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乞儿,自然都是没有家的。
东梨失落下来:“那你们两个怎么生活?能要到食物么?是不是要一起饿肚子?”
“我一个人的时候常常饿肚子,他一个人的时候也常常饿肚子……但幸运的是,我两凑一起,就不用饿肚子了。”
叶寒英目光柔和下来,眼睛也弯了起来:“你知道吧,他招人疼,总会遇到愿意给他食物的人,但是别的小乞儿看他有东西吃,就不服气,会去打,去抢,他又打不过。他心眼多,拳头却不行,后来全靠我罩……他小的时候就鬼精鬼精的,总是他出主意,我去做,互利互惠,倒比旁人过得都好。”
“那个时候我两可嫌弃对方了,我嫌他没一点力气,瘦骨伶仃,像个小姑娘,生怕他是女扮男装,以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我的青梅竹马,那我岂不是还得娶他?他嫌弃我太规矩太刻板,不懂那条街的生存之道。他那时候才多大,心眼却比已经旁的人加起来都多。总之我两非常不对付,但要是不搭伙了又得饿肚子,只能捏着鼻子凑合过下去……”
东梨心里暗喜,原来你们关系这么差,仙长这么嫌弃你,怪不得你不敢告诉他真实身份,你要是暴露了,仙长一定叫你滚蛋!
叶寒英看她神色,哪里不懂:“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就算养只小狗,那么多年也养出感情来了,后面我两终于确定这辈子恐怕不可能散伙单过了,只好试着互相接受对方,终于成了平生……最好的兄弟。”
马车里。
醒过来的江照夜正好听到这句。
他噩梦方,一时竟有些恍惚,分不清身在何处,半响后才看见帘子外的身影。
马车摇摇晃晃,帘子飘荡不停,深浅绿意在若隐若现的缝隙中后退,远去。而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始终坐在前方,交谈声压得极低。
“……你别看他看起来一副温温和和谁都亲不亲近的模样,实际对我在意得不得了,后面我说要散伙,他伤心得不行,哭着喊着让我不要走……”
江照夜听得一呛,顿时大声咳嗽起来
叶寒英正说得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地准备气东梨,一听江照夜醒了,咳得还那么厉害,连忙一掀帘子进去: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是不是冷?”
他拿起一旁的披风就过去给他裹上,然后自然而然地将人抱进怀里,拍着后背为他顺气。
一套动作做完,他自己都愣住了。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根植骨髓之中,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只要一遇到一样的情况,行动就能比脑子更快的反应过来。
他愣完才看向怀里的江照夜,江照夜心跳得偏快,神情有些疲惫,这幅模样他再熟悉不过,是做了噩梦。
过去他晚上若是做了噩梦,就会爬起来钻到他身边去睡。他睡眠好,不易惊醒,但察觉到有人过来,就会下意识将人张开手将人搂过来,按进怀里。
江照夜爱干净,身上总有一股白梅似的体香,抱着特别舒服。无数个万籁俱寂的夜里,两人依偎在一起沉入梦乡,像互相取暖的猫狗,那股白梅冷香萦绕鼻尖,成了记忆里最沁人心脾的安神药。
后面寒毒严重起来,他做了噩梦,若是伴随着寒毒发作,就会陷入剧烈的咳嗽中。
叶寒英只好从睡梦中醒来,找所有能找到的衣物给他披上,然后抱住他,一边用体温让他温暖一点,一边迷迷糊糊地拍着他的背让他舒服点。
叶寒英这次也帮他拍着背,江照夜咳得太厉害,咳完还眼含着泪花,眼尾泛红。
叶寒英道:“梦见什么了,这么紧张?”
江照夜:“……”
叶寒英手还惯性地帮他抚着背,但一说完话,忽然觉得这样有点不对劲。
自己的身份,帮他拍什么背?未免显得过于殷勤了吧。
现在拿走,又显得刻意。
继续拍下去,两人又没熟到这个程度。
他只好想办法转移话题:“梦见了什么不敢和人说的事情?嗯?”
江照夜这次回答了他:“……水。”
“梦见水?什么水?”
“雪水。”
“在哪里。”
江照夜闭上眼睛:“……玉载雪。”
叶寒英立刻懂了,怪不得他这次回来,寒毒变得愈发严重。
他有些心疼,但很好地控制住了,甚至还冷笑了一声:“活该。”
江照夜一顿,缓缓睁开眼睛,推开了他胸膛往便后靠去。
好了,尴尬被化解了。
叶寒英却突然觉得有点生气。
他捉住他的手腕压了过去,低声道:“你怎么用完就跑?这么无情么?”
江照夜有点懒得理他,别过头,温和的音色放空道:“活该不活该,我的事情,想必都与阁下无关。”
叶寒英咬紧了牙关:“江照夜。”
“我在。”
“江照夜,为什么你这么能惹人生气?”
