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闲玉点头,跟着赵小莲一起等,不多时,来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少男,沈闲玉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赵小莲与人说了几句话,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见沈闲玉的眼神,笑道:“这么快就忘了,上次修桥的那个……”
沈闲玉哦了一声:“原来是他啊。”
赵小莲笑道:“介绍一下。他叫元回,我们俩现在是朋友了。”
原来自上次赵小莲给元回上药,元回便对赵小莲念念不忘,元回性子闷,又没读过书,不擅表达,对赵小莲有好感,一直闷在心里,只常常来医馆瞧赵小莲。一次给赵小莲发现了,那天十分热,赵小莲便邀请他来医馆喝茶。元回一见赵小莲,脸就开始发红,红到耳朵根,看的赵小莲直发惊,还以为元回阳暑了,给元回把脉,元回立即跑走了。后来元回觉得不好意思,给赵小莲解释,赵小莲这才明白,反倒是她开始“阳暑”了。
元回看向沈闲玉,微笑道:“沈大夫好。”
“你好你好。”
沈闲玉朝元回打了招呼,见元回看了眼她,下意识看向赵小莲,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道:“这里太热,咱们去茶馆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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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闲玉去了她常去的茶馆。
她没说太多无关的话,直接问道:“赵姐姐,我听说贤文书院的陈先生病了,而且一病就是好几个月,你们医馆是县城最好的医馆,陈先生去过你们医馆吗?”
赵小莲一时没回,看向元回。
沈闲玉见赵小莲看向元回不解:“赵姐姐?”
元回道:“沈大夫,我朋友在县衙当差,这事我听我朋友说过。”
他说完,放轻声音:“我听我朋友说,陈先生是因为县令大人给了一笔钱,这才称病回家,陈先生觉得自己年纪也大了,拿着钱便走了,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赵小莲道:“这样的话,外课班不就没人教了吗?这么多学子怎么办?”
沈闲玉也想问这个事情。
元回看向赵小莲的目光柔和:“只能等下届院试看有没有人考上秀才、再来补空缺的位置,而且沈大夫上次……县令大人怎会让沈大夫弟弟好过。”
沈闲玉这下明白了:“所以这事是我引起的?”
赵小莲道:“也不全是你的问题,这个县令来我们这三年了,三年间,一个秀才都没出过,感觉这个县令克我们。”
元回不再说话。
沈闲玉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吃着,心情复杂:“我不害伯仁,伯仁们却因我而出事。”
赵小莲道:“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沈闲玉越想越难以置信:“一个县令,真的有这么大的权利吗?”
赵小莲望了四周,见没人注意到她们,小声道:“我没有出过县城,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看咱们县令,恐怕就是有这么大的权利,而且自新皇登基,县令十年一换任,地方的乡绅员外都跟县令有不浅的交情,咱们这穷乡僻壤的,知府八辈子也来不了一次。”
元回也道:“这件事,不能明着来。”
沈闲玉道:“我不能让大家因为我而无法学习,我有一个主意,既然不能明着来,那就暗着来。”
赵小莲道:“什么主意?”
沈闲玉道:“我还没问他,不知道能不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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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闲玉辞别赵元二人,直奔贤文书院,问了门卫关于李元的消息,经过门卫告知,沈闲玉了解李元是她们本县最年轻的秀才,考了当年那届第一名。但是李元性子孤僻,不与人交流,是以没什么好友,家住风阳村,旬休的时候除了给家里钱、几乎不回家,自从成了书院的先生,一直住书院里,至于李元家里的情况,门卫只知道他有一个妹妹。
沈闲玉了解到这些,便去后院必经路上等李元。
几乎是她一到后院,便见李元从房间出来。
李元瞧见沈闲玉,很是惊喜,快步上前,对沈闲玉打招呼:“沈姑娘,你怎么来了,上次多谢你为我母亲看病,我一直想去感谢你,但实在太忙,抽不开身,这才没有去专门感谢你,真是抱歉。”
沈闲玉微微一怔,道:“你母亲?”
李元道:“上次沈姑娘在路上救的母女,正是在下的母亲与妹妹,妹妹与我一说,我便知是沈姑娘。”
沈闲玉哦了声,笑道:“你说那次啊,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
李元道:“沈姑娘这次还是要寻陈先生吗?不过陈先生已经离开很久了。”
沈闲玉道:“我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的。”
李元心中一喜,多日不见,沈闲玉肌肤似雪,墨发如缎,比初次见还要美上数分,这样的人,是专门来寻他的,让他怎么能不欢喜。
他微笑道:“沈姑娘上次帮了我母亲,我还未有机会报恩,沈姑娘有何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相帮。”
沈闲玉直接将来意与李元简单说了一遍:“我想暗地里开一个小学堂,来教外课班的学子,你不用担心,我还有些钱,我可以给你付工钱。”
李元闻言轻笑道:“沈姑娘,不必了。”
沈闲玉轻轻啊了一声,以为李元直接拒绝了她。
谁料李元下一瞬道:“沈姑娘帮我母亲治了多年顽疾,我对沈姑娘只有感激之意,大恩无以为报,怎还能要沈姑娘的钱。”
沈闲玉一喜:“这么说,你答应帮我了?”
