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太阳带着几分慵懒,如橘猫的尾巴向天地轻轻一扫,半边天便染上了暖黄的颜色,那些暖黄色撒向大地,落到半山腰的院里、树上、人身上。
陆祈眉眼含笑,盯着沈闲玉期待的脸,本想说些什么,可赵山见陆祈不言,再次催促道:“到底考的怎么样啊。”
沈闲玉见陆祈不语,本来想的可能是对方没考好,但碍着外人在,不好意思说,便看向一旁急切的赵山,道:“赵大夫。”
赵山正一脸焦急地盯着陆祈,闻言看向沈闲玉,道:“沈大夫,怎么了?”
沈闲玉轻咳两声,道:“私事,赵大夫不方便听吧。”
赵山道:“成绩应该不是私事吧,沈大夫不是说陆祈能考第一第二吗,难不成……”
沈闲玉忙打断赵山,叫道:“毕竟我弟弟刚上学,得学一段时间才能发挥出真本事。”
陆祈握住沈闲玉的手,气定神闲道:“姐姐,不必担忧,我考了第一名。”
赵山霎时瞪大眼睛:“什么,你考第一,你连书都没读过,怎么能考第一?”
沈闲玉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愣,随即看向陆祈,由惊转喜:“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考前三,书都背下来了,字又那样漂亮,你不考第一谁考第一啊。”
见沈闲玉这样信任自己,陆祈心中也是一热,握紧了沈闲玉的手,感受着手中的滑腻和温热,手心都不由得发麻,那点麻意传到周身,使他忍不住看向沈闲玉。
赵山依旧没反应过来,再次问道:“真的假的,那些书全背下来了?”
沈闲玉点头,语气中带着自豪,道:“那是当然,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陆祈莞尔。
赵山心里莫名有些酸意,他也得督促赵易好好读书,不然很快就给沈闲玉弟弟给比了下去,虽然已经比了下去,但启蒙学堂里学的内容与基础学堂里学的内容还是不一样的,启蒙学堂只要求背诵默写,那些书都简单的很,顶多陆祈记性好,但基础学堂里那些书的内容仅仅只是会背会默,那是远远不够的,还要用这些书里的道理来解决实际的民生问题,这才叫学的好,科考也正是选出这样的人才。
这样一想,赵山心里好受多了。
沈闲玉见赵山面色丰富多彩,心里好笑,打趣道:“赵大夫,今日我弟弟取得了好成绩,我心里开心,再给你多讲两日如何?”
赵山一听,心里那点酸意立即飞到九霄云外,连忙点头:“好呀沈大夫。”
陆祈:“……”
他怎么觉得赵山如此碍眼,这里本该是他和沈闲玉的地方,突然闯进来一个外人,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里不舒服。
陆祈走在沈闲玉身前,目光冷淡地盯着赵山,道:“赵大夫,我记得姐姐答应的是月底,可明日才到月底。”
赵山没注意到陆祈的眼神,笑呵呵道:“对,沈大夫人特别好,没到月底便教了我许多东西。”
沈闲玉笑道:“反正我在家闲着,便与赵大夫切磋讨论了几日。”
陆祈见俩人丝毫没体会到他的话外之意,不由暗想,大夫都是一根筋吗,于是他便直接道:“赵大夫,我许多日子未曾见到姐姐,想与姐姐单独相处。”
赵山哦了声,他见快至黄昏,道:“好,那我便不打扰你们姐弟二人说话了。”
陆祈见赵山下山,立即将院口的篱笆门关上,快步行至沈闲玉面前,方才温热的触感还在指尖残留,他瞧着沈闲玉的面,想要去牵她的手,可见沈闲玉看他,又觉羞赧,不免生了些对赵山的怨气,若非赵山打扰,他便不用这样。
沈闲玉搬了两个小板凳带着陆祈到院里坐下,望着下午的太阳,初春的太阳上午是温暖的,但到了下午,温暖渐少,但给阳光照着,依旧是令人舒服的。
她盯了一会儿太阳,看向陆祈,问道:“在私塾有没有晒过太阳?我记得私塾院里有许多石墩,应该是让你们晒太阳用的吧。”
陆祈对上沈闲玉的眼睛,本来数日未见的思念让他很想拥抱沈闲玉,可当在沈闲玉身边时,又觉得亲密接触似乎已经不是那样重要了,有沈闲玉在身边,他心里很满。
他浅笑道:“赵易说偶尔会晒,但这些日子大家都在准备小考,没能晒太阳,没有家里好。”
沈闲玉笑道:“那是肯定,对了,你吃的习惯吗,我听赵大夫说学子吃饭一般需要五六百文,钱够花吗?”
陆祈眼神闪烁了一下,道:“够的姐姐。”
沈闲玉又聊了一会儿陆祈在学堂里的事,想到陆祈考第一,心里开心,赵易考了第一便像自家爷爷要奖励,她道:“这次你考了第一,想要什么奖励?”
