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绿豆糕, 是余怜做的吗?”
“这是尊主特意为您做的,”景曦身边的右护法神情一顿,立即纠正,“今早天没亮便起来——”
“师尊是吃不惯吗?”
青年眼中淡淡笑意消失, 三分僵硬地维持着唇边一丝弧度, 静静看着叶翎。gsgjipo
“......没有,挺好吃的, ”叶翎咬了一口便放下糕点, 心中五味杂陈, “可你没必要这样做。”
“景曦,你不要.....刻意去模仿谁。”
他所认识的景曦,可以是三年前沉默寡言、拒人千里的淡漠少年,甚至可以是高傲自大的地狱尊主, 却唯独不该活在他人的影子下。
不论是他亦或原身,景曦都曾是他们放在心尖上, 万般小心守护过的人。
叶翎不喜欢他这样做。
“好,师尊若不喜欢,弟子以后便不这样了。”
景曦将糕点撤到一边,命人去上其他早点, 似是毫不在意般,语气依旧温柔,“师尊的腿好些了吗?”
魔族寸草难生,唯一的植被便是矮突突的荆棘丛,昨日叶翎出门散步, 经过一处石子路时,不小心被几丛荆棘绊倒扭了脚踝,景曦得知后当场大怒, 连夜命人烧了整座皇宫的所有荆棘丛,更扬言要处死跟着叶翎的两名小厮,最后还是叶翎阻止才不了了之。
话音未落,青年单膝跪在叶翎面前,想要查看伤势。
身形一顿,叶翎立即将身子往后撤了撤,对景曦这几日突然的亲近难以适应,“已经好了,你先起来吧。”
青年依旧跪着,执拗地非要叶翎露出脚踝,将纤细修长的小腿搭在他的大//腿上,温热掌心贴在男人白皙的脚踝上,轻轻揉着。
那双手仿佛带电似的,叶翎只觉整个下/半/身都酥麻一半,双颊微红,忍不住低喃一声,“别......”
“师尊,弟子会的其实很多,”景曦半低垂着眼,听不出情绪,“只要您给弟子一个机会。”
“......知道了。”
离开前,景曦递给他一封信,还有一个小纸包,告诉叶翎,这是别人嘱托要带给叶翎的。
纸包的材质分外熟悉,叶翎接过信封直接打开,看着纸面上苍劲有力的六个大字,唇边露出一丝笑容。
“勿念,一切安好。”
纸包里是熟悉的话梅糖,叶翎拈了一块放进嘴中,熟悉的酸涩味让他微微眯了眯眼。
“信的主人,是师尊上次说的‘陌生人’吗?”青年在他身旁平静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叶翎点点头,挂念几日的事终于有了结果,有些好奇地问景曦,这信是如何送进来的。
“花重金买通了守卫,送到我这里了,”景曦顿了顿,含糊给了个答案,转口反问,“这个人,对师尊很重要吗?”
看着青年有些困惑的双眸,叶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要怎样解释才能让景曦懂得,占着别人的壳子,享受着本不该属于他的爱戴,他有多愧疚。
熬过那些苦痛岁月的分明不是他。
与景曦不同,那个陌生人认识的叶翎,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他,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好意或关怀的他。
魔族事务繁杂,景曦还要赶去议事;拿起食盒盖好盖子,青年与右护法同叶翎几句道别后,转身离去。
两人穿过长廊来到大殿前,经过殿门前燃着熊熊烈火的火炉时,景曦突然停住脚步,拿过右护法手中的食盒,毫不犹豫的将装了糕点的木盒丢了进去。
这边叶翎折回房间,打算找本书打发时间,结果刚推门进屋,便发现屋内早已站了一个人。
这位不速之客一身黑袍,从头至尾将身体每一寸都遮盖的无比严实,脸上带着面具,哪怕只有十几步远,叶翎却完全看不见他的长相。
心中万分警觉,叶翎默不作声地飞速汇聚体内灵力,稳住声线道,“你是‘黑袍’?”