江照夜一滞,笑道:“那你慢慢气吧。”
很好,他拿他对付东梨的法子来对付他了。
叶寒英念头一转,悠然笑道:“可我不会生闷气,谁惹我生气,我就会欺负回去。”
江照夜好笑:“你难道还想欺负我?”
怎么欺负?对东梨那样吗?
念头刚起,忽然颈间一痛,竟是叶寒英埋头咬了下去。
尖锐的虎牙刺破皮肤,他下意识一声闷哼,东梨立刻道:“仙长你没事吧?”
江照夜忙道:“我没事,你不要进来!”
叶寒英见状,陷进去的牙齿又往深处磨了磨。
江照夜连忙伸手推他,偏偏推不动,好在叶寒英及时松开了牙齿,江照夜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了一点,正想呵斥他,但只片刻,尖锐的虎牙又刺进了方才的咬痕里。
这次伤上加伤,疼痛更甚,江照夜没忍住,又是一声闷哼。
叶寒英自觉逼他叫了两次,算是扳回一局,十分满意地放开他,伸手擦了擦他颈间的水渍,笑道:“是不是真当我不敢欺负你?”
打不得,骂不得,他还不能咬一口吗?
江照夜简直无言以对:“你疯了么?”
脸面呢?风度呢?
叶寒英赢了这局,心情大好,笑盈盈在他耳边道:“你都那样说了,不欺负你一次,我不甘心。”
两人凑得太近,说话之间,空气中几乎全是彼此的气息,方才针尖对麦芒的时候神经紧绷倒不觉得,现在放松一点,热气扑进耳道,江照夜几乎霎时红了一点耳尖。
……果然亲密无间只限于小时候,同样的事情长大了再做,氛围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江照夜脸上泛红,看着神情得意、眼睛亮得几乎闪光的叶寒英,淡淡道:“我刚才睡得迷迷糊糊时,似乎听见你们在外面说话?”
叶寒英脑子里霎时“轰”地一声,他刚才说的那些,若是给江照夜听见了……
他下意识追问:“你听见什么了?”
江照夜笑着别过头:“我当然是……全都听见了。”
其实他听见是事实,可是叶寒英见他这模样,反而不信,只怪江照夜在他眼里的形象如此,他说什么,叶寒英都要先思索一番真假。
他不怀好意地笑道:“是吗?是不是听见我说,若你一直还不起债,就只好以身相许,自己嫁给我来抵债了?”
江照夜被他说的一呛:“你……休要胡说。”
他说罢将人推开,一掀帘子出去,坐到了东梨身旁。
数十年不见,这人功底上涨,实在难以再像从前那样拿捏了。
他出去,叶寒英也跟了上去,这次他知道他的痛点在哪,继续拿这话逗他:“我说得都是真的,你不如好好考虑下……八百万,你不管做什么也还不上,将自己抵给我,债务一笔勾销,这样不好吗?”
东梨转过头瞪他,想要让他收敛一点,但一想起方才他说的话,他与仙长关系比自己还亲密,也不会轻易伤害仙长,自己似乎并没有骂他的立场……况且她答应过不说出去,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再威胁他了,纵使不高兴,也只有愤愤由他去了。
马车正好驶到一条岔路口,江照夜没有在理他,望向眼前一模一样的两条道路。
“吁。”
东梨拉住马儿:“仙长,我们现在去哪边?”
江照夜观察两侧道路,正在思索,叶寒英已经道:“右边!”
江照夜眨了眨眼睛,指道:“左边。”
他这简直像在故意与叶寒英唱反调,叶寒英一挑眉头:“右!”
叶寒英声调淡然,重复道:“左。”
东梨看看两人,一时拿不准主意:“这两边有什么区别么?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江照夜:“很简单,你看右边道路上几乎没有新的车印与足印,说明人烟罕至,那边肯定没什么人,而左边这条路,足印很多,我方才还看见一个挑水的农户过去,快入夜了,我们找个有人家的地方,才好投宿,”
东梨一听,大为赞同。
要是晚上找不到地方睡觉,宿在野外,不知道有多吓人。
她心里的天平毫不犹豫地偏向了左边,扯动缰绳正要过去,叶寒英忽然道:“不对。”
他语气难得的有些严肃,泛着红光的眼睛看着左边的路:“这条路不能走,你们自己看,地上的印子只有进去的,没有出来的,你说方才看见挑水的农户,可我们早过了农田,眼下的地界偏僻荒凉,谁会来这里浇水?我看你碰见的,别是什么诱人深入的邪祟妖鬼……”
说罢想了起来,他身上有邪骨,妖鬼不会害他,立刻转口道:“反正不管是什么,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我们走右边,至少安全得多!”
毛茸茸的东西依偎一起就特别可爱
话说猫咪逃的样子是真的特别让人想欺负,每次我的猫不让抱都会被我强行抱回来再咬几口(一些邪恶发言)
感谢白马芦花 小天使投的地雷呀~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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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用完就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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