陆祈快速瞧了沈闲玉一眼,望着下午的太阳,道:“想要姐姐对大家一视同仁。”
沈闲玉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愣了愣,问道:“什么意思?我有一视不同仁吗。”
陆祈没看沈闲玉,道:“姐姐上次喊赵易叫小易,我瞧着他跟我差不多的年龄,也没多小。”
沈闲玉虽然不太明白陆祈的意思,但是说出去的话断没有收回之理,当即爽快道:“行,那就和叫你一样,叫赵易。”
陆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太阳缓缓下落,晚霞很快铺满了半边天,二人默默看了场日落,享受着山间的宁静。
傍晚有风,沈闲玉在觉察到之后便从板凳上起身,道:“走,我去做晚饭,这几日我的手艺见涨,让你尝尝我见涨的手艺。”
陆祈跟在沈闲玉身后,柔声道:“那我给姐姐烧火。”
……
沈闲玉所谓的手艺见涨,便是将药食融合在一起,当沈闲玉做好晚饭,见陆祈吃粥,等待着他的夸奖时,陆祈吃了一口,发觉没什么变化,但为了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他将一碗粥不间断地吃完,看向边上期待的沈闲玉,笑道:“姐姐的手艺果真又精进了很多。”
沈闲玉笑道:“我不仅精进了做饭的手艺,我还做了许多药,什么外伤内疚均有,对了,我还没找到机会跟你说呢,从下个月开始,到月中的时候,我便要开始下山行医当游医了。”
陆祈一怔,看向沈闲玉,见她眼睛有光,显然对游医一事很是期待,缓缓道:“姐姐晚上睡哪?”
沈闲玉想了想,半晌道:“睡村民家里,我给她们钱,不用担心。”
陆祈哦了声,又问道:“那姐姐打算何时回家呢。”
沈闲玉听出陆祈声音不对劲,打量他的神色,见他有些低落,笑道:“怕回家见不到我啊。”
陆祈也没隐藏自己的心思,直接点了头。
沈闲玉怔了怔,觉得陆祈出去上个学,性格都有些变了,道:“放心,我特意选的月中,你月底回家,不影响。”
陆祈强扯了一个笑,心思百转,沈闲玉当游医,他知道不仅全是为了赚钱,但不可否认肯定有赚钱的心。他要尽快找到能够赚钱的途径,不再让沈闲玉在他身上花钱。
天黑没多久,沈闲玉便回自己屋睡了,陆祈盥洗完毕,回了自己屋。
他的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床,只有过道的空,但是今日回来时、他发现床头有一张新增的小桌子,他将蜡烛放桌上,坐床边,盯着那张小桌子,忍不住轻笑两声。
……
次日早上,沈闲玉照常起来,屋里没镜子,她手持木梳,略一思忖,给自己梳了两个麻花辫,一打开门,便嗅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沈闲玉想到昨日陆祈回来,早饭是陆祈做的,心里欢喜,道:“陆祈。”
灶房里传来陆祈轻快的声音:“姐姐,我已经做好了。”
沈闲玉几步走到灶房,见桌上摆放的有一道炒豆芽菜,两个蒸饼,笑道:“好几天都没吃过豆芽了。”
她说罢便去盥洗。
陆祈拿了干净的干布站一边等待沈闲玉盥洗,闻言笑道:“我也有些日子睁眼醒来没见到姐姐。”
沈闲玉道:“见不见都行,你在私塾,要以读书为主。对了,教你的东西你都有练吧。”
陆祈道:“姐姐吩咐的,自是不会忘。”
沈闲玉盥洗完,陆祈立即将干布奉上,她还有些不习惯,陆祈怎么忽然给她递洗面布了。
陆祈见沈闲玉发愣,解释道:“好些日子没瞧见姐姐,怕生疏了,便想多帮姐姐。”
沈闲玉哦了声,接过干布,道:“放心,不管何时,你都是我弟弟,生疏不了,只要你不主动与我生疏,我自然不会与你生疏,不过你这样待我,让人挺不习惯的。”
陆祈笑了笑。
沈闲玉见陆祈笑,道:“笑容也多了,是不是在私塾里教了许多新朋友,正常,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同龄人才有话题嘛,跟我可能就没什么好聊的。”
陆祈等沈闲玉坐下,随即也坐下,他与旁人有何好聊的,离开沈闲玉这些日子,他巴不得日日见到沈闲玉,不过这些却不能对沈闲玉言说。
他瞧着沈闲玉的侧脸,见她昨日梳了男子发髻,今日又梳回女子发髻,不由问道:“姐姐,你日后行医会用男子发髻吗?”
沈闲玉咬着蒸饼,嗅着饭菜的香味,夹着豆芽往自己嘴里送,待一口饭下肚,才回道:“男子发髻?都行吧,都可以。”
说完继续吃,陆祈做的饭菜确实比她做的味道好,日后哪家小娘子嫁给陆祈,那真是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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