方才他与景曦就在院中,普天下有如此修为、又是这副打扮的,也只有大名鼎鼎的“黑袍”了。
黑袍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静静望着叶翎,半晌后声音低哑地开口,
“跟我走吧,不要再卷入这场纷争中。”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叶翎双眸一动,依旧防备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黑袍人缓缓向他走来,似乎看出叶翎因戒备而僵直的身子,在他几步外站定,伸出左手,摊开手掌。
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截白色的灯芯。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叶翎猜测道,“这是.....护魂灯的灯芯?”
“对。”
“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黑袍淡淡道,将灯芯放在手边的木桌上,退回原来的位置,“我知道你不想过‘叶翎’的生活。”
“我可以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怎样的都可以。”
黑袍语气平淡,沙哑的声线却总让叶翎觉得似曾相识;恍惚中,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去往仙门大会时途经的小镇上,那片迷雾重重的荒地中,自己曾听过这个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让他第一次亲眼目睹景曦杀死原身的场景。
这样算的话,这人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叶翎’?”叶翎放下少许防备,“还有,你这样轻易便将灯芯给我,想让我做什么。”
“你就是叶翎,”黑袍反驳时语气难得带了一丝恼意,“我希望你能离开景曦。”
“永远离开。”
-
魔族这几日的气氛突然很是紧张,就连叶翎院中服侍的小厮,整日都如临大敌般,丝毫不敢懈怠。
说是小厮,实则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叶翎见他时刻戒备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叫人在身边坐下休息会儿,递给他个苹果。
“如何就这样紧张?”
在魔族,水果是只有贵族才能享用的珍宝,男孩在叶翎的再三安抚下才敢接过苹果,小小咬了一口,无比幸福地大声告诉叶翎,今日尊主就要出趟远门。
“出远门?”景曦每日都来拜访数次,毫不知情的叶翎不禁疑惑道,“去做什么。”
“好像是去天山之巅采一株灵草,”小孩对叶翎没有防备,边吃边嘀咕,“不过尊主是独自去采药,为何要召集大军呢?”
心中同样不解,叶翎隐隐觉得景曦是故意将自己瞒在鼓中,这几日他不止一次见过右护法,却没听他说过任何消息。
魔尊领地中,见到叶翎如同见到景曦,于是在一片跪拜中,叶翎不受阻拦地走进大殿,左右查看一番后,发现景曦并不在此地。
依次经过正厅、偏殿、甚至是殿后空旷的练武之地,叶翎最后竟是在鲜少人去的药膳房内,寻到了景曦。
号称九五之尊的青年此刻正深深弯着腰,赤瞳盯着徐徐冒烟的药炉子,堆满药材的屋子被身形高大的他衬托的越显狭小。
分明只是守着炉子这样简单的事情,青年的神情却好似在进行着无比神圣的仪式,勾人的双眸一眨不眨,神情专注。
身边低眉垂首的右护法恭敬报告着,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我离开的这两日,多加人手保护他,”景曦叹了口气,停顿片刻后,继续补充道,“.....能瞒就尽量瞒,我会尽快赶回来。”
“瞒着我什么。”
叶翎自拐角处来到门框边,闻着屋内传来苦涩的药味,深深皱眉,指着药炉问道,“我每日的补药,都是你熬的么?”
可景曦分明不是这样告诉他的,他私下还偷偷倒了好几回。
两人一时的表情都有些局促不安,最后还是景曦几步来到叶翎面前,轻声解释道,“弟子是怕师尊知道这药是我熬的,便不愿喝了.......”
