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客栈后院的鸡鸣声一起,阿贵便端着沏好的茶壶敲响了沈闲玉的门。
很快,屋里传来沈闲玉的声音:“稍等,这就来。”
阿贵听到沈闲玉回应,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下。自从昨夜发生那件事,他一夜未睡,眼眶熬的通红,但他一定要见沈闲玉一面。阿贵紧张地在门口等着,但是比沈闲玉更快的是隔壁房间的陆祈。
陆祈见阿贵手里端着茶壶站沈闲玉门口献殷勤,大步上前接过阿贵手中的红木托盘,不动声色地将阿贵悄悄推至一旁。
下一刻,沈闲玉出来了。陆祈又抢在阿贵前面开口:“姐姐早。”
阿贵不悦地看了陆祈一眼,再看向沈闲玉则是一副笑脸:“小大夫,我来给你送茶了,上好的龙井。”
沈闲玉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这才瞧见陆祈身后的店小二,她微一侧头,不解道:“你走那么偏干甚,我都看不到你了,还有,我可没点茶啊,给我上个白水就行了。”
正好她包裹里有许多吃的,虽然有些干,但就白水还是能吃的。
阿贵得到沈闲玉的话头,这才走到沈闲玉面前,他笑道:“都怪你这小夫君……”
话到一半,他止住了,这陆祈瞧着书生打扮,但眉眼间能看出一股青涩之气,说不定还没成亲呢,而且二人又分房睡觉……可孤男寡女一起住客栈,哪怕没成亲,估计也是定亲了。
他笑道:“这位小郎君他挡着我,不让我见。”
陆祈听到这店小二这样说,对他的不满少了许多,看来这人眼睛倒还不错,是个识趣的。
而沈闲玉闻言,立即澄清:“你可别乱说话,这是我表弟,我是他姐姐,别小夫君小郎君的叫,我弟弟是读书人,你说这话都坏他的名声的。”
陆祈:“……”
阿贵朝陆祈瞥了眼,看向沈闲玉,笑道:“好嘞客官。不过这茶是我送你的,不要钱。”
沈闲玉道:“送我茶作甚?”
这小二昨日对她态度还是不冷不淡,今日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让人有些摸不准头脑。
阿贵见沈闲玉提起正事,忙道:“说起这个事,小大夫,我可真是太感谢你了。”
沈闲玉见过道不断有人走动,冲阿贵道:“进屋说吧。”
……
沈闲玉先进屋,随即是陆祈,阿贵最后进。
阿贵看着陆祈的身影,心道:“说是弟弟,可这弟弟心思不纯呢。”
他又想起方才陆祈的行为,不免生了别心:不就是个长得漂亮的小白脸吗,一个书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哪有他能干。
正腹诽着,沈闲玉道:“阿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阿贵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二人讲了一遍。
原来自昨日沈闲玉说了那件事,阿贵这心里便不安稳,他将事情给自己的好友阿福说了,阿福也没在意,劝他也不要太在意。直到夜里守夜,本来该是阿福值班,但阿福临时有事,想要阿贵帮忙,可阿贵想着那句话,拒绝了,阿福便只能继续守夜了。
事情就发生在凌晨时,阿贵想那句话想了半宿,终于有了困意,打算起夜完毕之后去睡觉,走到后院,忽然发现起了浓烟,还好那火不大,他当时就把睡着的阿福拍醒,二人一起扑灭了火。
俩人都怕客栈老板知道,将火灭完,烟气散尽,这才累摊在地上。
这时,阿贵想起沈闲玉的话,心有余悸。还好提前把火灭了,不然后果他根本承担不起。当时俩人的困意也因着这场火消失的无影无踪。阿贵便睁着眼到天亮,打算好好感谢沈闲玉一番,可他只是一个客栈小伙计,也没什么好东西感谢,便拿了客栈的龙井给沈闲玉喝,他们内部人价低。
阿贵说完,又再次对沈闲玉表达了感谢之情,他激动上前,握住沈闲玉的手:“小大夫,真是太感谢你的未卜先知了,夏天容易出现火灾,上次东街的铺子出现我都没太在意,直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严重。还好有你,若不是你……这份活我就保不住了。”
他越说越激动,握沈闲玉手的力气逐渐变大。陆祈看着沈闲玉白皙纤细的手给握出了红印子,心里有气、又酸酸的,终是忍不住上前分开阿贵的手:“都捏红了。”
阿贵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歉意道:“真是对不住,是我下手没轻没重的。”
沈闲玉摆摆手:“无妨,不过我要告诉你,我可没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这个可不要乱说,我只是看到你的脑门有点红,提醒你一下,若是你不放在心上,我说也是无用,你要感谢你自己。”
阿贵听了这话,心里感动:“小大夫,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陆祈看向沈闲玉,沈闲玉一般从不告诉旁人她的名字。
果不其然,沈闲玉笑道:“我姓沈。”
***
虽然阿贵给沈闲玉上了壶龙井表示感谢,但沈闲玉还是觉得白水更衬干粮,便让阿贵给她送了两壶白水,她与陆祈一人一壶。
俩人吃过早饭,沈闲玉开始悠闲地品尝龙井,这龙井茶她倒是头次喝,不过她甚少喝茶,也比较不出什么好坏。
一旁的陆祈吃了两口茶,淡道:“味道一般。”
沈闲玉看向陆祈:“不好喝吗?”
