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不少弟子蜂拥而至,手忙脚乱地取水烧火,可那火哪有一点减弱的意思,泼上水后,只烧得更旺。
“怎么会这样?”齐枫韵又念了一遍覆火诀,可火势只减小了很少的一点,“难道说…神火?”他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什么意思?”
“神火即来自神界的火。神火、冥火、魔火……只要是不属于人界的火,用水是灭不掉的。”齐枫韵抬头望了望山顶金光覆体的灵兽,忽觉脊背发凉,“凤凰神火吗?还是,朱雀?重明鸟?”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不被烧到。
“神火!那怎么办啊?我们岂不是死定了。”一股恐慌的情绪逐渐蔓延,周围的人手脚混乱,都不由自主地把还算镇定的齐枫韵当作了靠山。
明白了此节,齐枫韵高喊道:“大家围成一圈,合力使用覆火诀!”虽然这样做只是延缓被烧到的时间,但也只能这样做了。
梁山脚下的众人正会儿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这会儿就是有个人说跳进火里能保命,那大概都会照跳不误。当下便围作一团,极力用覆火诀灭火。
齐枫韵向前疾奔去,一下没入火色。
一众人失了主心骨,皆是慌了神。
“齐公子上哪儿去啊?别走啊!”
“救个人。”他头也不回地在火丛间穿梭。
“姑娘,没事吧?”
满山大火,围困住了个美貌女子,这人容比西施,貌塞貂蝉,肤若凝脂,眉如弯月,生得是倾城容颜,恰似那天仙降落凡尘。
“没,没事。”萧笙默惊恐地望着齐枫韵,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姑娘,小心。”即使已是火烧眉毛的关头,齐枫韵却怎么也藏不住眉目间的风流意气,笑吟吟地问道,“请问姑娘芳名啊?”
“小女姓萧,名笙默。”萧笙默眼中敌意不减,“公子想干什么?”
“英雄救美啊。”齐枫韵眉眼软软弯起,柔和的睫毛簌簌抖动,心上眉间,总像是挂着笑的。风流自信。凭借这张俊秀又带着点妩媚脸,和他若即若离的撩拨,那真是万花丛中过,遍地寻花香。
若是寻常女子,见了他便已对他有了不少好感了。可惜萧笙默不是。
齐枫韵向前几步,萧笙默向后几步。
她再退就要退到火中去了,她咬着牙,眼底似是既恐又恼,却又是一副楚楚可怜模样。一只手下意识的捏着林蔓秋的宝石戒指,另一只手迟疑地搭在腰间的短剑上。
“你别过来。”
“我是来救你的啊,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齐枫韵有些哭笑不得,摆手叹道,说罢,他又很自来熟地叫道“笙默,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也许是我见过你。”
“啊,有吗?”
没等萧笙默反应过来,齐枫韵身形一错,便靠向她来。
“你别过来!”
萧笙默急忙抽出短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齐枫韵竟将她一把抄起,抱住她,一跃退到这火圈外,暂避危险。
萧笙默惊魂未定地抓着短剑,语无伦次:“你,你……你……”
齐枫韵将她放下,颊上酿起两个浅浅的酒窝,很不生分地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萧姑娘,不谢谢我吗。”
萧笙默不自在地躲了下,低着头,低声道:“多谢公子相救,笙默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而已,不足姑娘挂齿。”齐枫韵愉快地笑了笑。在这种关头还能想着去撩拨姑娘,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他大概也是天下独一份的了。
山顶上,一众修士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苏挽尘抓住重明鸟受到攻击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机,猛地一跃,挥剑直戳向它的一只巨目。
鲜血四溅,重明鸟左眼被他生生刺瞎,自是怒火攻心。灵力化作的利刃刺向苏挽尘持剑的手臂上刺去,苏挽尘避之不及,手臂上,撕得肉模糊。
重明鸟又是厉声高叫,苏挽尘被它猛地震开,强悍的灵力逼得他喷出一口血,右臂几乎丧失知觉。
林蔓秋大喊道:“小心!”
