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曦下意识不想将她对聂家人的在乎暴露在明面上，尤其是在云琅这个定时炸弹面前。

凌亦玄的动作很快，几个瞬移就进来先拿走了燃月之弓，转头才拉住聂夫人出门。

聂曦能够感受到云琅灼热的视线落在燃月之弓上，对方这么多年来的目标都没有变，依旧是执着于各大圣器，聂曦还真想感叹一下他的初心不改。

云琅是个很有计划的人，更何况燃月之弓在这位疑似渡劫的在位神祇手里，想要抢夺得有万全的计划。

他今日的计划已经被破坏了，原本预想的最多是青崖的人或是凌亦玄过来，如果是他们在他想带走两块碎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至于现在……云琅只能试试与聂曦拼速度了，他手中的长剑虚晃一挥，聂曦的重剑比他的剑接触面积大，非常轻松就挡了过去，云琅想借着间隙先抓纪灵犀，但被聂曦死死牵制住。

“云琅，一千三百年前那次我没能拦住你，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聂曦像是进入了暴走模式一样，她的每一道攻击都用了十成力量，云琅被打得不停后退，而苏蕴也借着聂曦拖延的时间将纪灵犀带出了便利店。

云琅其实有些心惊，聂曦是在位神祇没错，但她明明现在是以人类的身份历劫，人类的身躯无法承受神祇万分之一的力量，但他为什么还会被聂曦拖住？！

“你……似人非鬼亦非妖，这样特殊，规则降下的死劫真能通过吗？”

虽然聂曦在他面前掩饰得很好，可云琅看出来了，别的暂且不提，她的身体就是死体，明明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但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成长，如今这副模样已经是身体能生长的极限了。

“你已经是诸神岛所剩无几的战力了吧？若是规则大劫将你一并带走，倒也是省了我很多力气。”

云琅这就纯属是挑衅了，聂曦身为诸神岛的顶级战力之一，如果这么轻易就被规则的死劫带走那她这么多年都白活了。

规则在针对所有拥有神格的神级，而目前为止已经渡劫的有四位，已经陨落的一共两位，但是他们都不是因为死劫而陨落，具体原因有待调查，这一点一直盯着诸神岛诸位手上圣器的云琅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聂曦后来也隐约想明白了一个问题，第十三位神祇是绝对存在的，而且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就是云琅，他身上她感觉不到神格的气息，恐怕是云琅从一开始就只继承了神位带了来的力量，而没有要对于一个神明来说最重要的神格。

这样他就可以在获得可能范围内最大力量的同时，完美逃脱规则死劫的追杀。

那位神明的神格并没有被继承，所以诸神岛也不会有第十三根天柱亮起，云琅这样得不到天柱的庇佑，会有很多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危险，可现在仔细分析，他得到的利处更大。

“口舌之争罢了，那三人丢失的圣器应该全部都在你手里吧，放心，这个仇，还有他们几个的那一份我会同你一一清算的。”

也不怪聂曦刚知道浅川绫子的圣器也丢了的时候那么暴躁，因为诸神岛已经有仨憨憨神明把自己的圣器丢了，最后一个是十六年前找聂曦“哭诉”的，所以她印象很深。

当时她其实就在怀疑云琅，可一百五十年前她与伊塔联手抢回白沙漏那次，云琅重伤，照理说他应该没那么快恢复，可今日短短的两招交手让聂曦确定就是他。

他不仅早早就恢复了，实力还比以前强悍了许多。

果然对面没有否认，云琅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否认，或许是他也算准了就算聂曦知道了想从他手里把东西抢回去的难度也不低。

“哈哈哈哈，随时恭候。”他笑得开怀，一阵风吹过，厚重的兜帽微微拂起，露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眸：“不过聂曦，你难道就认为我没有给自己留下后手吗？”

聂曦皱眉，随后她敏锐的听力就告诉了她云琅的后手是什么。

苏蕴一口气施展了十几个稳固魂魄的阵法，可纪灵犀还是在慢慢消散。

这毫无征兆，她原本只是心存死志，而且一般魂魄很难靠自己的力量自我了结才对，苏蕴着急地在纪灵犀身上翻找，她觉得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搞鬼。

果不其然，纪灵犀身上有一件法器，长得像是一枚玉扣，被她小心收在最里面的衣服口袋里，苏蕴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作用，她只觉得这上面散发着一股非常不详的气息。

