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

羞耻,是一个人成长过程中不必可少的环节。

凌星阑曾经一条一条删除过□□空间里中二时期的无病呻吟,也在深夜里回想起某年某日做的傻缺事,然后凌晨失眠用脚趾给未来社畜的自己扣出一栋豪华的海景房。

当然,以上这些,现在都算不得什么羞耻了。

凌星阑失忆这些年很做了些更羞耻的傻事。

比如扑通一声跳进师父的浴池差点淹死一命呜呼,比如嘤嘤嘤抱着师父的中衣死活就是不撒手,比如爬到师父的书桌在名画上踩出连环的爪印,又比如前不久又哭又闹半夜爬床也要睡在师父的寝殿……

恢复记忆之后,凌星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到偏殿。

之前他不懂避嫌,现在的他懂了,蔺鹤轩说得这么清楚,让他住在偏殿,看起来冷酷无情,实际上对两个人都好。

凌星阑问过师父意见后,便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搬回了偏殿。偏殿离蔺鹤轩寝殿很近,也就隔了个花园的距离,加上他东西也不算多,很快就搬完了,当天晚上他就可以睡在里面。

他当时跟个孩子似的,只知道师父把自己扔到偏殿便是不要他了,满心都是委屈,如今重新审视,才发现当初看似随意划分的偏殿,布局、采光和装潢都十分考究,也就名字沾了个偏僻的偏。

凌星阑随意逛了一圈,觉得真的很不错,瞧着那卷云纹的翘头案上摆着一套白瓷茶具,釉色无暇,颇为可爱,忍不住拿起一只茶杯细细端详,心想干脆改日把景师兄、翠生和沈雪衣请来喝喝茶,兴许自己有空还能教教他们打打麻将。

他正想得出神,听到鸟侍们踉踉跄跄搬着藏宝箱走进来,手倏忽一松,那精贵的瓷器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凌公子,你没事吧?”

一个红头发的鸟侍急忙问他。

鸟侍一看地上的残骸,险些晕了过去,这套丹阳白雪可是极为难得的绝品,世间仅有一套,上次赵长老特意向师祖大人请邀,都没有得到答允,现在却被摔了个粉碎。

凌星阑有些失望地看着地上的碎片:“砸了真是可惜,我挺喜欢的,还有吗?”

“凌、凌公子,丹阳白雪世间只此一套啊,这砸了……”

凌星阑看出来对方的焦急和为难,笑了笑:“没关系,还有四个杯子,刚好四个人,足够了。把这里收拾好就出去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奴名叫丹顶,多谢凌公子。”

丹顶看着这位神仙似的小公子,心想他果然如传闻一般好看,而且还特别温柔,怪不得长临山上的妖族仆人都十分喜爱他,争着来偏殿伺候呢。

他们二人都以为丹阳白雪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没想到后来竟引出另一起波澜。

那时,麻将四人组正搓着麻将喝着灵茶,蔺鹤轩突然来到赌博现场,看着他们一人一个白瓷茶杯,就连翠生都拿着一个专属的,而他的好徒儿偏偏没有想过为自己留一个杯子,表面不说,心里却计较上了。

于是师祖假公济私,严禁麻将一月,一直到世间有了另一套五个杯子的丹阳白雪,他代替凌星阑上了牌桌,杀得对面三个人心如刀割才算完。

凌星阑推开窗子,窗外有一处种满奇花异草的花园,夏日风至,风动花落,有如飞雪,甚是好看。他在意的并不是眼前美景,而是美景后面铺着琉璃瓦顶的宫殿,果然和蔺鹤轩离得极近,飞两步路就到了。

他对这地方处处都满意,一直到躺在床上时,才感觉出一些差别来。

这床没有蔺鹤轩的床好,没有蔺鹤轩的床软,更没有蔺鹤轩的床大。

毕竟是单人床。

凌星阑滚了两滚,翻身下床,打开藏宝箱,选了几件平日里喜欢的小摆件放出来增添点生活气息,忽然摸出一件银色的斗篷来。

“原来在这……”

这斗篷银白颜色,毛色有些驳杂,大体看上去还是可以,但摸上去有几分粗糙,算不上什么宝贝,在普通的成衣店里花上三百灵石便可买到的那种。

他记起来了,当初去鞍青秘境练剑的时候,他打死了一头白狼,拜托翠生做了这件斗篷,本来打算送给师父,后面不知为什么事给耽搁压箱底了。

凌星阑拿着斗篷想了想,三阶妖兽的皮毛送给师父这样厉害的人物,还是简陋了些。他记得剧情里有主角来到长临不久后,有一次百年难遇的兽潮,不如那个时候再做一件。

因为师父给他最好的,他也想把最好的给师父。

———

是夜。

蔺鹤轩竟然难得主动把凌星阑叫到自己的寝殿。

“师父?你找我什么事?”

蔺鹤轩没有说话,而是递出一张请柬。

凌星阑接过来:“这是什么?”