然而她来不及拉住苏挽尘,就被重明鸟的灵力震开。
江夜怜眼见着苏挽尘被震得从半空中坠落,鲜血划过头顶的天空,御着秋月疾冲过去,抓住苏挽尘,将他拉上剑来。秋月霎时便震了下,江被怜咬了咬牙,稳住秋月。
他的灵力已经损耗得差不多了,持续地抚琴牵制神兽,加上他此刻本就糟糕的身体,江夜怜浑身乏力,头痛无比,强打起精神才勉力站在这里。
苏挽尘状况比他更加糟糕,一遍遍地进攻后,已是精疲力尽,手臂上血流如注。更要命是,遭遇重明鸟凶猛地一击,受了内伤。他扶着江夜怜的身子,才勉强没摔下去。
重明鸟脱离了琴声的牵制,进攻愈发勇猛,它扬起双翅猛地一扇,夹带着血丝的飓风朝他们刮来。
苏挽尘心下一惊,但凡给刮上一点他们都得完蛋,但他们和重明鸟离得极近,眼下已是来不及躲了。江夜怜几乎是极尽灵力结出一道结界,虽然已是灵力薄弱,但勉强是挡住了这飓风。
重明鸟一击不成,仍是不依不饶,大概是记恨苏挽尘斩了它尾羽,又戳瞎它一只眼,干脆脑袋一歪,狠狠撞过来。
完了。
很显然,冲他来的,存在感刷得太过了。被一只神兽这么撞一下,那肯定死定了。
喉中,一阵血腥味弥漫着,苏挽尘已是打得头晕目眩,根本无力反抗。
江夜怜怀抱魂泣,泛着幽光的古琴和尖利的鸟嘴撞早一起,“砰”地一下,似乎都能擦出火花来。
江夜怜拼尽全力顶着,下意识地把苏挽尘挡在了身后。
“轰”的一声巨响,魂泣被震开,江夜怜被震得虎口皲裂,他的身体在剧烈晃动的秋月剑上摇摇欲坠。
他身体微颤着,喘息着,他几乎是无法克制地微微蜷起身体,魂泣和重明鸟的相撞产生的巨大冲击让他几乎无法承受,眼前一片一闪一闪的黑色,胸口剧痛无比,一道道鲜血从他嘴角流下。
然而,不给他们一点喘气的机会,下一刻,重明鸟的袭击又至,一股令人绝望的阴影笼罩在头顶。
苏挽尘用尽全力,再次召唤出灵索寒江,紧紧缠锁住重明鸟尖利的鸟嘴,然而此刻,随着他身体状态的变化,寒江的功力也大不如他起初用寒江困住重明鸟时那样。
本就破裂的手掌变得更加鲜血淋漓,疼痛却已变得近乎麻木。
与此同时,边上的一众修士也趁此机会,拼命向重明鸟进攻。
然而,尽管此刻重明鸟受着密如潮水的攻击,它的身上也已伤痕累累,但却依然只是死死纠缠着苏挽尘不放。
眼见着,寒江上再次漫过血色,紧接着是从重明鸟那一段开始出现的裂痕,很明显,寒江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江夜怜缓缓喘着气,掐算着寒江能够支撑的时间,在那橘红灵索断裂的一瞬间,他冰冷的淌着血的手指掐出一个印,轻念道:“霜天镜。”
如镜子般澄澈的六边形结界横亘在他们面前,这是最顶尖的结界术之一。
早已灵力消耗过度的江夜怜,施放完这样的术法,仿佛被抽干了一样,眼神变得空洞涣散,但只是一瞬的功夫,他又强迫自己聚焦在重明鸟身上。
即使是霜天镜这样顶尖的结界术,对抗重明鸟,却也只是负隅顽抗,结界被破,是早晚的事。
眼见着,重明鸟一下下地撞击着霜天镜,令人战栗的凶猛撞击,让这天地似乎都震动起来。
霜天镜上渐渐出现一丝裂纹,慢慢地那裂痕变得越来越大,重明鸟身上的烈焰竟然顺着裂纹侵入那裂缝中。
霜天镜在破碎的边缘挣扎,一会儿,重明鸟的神火舔舐过整个结界,“哗”的一声,霜天镜碎成无数镜子般的碎片,倒映出所有人或慌乱或震惊的神色。
苏挽尘握着孤煞的手流着血,看着眼前又一次凶猛袭来的重明鸟,他闭了闭眼,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
忽然,他的肩膀上受到一股猝不及防的推力,苏挽尘毫无防备,竟笔直地被推了下去。
我*
江夜怜你&*%$……
江夜怜仍站在秋月剑上,再次用魂泣生抗住了重明鸟的攻击,只是这一次,他显然已经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冲击,重明鸟歪过头,利嘴猛地啄在他腰际,江夜怜轻咳了一声。
完了。
预料之中的疼痛猛然向他袭来,身体似乎被撕裂成了两半,他痛到浑身战栗,除此之外,全身上下都像被麻痹了似的,几乎动弹不得。在这股剧痛下,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在下坠,眼前变得明明灭灭一片模糊,意识也在逐渐溃散。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短短的一瞬。
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喊自己,隐隐绰绰间,有一种好像世界都在离他远去的眩晕和错觉。
苏挽尘摔下来浑身酸痛,他坐起身来,喘了口气,一会儿便适应了周围的黑暗。
“江夜怜。”他试探着喊道。
回顾刚才发生的事情,很显然,江夜怜把他推下秋月,硬生生帮他抗下了重明鸟的那一击。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挽尘点亮了一张咒符,借着一点光亮,他看清了周围,四处都是一幅断隆颓垣之相,墙角落里结着厚厚的蜘蛛网,周边倒塌了几根长长的柱子,地面上,轻轻一摸,便能抓出指印来。
这是在……梁山底下?
