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那日她和二师姐去山下的村子里义诊,其实不该是她陪着,谁叫她可亲的大师兄被师父叫去商量大事了,她便只好当了护花使者。

这天正午,她正和师姐往山上走,他们遇到了沈禹。

初次见到沈禹的时候,他气息奄奄,一张脸上混着泥土和凝结的鲜血,旁边那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抓着若云的裙角,虚弱的说道,“求你了,救救他……”

若云定定神,掏出两粒药给他们服下。沛安抬眼瞧瞧,正午的骄阳似火,咽了一口吐沫,和那个伤痕累累的中年人一起拖着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走到了一个附近的山洞里。

若云替那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切了脉,掏出了一些止血的灵丹,递给那个中年人,她和师姐来不及休息,忙不迭的回到了山上。

他们的大师兄应师父要求,沉痛的宣布了一个噩耗,“宋国,亡了!”消息一出,大家怕沛安伤心,想着故国的忧思伤怀,纷纷安慰着沛安。

沛安倒被大家的一番苦心感动的涕泗交流,淡淡的奥了一声,又颇为感叹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说实话,那个所谓的家乡,她的印象只有那个从小照顾她的嬷嬷,那个阴暗潮湿的冷宫,还有那群可怜的女人们,而那个亡国之君,她根本就不熟,宋国亡不亡,她真的不会伤心,更不会忧思伤怀,真的只是因为长夜漫漫,隔壁似有开门的异动~~

此时夜深人静,若云拿着准备好的几件衣服,制作了几颗补气血的药丹,跌跌撞撞的提着灯笼下了山,去了那个山洞。

沛安担心师姐遇到了什么麻烦,也想着山洞里那个受伤的人,二人便一起下了山。

那个中年男子伤势不重,早已醒来,他一个劲儿的向他们表达着感谢,若云师姐连忙将他扶起,并替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查看了伤,“他的血已经止住了,生命无與。”

沛安将几包药材递给中年男子,有他照顾那个男子也省了不少他们的事情。

若云找了一块毛巾,替男子擦干净脸上的血污,沛安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个男子褪去一身血污,眉目如画,皮肤白皙,是个俏儿郎,可是比起苏允师兄,还是差了几分。

这时那个中年男子开了口,他道,“我们二人被敌军逼上悬崖,深不可测的崖壁下竟是湍急的水流,我们二人在河水中漂了两天两夜,终于在一处上了岸,我们顺着太阳的方向一直走,晕在路边,本以为必死无疑,多亏遇到了二位恩人。”

沛安安慰道,“没关系,既然没死,就有希望……”

她可中年男子这时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现如今,烽火连天,群雄并起,宋国被晋国三十万大军压境,灭了。”说到这里时,中年男子越来越激动。

沛安便多问了句,“您是宋国人?”

男子摇摇头,嘲讽道,“不是,只是感慨宋明公自诩一代明君,还被其母控制,终是挽救不了宋国的末路。”

沛安哑然,回到了很久之前,她在宋国王城受尽委屈的日子,倘使那个人真的是明君的话……思绪越飞越远,最后感叹到,去她奶奶的一代明君。

沛安弯弯嘴角,“这说明他也许不是明君吧。”

中年男子点点头,轻嗤一笑,“恩公怕是误会了,老夫的意思也是如此,宋明公既不是明君的料子,装的越像,反而更让人嘲笑。”

对于那个遥远的家庭,她真没什么想听的。

沛安低头瞧瞧那边的一直瞌睡的男子,又抬眼看看蒙蒙亮的天,道,“我们待的时间够长了,改日再来吧。”

中年男子想跟着送一段,沛安让他停住了脚步,她和师姐走了出来。

沛安回来后,好巧不巧的居然在自己的门前看到了苏允师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甜甜道,“师兄,这么晚了,你你来看我吗?!”

师兄点点头,“师父要你去后山。”

沛安嘟嘟嘴,嘴角下垂,“师兄,你原来不是来找我的啊!”

在后山辽阔的青青草地上,矗立着一抹颀长的身影,沐浴着柔和的月光,师父他老人家脸上挂着一层冰霜,越发的让人胆寒。

“师父,您老人家还没休息呢?”沛安低头行了个礼,恭敬道。

“你不是也没休息吗?”

师父瞥了沛安一眼,蓦地衣袖一晃,沛安的脚底多了一个红木盒子。

沛安抬起眼皮,“师父,这是何意?”

“这是师父送给你的,你保管好了,记住,你丢了命,也不能丢了它。”

师父说罢,便离开了。

一年前,道长去了大齐都城,如今群雄并起,齐天子已经不是当年的号令天下的齐天子了。

齐天子将此物托于他。

这一别之后,晋公率先攻入了大齐都城,齐天子在都城自杀而死,天下无主,开始了真正的群雄并起。

沛安捡起红木盒子,打开来,里面一块丑陋的石头,在灯下看了一会儿,左看右看,这就是一块丑陋的石头啊,但是师命难违,这块石头再丑,她也得留着,又在院子里兜了一圈,冷静的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跟师父聊聊。

于是,她走到师父的门口,里面亮着烛火,想必师父根本就没有睡。

她还未敲下去,房中传出一声巨响,她担心师父,推开门,正好撞上师父毒发,一口鲜血喷出后,道长的脸色越来越白,嘴角发黑。

她只能暂时封住师父的穴道,道长指指桌子下的药瓶,她快速跑过去,倒了一粒丹药喂了师父,师父的脸渐渐有了血色。

很久之前,道长为了完成他师父遗愿,去晋国清理那个背叛师门的师弟,姜谌。

姜谌此人奸滑狡诈,临死前在自己身上下了剧毒,此毒无色无味,遍布全身,发作时,蚀骨焚心,犹如刀山火海。

这毒压制了好几年,发作的越来越频繁,终于快压制不住了,倘若没有解药的话,恐怕活不过一个月。

道长告诉沛安,此毒无药可解,而且关于那个盒子的事,千万不能让师兄师姐们知道,一个哈欠后,便摆手让她退了出来。

沛安只好一步三回头的挂着眼泪退了出来。

道长躺在床榻上,感叹道,“也许这就是命吧。”

这些孩子啊,从小看着他们长大,以后他们的人生各异,始终都要去走自己的路,或喜或悲……想到这儿,泪水潸然,慢慢的,道长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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