“三日后就是你我二人的收徒大典,若要反悔,还来得及。”

其实这件事中途因为凌星阑变不回人身,推迟了一段时间,不过再怎么推迟,都要做出一个选择。

凌星阑毫不犹豫摇摇头,语气很是轻快:“你是我的师父,我是你的徒弟,恩恩爱爱的,我才不会反悔呢。”

其实就算没有景天行的事,他也不打算成为蔺鹤轩名义上的道侣——

蔺鹤轩表面是长临仙山的师祖,修真界的第一剑修,收他这么个小妖怪做关门弟子已经惹人非议,若是强行结为道侣,定然招人怀疑。到时候被人查出来蔺鹤轩的真实身份是凶兽化形的大妖怪,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凌星阑甜滋滋地想,所谓爱情就是要互相体谅,虽然他没有蔺鹤轩道侣的正式身份,但只要真心相爱,他也不在意什么。

蔺鹤轩:“甚好。”

这个话题被轻松带过。

蔺鹤轩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催促道:“你该走了。”

“我那儿的床不好,还是觉得你这边的舒服,床大又软,要不……我就留一晚?”

凌星阑自然而然地坐上蔺鹤轩的床榻,摸了摸,果然不一样,这张床用的鲛纱和织云锦,而他的床用的好像是金丝蚕。

不过最重要的当然是睡在上面的男人贼好看!他贼喜欢!

师祖沉默半响,忽问:“这是你自愿的?”

今夜是自醉生梦死楼后,他们第一次共眠。

凌星阑莫名其妙 :“我当然是自愿的,总不能为了换床来和你睡觉吧?不过你这床是真不错!”

总不能为了换床来和你睡觉吧?

蔺鹤轩明白了。

原来如此。

他想换床。

蔺鹤轩慢慢走近小徒弟的身边,凌星阑太乖了,真是太乖了,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走过来,任亲任摸,一点也不反抗,甚至他抚摸他脸颊的时候,还会讨好地蹭上来。

“师父……”

凌星阑话未说完,蔺鹤轩的吻落在他的眉间,像花瓣被风吹拂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又克制又温柔,却终究落入湖心惹出一片悸动的涟漪,他徐徐向下,亲上小徒弟的唇瓣,逐渐加深,难舍难分。

凌星阑闭上眼睛,羞涩又胆怯地搂住师父的脖颈,被慢慢推倒在那张他喜欢的大床上,鸦羽似的墨色头发在雪白的锦被上如花绽放,他只觉得唇舌和呼吸都被身上的男人夺取,快喘不过气了。

他有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搂住蔺鹤轩脖子的手微微颤抖。

“你害怕吗?”

察觉到这一点,蔺鹤轩停了下来。

“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紧张,毕竟这次我没吃药。”

衣衫凌乱、剥皮剥到一半的凌星阑连连摇头,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蔺鹤轩:“……”

“行了!上吧!我做好准备了!”凌星阑跃跃欲试,眼睛里燃烧起小火苗。

蔺鹤轩低低笑了一声,终究是道心不净,拥他入怀。

就像拥住一朵柔软的花,又像拥住一片易化的雪,又或者像企图抓住一阵自由的风,捕获那缕意外照入地狱底部的灿烂阳光。

“对不起,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把自己给我。”

听到这浪漫又霸道的爱语,凌星阑那双惹人爱的杏眼里汇聚起潋滟的水汽。

“那、那是当然啦,我把我自己给你。”

他此时墨发披散,脸颊绯红,艳若桃花,美得惊心动魄,当真是床笫之间取人性命的尤///物。

蔺鹤轩捉住他的下巴,动情地吻上去。

凌星阑以为的“当然”是把自己都给蔺鹤轩,蔺鹤轩以为的“当然”是把什么都给凌星阑,换他留在身边。

好像差不多,实际差远了。

———

第二天,凌星阑起了个大早去练剑,回来的时候见一群人各个手捧木匣,站在自己的殿内,一时有些好奇。

凌星阑:“他们是……?”

翠生看到他眼睛蹭地亮了,贴心地递了一杯温度刚刚好的灵芽茶。

“这些都是师祖大人赏赐给公子的!都是好东西呢,公子快打开看看。”

凌星阑探究地走过去,把木匣一个个打开。

“哇,好帅气的衣裳。”

第一个盒子里放着一件雪白的无缝天衣,薄如蝉翼,轻柔如风,穿之不畏酷暑,不惧风寒,还特别好看,银白色的缎面上绣着栩栩如生的仙鹤纹样,古典的盘扣上用的是海底夜明珠,穿在身上不知有多潇洒。

“这假山盆栽可真大啊……”

第二个盒子里放着一座两掌宽的小灵幻境,说是假山盆栽,不如说是一方鲜活的袖珍小天地。

其间奔跑的骏马,流动的小溪,生长的树木,遵守着四季轮回,生机勃勃。小盆栽中有白天亦有黑夜,有晴日亦有雨水,花开花落,欣欣向荣,趣味盎然。把这样一个掌中天地放置在书案上,无聊时解解闷,甚是风雅。

“咦?这笔怎么还会发光?”