陆祈道:“茶叶炒的有些老了,味道苦涩。”
沈闲玉也不知这茶的味道该是如何,见陆祈这样说,她哦了一声。
陆祈道:“姐姐,这里在县城外围,等日后去了京城,我带你喝上好的龙井。”
沈闲玉对喝茶也没这么爱,不过见陆祈一片好心,她也没拒绝,相比较而言,她其实更喜欢喝酒,还是酒的味道好喝,醇香味甜,就是影响脑子。
吃过茶,沈闲玉收拾完包裹准备离开,离开前,她道:“对了陆祈,上次给你的钱花完了是吧,我再给你一些,这钱全拿在我手里,我也不安心,就像这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容易全军覆没一样,还是分你一些。”
陆祈了然,朝沈闲玉伸手。
这次沈闲玉很是大方,笑着给了陆祈一两碎银子,道:“走吧,继续出发,去省城。”
陆祈抓住碎银子,背上包裹跟在沈闲玉身后。
***
阿贵下了楼,除了客栈里的正事,没事时便跟客人说自己受到一个小神医的帮助,躲过一个劫。不过大多客人还是比较理智,没受到阿贵的蛊惑,这些客人基本都是县城附近的住户,家里有钱的但没人做饭的、到了饭点的时间,均会来客栈吃个饭,一来二去的,也眼熟阿贵,这些人知道阿贵平常就喜欢说闲话,都是一笑而过。
阿贵见人不信他,心里也是窝着火:“我难道会闲着没事干编瞎话来骗你们——”
正说着,瞧见沈闲玉姐弟下楼。他叫道:“就是她,她就是小神医,就是她帮了我,我不是凭空捏造的!”
那些人朝沈闲玉看去,见沈闲玉农家女打扮,心里对阿贵说的话显然是不信,还道是阿贵找一个农女来串通好的,只看了一眼便将头扭走。
沈闲玉看看阿贵,又看看那些客人,心里大致猜到一二,道:“阿贵,我们走了。”
方才说事时阿贵告知过自己的名字,是以沈闲玉也便直接喊的他的名字。旁的客人一看,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串通好的,连名字都告诉了。
阿贵见沈闲玉欲走,也没心思与客人胡扯,笑道:“这么快就走了啊。”
陆祈反问:“本来便是打尖一夜,为何不走。”
阿贵讪讪道:“沈大夫慢走。”
***
沈闲玉与陆祈离开客栈,走上赶路的小道。她们二人身体好,走上一天也不累,打算去省城这一路一直走着,沈闲玉还打算游医,到一个村庄便停下,估摸着时间,大约两年便能到省城,反正乡试三年一次,倒也不急。
她将想法与陆祈说了,陆祈一直想着与沈闲玉在一起,自是同意,还说这次赶不上下次也行,他年纪还小,不跟李子晋一样急着考秀才。
沈闲玉没听出陆祈的话外之意,因为在路上她又瞧见了昨日那位好心的老伯。
那位老伯似乎是有目的,直奔她而来。
老伯赶在沈闲玉前面说道:“沈大夫,可找到您了,我今一早便赶来客栈,小二说您已经离开了。老汉有一事想请沈大夫帮忙。”
他说着,便准备朝沈闲玉跪下,他昨晚虽然对沈闲玉有所猜测,但信任度不够,直到听到阿贵所言,这才全信。他心里也在想,找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找到了,直到见沈闲玉的本事。
沈闲玉在老伯还未跪下时连忙扶住了他,但老伯是真心想跪下,好似不跪下她就不愿意帮忙一般,她拉都拉不起来,便叫陆祈来帮忙。
又道:“老人家,有何事您可以慢慢说,怎么一见面就行这么大礼,我一个小辈,这不是折寿吗,赶快起来。”
那老伯连连摇头:“不行,沈大夫,这事太严重了,您估计很难答应。”
陆祈淡道:“你若再不起来,那我姐姐可就真不答应了。”
那老伯闻言一怔,不得不起身,看向沈闲玉的眸中含了热泪。
他在沈闲玉之前,也找到许多大夫,可只有他小时候见过的那种大夫,才能治宝珠的病,他这些年四处询问,也终于明白大夫与大夫之间的区别,也知道,只有道医才能治好他女儿宝珠。可一般道医皆修行,这种法子,是要损耗道医的修行,沈闲玉年纪轻轻,难得积攒这一点道行,怎会愿意。可没有沈闲玉,他又去哪找一个沈闲玉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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