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砰——!!!”
突如其来的声音猛地在岁泠耳畔炸开,风声作响,无数道细沙涌起,呛得她泛泪。
思绪混乱,没来得及想自己身处何地,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涌入耳,似芒刺,穿透她的心脏。
是袖箭①。
杀人于无形的袖箭。
热浪与血味交错相融,似梦似真,她见一女子如同一只脱线布偶狠狠摔入大漠,血手斑驳,裙摆一片褐红。
炙热烈阳当空,岁泠却心底发寒,眸前突然浮现出不符自然规律的电子字眼。
【梦魇绑定人物:烬笙】
美人美在骨不在皮,可烬笙两者兼具。
逆着灼目的光,烬笙艰难地看着那居高临下的阴影轮廓,倏然咧开一抹笑,很苦很涩。
“终归是天意弄人,事与愿违,”语速很慢,她带有倦意,“疯疯癫癫过一辈子也好,何必..”
霎那间,她发觉胸口被什么狠狠撞击,麻木着,不疼。
可随后,撕裂般剧痛袭上头,伴随着灼热感与肿胀感,本就模糊的意识有了片刻清醒,紧接着又是一袭撞击!
饶是无痛无感的人,此刻也绝无可能静默无声。
烬笙所见混沌的天是一片血红色,扑面而来的烈箭逐渐扭曲变形,血水逆流,焚烧的痛感几乎撕碎她的神经。
迷茫与黑暗。
……
【嘀——警告!警告!!警告!!!】
空灵机械的尖锐声响起,天地间变成浑沌的血红色。
刺耳的警笛声随即响起,鲜红的倒计时在岁泠眸前浮现。
【00:30】
【00:29】
...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莫名的不安与紧张充斥在令人窒息的空间内。
【结局扭转失败,梦魇碎片时空即将关闭】
眸前渐渐昏暗,岁泠神色涣散,发觉眼前的事物开始不真实起来。
骨肉分离似的剧痛顷刻间袭入大脑,岁泠下意识伸出手想让烬笙牵住她。
可烬笙不曾看岁泠一眼。
那模糊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岁泠怎么也追不上。
“棠宜。”
烬笙孤身一人伫立于阴冷的暗处。
短短二字,简,平,冷。
“倘若你真动过心...”结痂的唇再次被涌出的血液覆盖,翕动着却无任何声音。
几缕发丝遮挡视线,烬笙眸底泛着泪光。
血夜茫茫,只有她们二人。
荒漠空空,也只有她们二人。
失去光明前一刻,二人目光交汇。
那充血的双眸似乎带有释然的笑意,最终消逝在死寂黑暗的尽头。
岁泠忽然明了了。
她呢喃的是,“下辈子离我远些。”
...
【00:00】
红色倒计时归零,卧在精致雕花装饰的塌上的岁泠霎那间睁开泛红的眼,急喘不止。
天边显出白鱼肚,帐幔流苏带有淡淡檀香,不时有婢女穿过,脚步轻盈,话语声极低。
“假的...”
她双目有些失神,久久未动身。
【倘若你真动过心,下辈子离我远些。】
渐缓过来,冷淡的话语再度萦绕耳畔。
良久,她自言自语着,“可是我不喜欢你。”
凉意袭来,岁泠下意识抱紧自己。
肌肤摩擦,滑而细腻,她不禁轻皱眉。
掀开衾被。
然后几乎是瞬间,岁泠又盖上...
紧接着再度掀开。
然后再度盖上。
耳边禁不住染上一层粉红,岁泠脸蛋微微发烫。
她为何一丝|不挂...
不,还是有一条金丝边围兜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模糊的画面渐渐浮现眼前——
盏盏烛光恍惚不定,羞色的纯净被打碎,她甚至错觉般以为此刻有只白皙的手臂扣紧她的腰身。
不等她细想,一股侵略性的力量将她扑倒,淡淡的白兰花香似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一双淡然的眸顷刻间闯入了眼。
与梦魇中的那双眸重合。
“啊——!”
半边脸被猛地一拍,烬笙的下颌被半边面具磕疼。
岁泠一挪一挪地往后退,手掌后知后觉的疼。
“好疼...”
岁泠眸底泛着红,却见对方默不作声。
面对这位悄无声息出现于榻上的人,她心跳不止,蜷缩着却又没忍住偷偷看了又看。
对方赤着双足,脸蛋白里透红,凝脂纤长的手无任何饰品。
墨发带有淡淡的白兰花香,似有似无地萦绕在她鼻尖,虽戴着半边面具,可细细看去便是天生尤物。
就这么看着,突然撞上对方的眼。
一双漂亮却不灵动的眸。
岁泠有种偷看被抓住的窘迫。
二人相顾无言,气氛陷入一只诡异的静。
“听闻夫人有爱慕之人。”
温柔似水的声音响起,岁泠见烬笙调整了一下面具,不浓不淡的问出一句话。
她并不在意她刚刚打了她。
如此,岁泠却突然想起当初花轿上的唇齿相依。
“你个混蛋!”