他看见破败的柱下躺着一个人。
不用想都知道是江夜怜。
苏挽尘正想过去过去,却谁知,只稍稍一动,就浑身上下火烧一般的痛,双腿像灌了铅似的酸软,险些摔倒。
直到他走进前去,才看清江夜怜躺在那儿,准确地说是全身浸在一地鲜血中,半边长袍都被血浸得湿红。
苏挽尘心底升腾起一阵莫名的恐慌,他可能会死、他可能会死。
他甚至可能已经死了。
苏挽尘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手足无措过,他一点不想被江夜怜救,他不想欠他的。
他也顾不上周围一地鲜血了,蹲坐下来,伸手点了江夜怜的穴道止血,随即手指上沾上了些也不知谁的血,在江夜怜周围画出一个咒符。
这咒符歪歪扭扭的,看着颇有几分诡异,斗折蛇行的咒符上渐渐散发出幽幽红光。
梁山上,苏挽尘曾是如此地想杀了江夜怜,可此刻看见他为了救他,而生死未卜,又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他活着。
红光渐盛,蜿蜒曲折又显得很恍惚诡异,苏挽尘催动术法,强制性地让他醒来。
如果这样失败了,那他就真的死了。
江夜怜一动没动,连面颊上,都沾上了鲜血,脸上苍白得几乎毫无血色,连唇色都是病态的煞白。
他眉头微蹙着,未干的血顺着面颊划落下来。
巨大的伤口被鲜血淹没,他身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活人的气息。
红光愈发的炽盛,照的苏挽尘的脸有如鬼魅。
江夜怜依旧躺着,一动不动。
“我们的旧账还没算完呢,你可别想甩手走人。”苏挽尘强忍着喉中阵阵翻涌的血腥的铁味,哑声道。
可是没用,还是没用。
苏挽尘不知道为何,对于江夜怜的生死未卜会如此的焦虑难安,他几乎陷入了疯狂的地步。
为什么还是不行?
为什么还是不行!
黑暗中的红光越来越亮,几乎照亮了整个洞穴。
苏挽尘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燃烧,他知道他现在的行为无异于自裁。
但是一股被阴气滋养着的疯狂的执念,却侵占着他的大脑。
或许这就是大门派所不允许触碰阴气的原因,太容易让人变得偏激和不理智。
江夜怜的无动于衷让苏挽尘近乎抓狂。
他死死掐着江夜怜的手腕,似乎要生生把他捏断,血红色的咒文慢慢漂浮到半空中,在她身边盘绕。
苏挽尘双目血红,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却看着像要吃人,额心的血色蝶印,越发红得妖异。
此刻,梁山底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又或许是一人一鬼,苏挽尘不用再装作正常人的模样,终于暴露出疯子的本性。
他嘴角扬起一抹不善的笑意:“,江夜怜,你要是敢死了,我就给梁山再添一把火,你的弟子,你的门人,还有所有修士,谁也别想出去,一起在梁山被埋葬吧。哈哈哈。”
苏挽尘一笑又牵动内伤,撕裂般地疼起来,他弯腰捂住腹部,猛地咳出两口血来。
“你……怎么了?”江夜怜声音微弱,勉强抬眼,视线却是一片模糊,想抬手,却发现被苏挽尘狠狠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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