李元点头。
沈闲玉道:“我不会要你很长时间,每日花一个时辰给大家讲解即可。”
李元笑道:“沈姑娘放心,我很有经验。”
沈闲玉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耽误李元去教课,沈闲玉与李元告别,立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赵小莲,赵小莲也很开心,说道:“李先生肯教外课班的学子,一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下外课班的学子要开心死了!想不到沈姑娘的人缘这么好,连李先生都成为你的好友了。”
听着赵小莲的打趣,沈闲玉笑道:“上次我无意间帮他母亲看了病。”
赵小莲吃惊地哦了一声,随即笑道:“看来是沈姑娘的缘分来了。”
沈闲玉没放在心上,道:“赵姐姐,我家中还有事,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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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闲玉到家后,有些担心李元教外课班的事会被王县令发现,她看着长大的小墨玉,小墨玉毛发亮黑,性子也越来越像她,想起几月前墨玉咬宋朗,仿若像是昨日发生的事一样。
她搬个小矮凳坐下,顺着小墨玉的背上的毛发,小墨玉头趴在沈闲玉脚上,眯着眼睛感受沈闲玉的抚摸。
沈闲玉摸了一会儿小墨玉,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见招拆招,我也该继续研究新的方向了。”
忽忽数月而过,两年的时间,王县令从未发现外课班的学子在被李元教着,李元教的好,一年过去,有部分学子已经过了县试,第二年,也摸到了府试的尾巴,大家对李元感激不尽。
宋朗过了府试,准备考秀才,爹娘知道此事,说等他考上秀才就专门为他办一场宴席。他一时不知是陆祈对他帮助大、还是李元对他帮助大,不过他知道一点,沈闲玉肯定对他的帮助最大,是以,在去考秀才前一个月,宋朗特意在酒楼包间,请了沈闲玉,又请了李元,打算好好感谢二人一番。
本来他不打算请李元,因为陆祈似乎不是很喜欢李元,但李元听说后,主动来了,他不好拒绝,便答应了。
当日下学,陆祈与宋朗立即赶去酒楼包间。进了包间,沈闲玉与李元相谈甚欢,陆祈面无表情地叫了声姐姐,见沈闲玉终于停止与李元交谈,这才坐沈闲玉边上。宋朗也不知李元竟然来这么早,他见陆祈没什么反应,才坐了下来。
沈闲玉看向宋朗与陆祈,笑道:“再过一段时间你们便要参与院试考秀才了。”
宋朗笑道:“是啊,本来有些紧张,但是有陆祈和我一起,我反倒是没这么紧张了,毕竟有一个天才陪我一起,这是多么大的光荣啊,要是陆祈这次能直接考上秀才,那估计就是咱们县最年轻的秀才,十一岁的秀才,比李先生还年轻呢!”
语毕觉得自己有些口无遮拦,心虚地叫酒楼小二上酒。
李元闻言,眸光闪烁,瞧了眼沈闲玉。
沈闲玉目光落在陆祈身上,两年过去,陆祈长高不少,她看着一点点长大的,这种感觉很奇妙,她说不出来,但是心里欢喜,瞧着陆祈:“考试别紧张,重在过程,结果怎样都好。”
陆祈点头:“我知道了姐姐。”
这时,酒也上来了,宋朗招呼大家吃酒:“大家尽情喝,尽情吃,我要感谢在场的每一个人,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宋朗的今日。”
沈闲玉笑道:“两年过去,你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
宋朗笑道:“那是,我爹说了,我可是未来要光耀门楣的人。”
沈闲玉笑了笑,看着陆祈:“我就不给你什么期望,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祈吃着酒,闻言笑笑。
李元默默瞧着沈闲玉,攥紧了手里的东西,这是他两年前攒钱买的首饰,想要送给沈闲玉的,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又怕沈闲玉会拒绝,犹豫了两年,一直没能送出去。
沈闲玉觉察到了边上的视线,转头看向李元,问道:“李先生可是有话要说?”
宋朗道:“先生今年也要乡试了吧,我相信以先生这样聪明,一定能中举的!”
李元对宋朗微微一笑,捏紧了手中的东西,他想了想,还是不能向沈闲玉诉说心意,现在他一穷二白,给不了沈闲玉什么,不如等功成名就,再来向沈闲玉诉说心意。
想通后,他对沈闲玉笑道:“无事。”
陆祈瞧了眼李元,大致能猜到对方什么心思,食不知味的吃着酒,直到沈闲玉拿走他手中的酒杯,他有些发愣。
沈闲玉道:“你还小,吃这么多酒作甚。”
宋朗在一旁得意道:“没错,我十六了,我爹娘马上就要给我说媳妇了,你才十一,小着呢,还是吃菜吧你。”
沈闲玉道:“吃酒多少与年纪无关,吃多了就是会伤身。”
宋朗:“……”
陆祈道:“姐姐,我不吃了,你尝尝这道水晶虾饺,很好吃。”
沈闲玉见陆祈要给自己夹菜,忙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你胳膊还没我长呢。”
宋朗听了哈哈大笑,李元笑着摇头。陆祈无奈放下筷。
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李元书院有事,便先走了,没一会儿,宋朗的爹娘来接宋朗回家。很快,包间里便只剩沈闲玉姐弟二人。
沈闲玉要了壶茶,与陆祈慢慢喝着,道:“今晚回家住还是住书院里。”
陆祈毫不犹豫道:“我想和姐姐回家住。”
沈闲玉笑道:“好。”
喝完最后一杯茶,沈闲玉道:“走,咱们回家。”
她起身走了两步,没听到陆祈的脚步声,回头,发现陆祈晕倒在桌上,不由叫道:“陆祈?”
见陆祈没反应,沈闲玉上前检查一番,发现陆祈晕倒了,她想像两年前一样轻松的抱起陆祈,但未曾想到两年过去,陆祈重了这么多,真是个子没白长一点。
沈闲玉拿出银针,给陆祈扎了几针,陆祈立即醒了。他脑子有些懵,茫然地看着沈闲玉,又看看四周,道:“姐姐,我怎么了?”
沈闲玉道:“你吃茶晕倒了。”
陆祈盯着面前的茶杯,道:“水中有迷药。”
沈闲玉拿出手帕,擦拭茶杯中的水渍,对陆祈轻道:“回家再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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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读书二三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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