她根本不是母皇指定的婚姻对象。
而是某个突然出现在她花轿上的非礼大盗!
岁泠见过她。
在御花园。
脸戴面具很罕见,岁泠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具体细节有些想不起,可对方俯身拾起绣花球递给她的淡然一笑,岁泠至今未忘。
渊清玉絜,举止矜贵,但她眸底是死的,不灵动,无笑意。
似乎隐藏有别的情绪。
没想她会如此轻浮。
这可是她的初吻!
岁泠不满,唇线拉直,“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花轿。”
此刻烬笙并未回复,轻皱眉细细端倪着岁泠,想是在确认什么,未施粉黛的脸甚是好看。
不久,她眸底带有笑意,缓缓道:“心悦公主。”
没等岁泠反驳,“见公主婚嫁他人,只能上演强抢豪夺戏码。”
她的嗓音很温柔,像山间涓涓细流,润而暖。
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乍舌。
“啊?”
见她疑惑的小眼神,烬笙没忍住轻笑出声。
旭日东升,寝宫院内,杏黄色的墙院、青灰色的瓦砖熠熠生辉。
她渐渐靠近岁泠,清晨日光下,烬笙睫毛长而密,认真的神色更加显得她储蓄无害。
“我随便编的。”
“?”
烬笙眼眸中倒映着岁泠因不可置信而张得大大的眼睛,可能是热,或许其他缘由,岁泠的脸白中透红,头顶还有一根呆毛。
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岁泠一时间做不出反应。
烬笙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白榆!!!”
岁泠攥着衾被,根本就不想再听她讲话,“把她赶出去!”
话落,昂贵的檀木门被猛地推开,白榆紧张兮兮的,一旁还探出了个小脑袋。
是岁小狸。
映入白榆眼帘的,是洒得满地皆是的茶水,碎瓷片静置在地,细碎渣子不知是否藏于暗处。
公主脸好像有点红,额驸离公主好近啊...
不对不对,公主醒了!
欣喜之下,白榆险些尖叫,但碍于有烬笙在,她规规矩矩的行礼,同时也忘记了岁泠的吩咐。
“公主,您唤奴婢何事?”
对于白榆一惊一乍的性子,岁小狸早已见怪不怪,只是默不作声地走进寝内,步履优雅,姿态高傲。
它是一只赤狐。
在岁泠十岁那年带回宫。
不同于其他狐狸,岁小狸是天灵系统,通人性,且能和岁泠对话。
当然,目前为止,也只能和岁泠对话。
小狸漫不经心摇着火红的尾巴,瞅了岁泠一眼。
那爱哭怪也不知道在脸红什么,衣服也没穿好,怪可怜的。
狐狸尾巴蓬松且浓密,岁小狸踩了踩,猫着身子睡觉,三秒后却陡然抬起头。
等等!
衣服,脸红,可怜...
小狸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疑狐得瞥了眼烬笙。
又看了看洒了一地的茶水和破碎的瓷杯。
它不禁合理思考:她俩的姿势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像是联想到什么,小狸差点站立起来。
难道是强制爱!
玩这么花的!
岁泠扯着衾被试图盖住醉人肩颈,衬得画面多了几分羞涩之意,看着确实是有些可怜,但依旧是挺腰杆、昂着头,有狐假虎威嫌疑,“本公主洁身自好。”
“今日我将她赶出寝宫,且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入寝宫一步。”
白榆心中略微忐忑,一言不发。
她怎么会不知道烬笙是谁呢?
北岁朝的左丞相。
虽说比起右丞相略逊一筹,但可要知道,在此之前北岁朝从来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就像田径赛场上群雄逐鹿,最后被一匹不知名野马夺得冠军,还步步高升至丞相一职。
甚至..公主嫁于她都是一场乌龙。
“想必公主不太适应婚后生活。”
烬笙闻此只是步步逼近岁泠,依旧是那一袭素衣,霁月光风,纯一不杂,可眸底却发生了变化。
下巴传来痛感,一呼一吸之间,烬笙离岁泠不过三指宽,眼角那颗红痣似乎在勾着人,唇贴近自己耳边。
嘴唇翕动说了什么,随后大步离开,全程无一丝毫拖泥带水。
岁小狸则懒着眼,跃到塌上舔毛。
烬笙啊烬笙,你二人早已捆绑,自己的命运如何还要看岁泠怎么作为。
可不能这么吓我家岁娇娇。
一时间寝宫内仅有烬笙一人离开的动作。
“喂...”
“喂!岁娇娇!”
小狸见岁泠有些失神,呆滞地看着烬笙的背影,甚至消失了也不见其反应。
“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这天才刚亮!不应该选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再酝酿情绪吗?说不定想不开了还能直接……”
“岁小狸!”
小狸炸毛,“你凶什么凶!”
“我哪里有!”
一人一狐的相处方式无非是轻松且自由的。
可随之而下的,是岁泠的一滴清泪。
空气似乎一瞬间凝固,岁小狸原地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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