第三个盒子装着一套笔墨纸砚,凌星阑随意拿起一只笔,隐约想起好像蔺鹤轩书房里有只相似的玄玉狼毫笔,而他今天拿到这只是用晶莹剔透的白玉雕刻而成,隐约发出柔和的灵光。

用慧明神笔写出来的字,怎么看都是好看的,使用者不需要太过费神,便能写出一手极漂亮的好字迹。

凌星阑见还有七八个盒子,也不忙着看了,望了一眼翠生,对方的神情告诉他,这事还没完。

确实还没完。

还有个大家伙在后面等着呢。

翠生招招手:“把东西抬进来。”

“什么东西啊?排场还挺大。”凌星阑讶然道。

那竟然是一张床。

好大的床。

他甚至可以在上面跑步。

凌星阑坐上去,只觉得舒服得不可思议。

师父真是太喜欢他了,提了一句都记得,还额外送了这么多好东西,感动!

翠生把人差遣走,吞吞吐吐道:“公子,你知道吗,收徒大典的请柬已经发出去了。”

一旦公之于众,凌星阑和蔺鹤轩就是一辈子的师徒关系,做不成道侣。

凌星阑的灿烂好心情丝毫没受这件事影响,他把蔺鹤轩送来宝贝抱在怀里,笑得可开心了。

“有这些宝贝还不够吗?”

送了这么多东西,还不够说明师父的心意?

他一点也不难过。

是啊!有宝贝有丹药有灵石,还不够吗?

翠生差点喜极而泣:“你不在乎,你不在乎就好!”

既然凌公子没有觊觎道侣之位,就证明他并非一往情深,本来翠生还未自己之前为了过好日子极力撮合两人感到愧疚,现在看来只是各取所需,妙得很呐。

凌星阑开心是开心,可他一想到自己师父在原著里的下场,自己朋友在原著里的下场,又觉得发愁。

马上就快到主线剧情了,他虽然比不上主角,但也绝对不能拖师父的后腿吧?

“翠生,你如今是什么修为?”

翠生回答道:“我原身是一只四阶木系翠羽鸟,如今正是金丹中期。”

凌星阑叹口气,连翠生的修为都比自己高吗?

本来呢,像他这样的七阶妖兽,生下来就有个化神初期的修为,比景师兄还高出一阶呢,但他在寒天冰狱受了重伤,又得从筑基从头开始了。

翠生最看不得他难过的样子,绞尽脑汁也要想个让凌星阑高兴的办法。

“我知道沈修士那里有种丹药可以快速提升修为,要不然请他过来看看?”

沈雪衣来得很快,他身姿翩翩,长得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个好大夫。

“我这的确有一味加速灵气吸收的丹药,但食用者的灵田必须在最好的状态,要不然容易反噬。”

沈雪衣把了把凌星阑的脉,想探探他灵田的情况,忽然露出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

“沈修士,沈修士,我家公子怎么了?”翠生焦急道。

看他这么奇怪的脸色,凌星阑还以为他诊断出喜脉了呢。

沈雪衣神色疑惑道:“我记得凌公子应该是筑基中期的修为,怎么才过几日就飙升至炼虚前期了呢?奇怪,实在奇怪。而且也并无什么不妥。”

“什么?!公子已经是炼虚期的修士了?”翠生惊奇地看着凌星阑。

凌星阑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厉害,这些天他记忆恢复,又刚刚破了处子之身,事多又杂,都不曾察觉体内产生了如此异变。

“只有一种可能。”

他听到沈雪衣这么说。

“与举世无双的大能双修,越是厉害的大能双修的效果越好。”

凌星阑:“啊这。”

沈雪衣想能让一只有暗疾的小妖从筑基飞升到炼虚,这位大能定然十分厉害,恐怕放眼天下也没几个,如今在长临能有如此力量的,唯有……

沈雪衣:“……”

他好像无心察觉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沈修士,你怎么就走了?我们公子还没看完呢!”

翠生拉住想要遁走的沈雪衣。

“没事没事,翠生,你让沈修士走吧,他今日辛苦了。”

凌星阑微微一笑,也懂得对方的尴尬,心里也有了打算。

沈雪衣犹豫了会,终究看向那位精雕细琢般的小公子。

“我记得你们的师徒关系马上就要昭告天下,到时候全修真界的人都知道你是师祖大人的关门弟子。”

凌星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是啊,我知道。”

翠生也说:“我们凌公子不在乎,看到那些灵宝了吗,都是师祖大人赏赐的,这就足够了。”

沈雪衣呆了半响,觉得妖果然比人豁达。

“……我走了,再见,有什么事来落梅居找我!”

虽然沈雪衣落荒而逃,凌星阑心里关于双修的想法却没停止。

他心想,所谓一滴X,十滴血。

师父的XX,大补啊!

……那他要不要再搞点回来,一口气冲到大乘,脚踩剧情,拳打主角,岂不美滋滋!

凌星阑:我喜欢我师父,谁信!

蔺鹤轩:我不信。

景天行:哼,我也不信。

翠生:我当然不相信啦。

沈雪衣:不信。

凌星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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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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