瞪了我一眼啊。
夹在中间的离无怙并未发觉两边的风谲云诡,他只抬头看着崖壁,思索得救之法。
“师兄,等会儿你踩我肩上先跳上去。”
穆璆点点头,他自知自己脚力尚可,“好,等我上去之后,再将你二人拉上来。”
悲以归却是给他二人浇了冷水。
“这样不行。此处禁止施法,我们现下这般皆因施法所致,你要是贸然跳上去,那崖壁只会往后缩,不会让你有落地之处。”
听悲以归这般说,离无怙和穆璆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挂在此处?”
“你们干嘛呢?”
话音刚落,自崖上探出一脑袋来,正探究的看着挂在山壁上的三人。来人正是九衢尘。
这不救星不就来了。
“他是凡人,拉我们上去应该无事吧。悲兄,你身体不佳,让他先拉你上去。”
悲以归心想,九衢尘可不是什么凡人,不过他如果没在此处有所动作的话,此地阵法应该不会为难他。
悲以归吃不准,便让穆璆打头阵,他对离无怙说,“离兄,我若上去便失了平衡,你抱着穆师兄也是危险,还是让他先拉你师兄上去吧。”
离无怙觉得悲以归的话有些道理,便让九衢尘先将穆璆拉了上去,悲以归见离无怙怀中正空,便开始动心思。
“离兄。”
听悲以归叫自己,离无怙扭头看他,悲以归拿出可怜扮相,“你可否过来抱住我,脚下太空我有些害怕。”
离无怙正要应他要求,伸手过去将人拉的更靠近自己些,可手刚要碰到悲以归的腰,脑中忽现梦中自己与悲以归纠缠的场景,霎时又缩回了手去。
“你再忍一忍,待会儿我让他们先将你拉上去。”
悲以归自然注意到了离无怙朝自己伸来又陡然收回的手,心想定是他那师兄又给他吹了什么耳边风,让他这般避着自己。
他正这么想,刚上去的穆璆即刻探头,喊一声离无怙,“师弟,我这就拉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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