看着青年小心翼翼的模样,叶翎心中莫名一酸,袖中拿出帕子,抬手便想帮他擦去脸上的烟灰。
景曦弯下腰,将脸凑到他面前,近到叶翎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感受到他轻轻的喘息落在颈侧。
向后撤了一步,叶翎移开眼睛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不自然,“为何要去天山之巅。”
“......补药还差一味药材。”青年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叶翎的眼睛。
“是么,那便一起吧,”叶翎收回手帕,垂下眸子神色淡淡,“你若离开,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无趣。”
“不行,”青年不假思索的一口回绝,“那里太过危险,我不能让师尊以身涉险。”
叶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会让我出事吗?”
“......不会。”
青年眼神闪烁,刚想说话便听脚步声自长廊急急传来,在两人面前跪下,神色慌张。
“禀尊主,妖王率大军前来,说要见您。”
-
“师兄。”
“三年前我便说过,我没你这个师弟。”
余怜一身劲装,身后是数万大军,双眸沉沉地看着景曦,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他看向叶翎,一字一句清晰问出声,“师尊可知道,他要拿的这味药材,是要做什么么。”
“万人骨,补血气,”见叶翎沉默不语,余怜冷笑一声盯着景曦,周身煞气很重,“这是‘血煞草’的功效,对吧景曦?”
“残杀万人,尸骨炼与血池永世不得超生,再炼制血丹来补足师尊灵识,如此孝心真是感人。”
上一刻还万里晴空的天空突然风雨大作,呼啸冷风似尖刀划过众人脸庞,余怜衣诀纷飞,一步步朝两人走来,话音不停,
“你一时杀人倒是痛快淋漓,可最终被人咒骂的、被唾弃的,又会是谁?”
“不说其他,光是这三年,师尊因你背负多少无妄罪名,景曦,你心中可曾有过分毫愧疚?
杀人诛心的话一句句同时刺在三人身上,余怜脸上依旧无甚表情,声线清冽,吐字清晰:
“说什么‘愧疚补偿’,不过是利用师尊的心软作以要挟,求个自私的心安罢了。”
“余怜,够了。”
“师尊,您永远都是这样,眼中心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余怜看着叶翎,自嘲地凄凉一笑,“同样都是您的弟子,他却能毫不费力得到您所有的信任与宠爱。”
“凭什么呢。”
“余怜,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尊,就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连师祖都说他就是个祸害!”青年喃喃几句,情绪突然失控,爆发出声声低吼,
“只有您!这世间唯有您一人!将这个恩将仇报的狼崽——”
“啪!”
怒吼声戛然而止。
看着青年白皙面容上一道清晰可见的红印,叶翎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身形猛的晃了晃,咬紧牙关勉强稳住身形,压抑地从喉中喊出一句:
“滚。”
“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弟子。”
余怜侧着头,额前青筋暴起,清秀端丽的五官因过分用力而有些狰狞。
“好,我滚便是。”
众目睽睽下,他来到叶翎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从腰间拿出一个香囊放在男人手中,上面绣着几株沾了血的青竹。
香囊边角虽已略微褪了色,幽幽香气却依旧扑鼻,一闻便知是新调制的。
“这香囊中有我父皇弥留之际赠予的九尾羽灵,关键时能救人一命,”青年深深望了叶翎一眼,
“师尊与余怜恩重如山,日后再没有弟子服侍的日子里,只望师尊能身体安康。”
———“余怜永远都是那个希望您身体安康的弟子。”
数万大军,不过几个眨眼间便消失在荒地一片,只留遍地黄沙纷飞狂舞。
男人并未转身,消瘦背影望着余怜离去的方向,许久后,很轻很慢地开口:“景曦,余怜说的,是真的吗?”
青年不敢再看叶翎逐渐黯淡的双眸,抬起左手,掌心汇集一道暗红灵力,下一刻便将人稳稳抱在怀中。
看着叶翎昏睡的平静面容,景曦万般小心地将人交给下人,口中喃喃着,
“师尊,哪怕要下地狱,我也绝不能再失去你。”
抬头时青年眼中已再无波澜,赤瞳冰凉,望着身后整装待发的士兵,转身对右护法沉声道,
“在我回来之前,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违者,立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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