“灵犀……啊……灵犀不要……求求你不要……咳咳……不要……”

苏蕴哭得有些绝望，她已经在不停地使用稳固魂魄的术法，身体已经有些透支，嘴角的鲜血怎么也止不住。

“纪灵犀！你不能死……不能，我不会让你死的……纪灵犀……”

她拿着玉扣跌跌撞撞跑出去好几步，被已经安顿好聂夫人的凌亦玄一把扶住，她想冲进去找聂曦，却被凌亦玄死死拉住。

“你冷静！你的身体里也有那个人想要的东西，你现在去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把自己搭进去！你这样救不了纪灵犀！”

苏蕴精神一片恍惚，是啊，她还是太弱了，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她只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庸人而已，她的天赋从小就被人称赞，可关键时刻却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救不了，她……还能有什么用？

苏蕴重重跪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纪灵犀的方向，青崖的一位人族术士拿来了好几种不同的用来温养魂魄的法器，正在一一对着纪灵犀实验，只要能将她的魂魄收进其中的任何一个法器当中，就可以阻止现在的状况。

但是很可惜，这些东西当中的那件仅次于圣器的法器都没办法收起现在的纪灵犀，这条路子是没用了。

灵犀……

她的脑子混沌不清，得亏苏蕴是人族，如果她现在是个还没有正式成为鬼族的魂魄，恐怕离变成那种只知杀戮的厉鬼也不远了。

纪灵犀身上没有别的东西，唯一可能对她造成影响的就只有自己手中握着的玉扣所以……所以……

苏蕴的眼角缓缓流下一行清泪，她直接将那枚玉扣吞了下去，就算人体不能隔绝对她的影响，这个东西一定非常重要，她还可以……拖延时间……

凌亦玄……凌亦玄惊呆了，他开始不理解人类的感情了。

根据他了解到的故事，她们两人应该还没有正式见面才对，而且横在她们之间的误会太多了，为什么苏蕴能为纪灵犀做到这个份上？！

就算是心存愧疚也不可能啊！

这，这就是传说中薄情居多的人族？？？

苏蕴红着眼，她死死盯着聂曦的方向，她知道她能听见。

“求您，只要您能救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聂曦看着云琅的目光变得十分冰冷，她这个人是没什么同情心，也不擅长共情，但云琅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到伦理道德的底线了，而且她怀疑云琅与那几位尤其是人神的陨落有关。

“我们可以比比谁抢人更快。”

聂曦的右手转了转，指间的戒指终于变成了一个只有一半的黑色沙漏。

云琅的脸色变了变，他加大了催动玉扣的力量，这个玉扣是他剥离了那件专门克制百宴安守贝的圣器的力量创造出来的。

它仅仅是一个有着圣器力量的普通物件，所以聂曦他们无法察觉与圣器相关的气息。

玉扣能慢慢吸引百宴安守贝的碎片，在宿主的精神经历绝望彻底崩溃的那一刻将碎片暂时吸入玉扣中。

这样做最大的弊端不过是宿主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各方力量的压迫而消散，但……这与他云琅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就像他当年谋划许久，让夜国为他的计划送葬一样。

云琅的玉扣与纪灵犀接触的时间那么长，有着先天的优势，而苏蕴将玉扣吞了下去确实稍微削弱了一点玉扣对纪灵犀的影响。

云琅自始至终算计的就是她们这一对百宴安守贝碎片的宿主。

苏蕴在得不到夜灵的回应后就着手开始调查这个人，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与她现实身份有关的线索，有云琅拦着，她怎么可能查到。

纪灵犀死后，如他所愿成了厉鬼，等她成功在云琅的设计下拿到了可以躲过鬼差巡查但是会将她送上绝路的玉扣后，云琅终于放松了在苏蕴那里对纪灵犀信息的封锁。

之后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苏蕴找了这么久的夜灵，竟然是那个被她在法庭上亲手送上更深深渊的纪灵犀，她能不疯吗？

而她的纪灵犀已经自杀死了，这对苏蕴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的打击正在一点点将她拖入与纪灵犀相同的境遇。

云琅想要的，是苏蕴与纪灵犀两个人的绝望，因为她们身上都拥有百宴安守贝的碎片，再加上他已经收集到的三块，七块碎片已经出现了六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