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指节敲在画板上，崔琳铁面无情：“小姐，你又睡着了。”

“别喊我，我犯春困。”

“小姐！是你自己说要陪着陈小姐一起学的，陈小姐都画完一个苹果了。”

沈曼辞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说道：“等她画人像了再喊我。”

“那就不是春困，是冬眠了！好了小姐，不能再撒娇了，快起来吧，老师和陈小姐都盯着你看呢。”

沈曼辞睡眼惺忪，不情不愿地半昂起脑袋，雪白的脸颊上多了几笔铅灰，陈清舒眼带笑意偷瞄了两眼，很快收回眼神。

春日阳光融融，恍若梦幻景象。

陈清舒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

她不敢争取想要的东西，也不敢奢望太多。

就像母亲去世后，她再也没有收到过生日蛋糕，也就再也没能许下生日愿望。

不是不能，是不敢。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愿望不会实现，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个念头，譬如一件新的校服，一个可以聊天的朋友。

灯塔水母懒洋洋的在蓝色照射灯里翻了个身，赤红的“心脏”收缩，当真像是心脏跳动。

【目标好感度 1，当前累积好感度32】

沈曼辞在崔琳的碎碎念里勉强睁开眼。

玻璃花房的光线很好，陈清舒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阳光里，柔顺的乌发上缀着浅金色光，素白的肌肤淡得近乎半透明，青蓝色细小血管隐约可见，一络碎发落下，很快就被少女的指尖别回耳后。

视线不知觉就顺着手指而去，修长圆润，指尖泛着粉，捏着铅笔在画纸上来回穿梭，小指保持着挑起的模样，指节微勾起，像是只粉蝶。

玻璃房的聚光效果自然也很好，陈清舒似乎有些热，画画间隙里随手脱去薄衫，露出一件藕粉色衬衣，裁剪得恰为适合，勾勒出纤薄的脊背和腰肢。

画板倾斜，陈清舒的腰便弯折出弧线，衬衣收进牛仔裤，相较之下略显板正硬挺的布料便没有那么舒适感，而是紧紧包裹住浑圆的曲线。

沈曼辞轻眯起眼，忽然觉得夏日似乎快要来了。

大约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陈清舒抿了抿唇，微微侧过脸，眼神自下而上一勾，对上沈曼辞的眼睛。

长卷的睫毛轻颤一下，拂开淡金色的阳光，清澈的瞳孔倒映出小小的身影。

沈曼辞呼吸一窒，扭过头，不再看她。

这笨蛋。

哪里学的眼神？

崔琳都在教她些什么东西？

系统纳闷。

什么眼神？小女主不就是很普通的看了沈小姐一眼吗？

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啊，沈小姐怎么反应这么大？

【提示：监测到宿主心跳加速过快，请远离危险源。】

沈曼辞猛地从桌上弹起脑袋：？

什么东西？

破系统天天监测些有的没的，还失灵！

哪里来得危险源？

“小姐？怎么了？做噩梦了？”一旁的崔琳被她弹射而起的动作吓了一跳。

沈曼辞拍了拍脸颊，那团黑又晕染开几分。

“嗯，没事，睡迷糊了，我去喝口水——你不用跟来！”

她推开玻璃房门，稍冷一些的空气霎时将她裹住，刹那清明，脸颊的温度才渐渐下降几分。

沈曼辞晃了晃头，踱步到客厅倒水。

冰凉的水透过玻璃杯，将冷意传至掌心指尖，又顺着唇舌蜿蜒，堪堪冷却心尖的燥热。

沈曼辞足足灌了大半杯，深呼吸一口气。

余光瞥见客厅与玻璃房之间的走廊探出一颗脑袋，沈曼辞甚至不必去看，都知道是谁来了。

果然，下一秒，陈清舒绵软的声音响起：

“沈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沈曼辞压了压眉头，一脸矜淡：“没有啊。”

陈清舒小步上前，秀气的眉眼微蹙起，湿漉漉的眼神直直落在沈曼辞脸上。

“可是沈小姐，你的脸好红。”

沈曼辞抬手碰了碰脸颊。

指尖还残留着水杯的冷，触及的软却是滚烫。

她压了声，状若自然说道：“太阳晒的，你什么事？”

指尖泛着滚烫余温，脑海里还留着鲜红心跳过快的警告，一切都在提醒她，她很不对劲。

陈清舒在沈家住了多日，又总是习惯性观察沈曼辞的神情，潜意识里总觉得现在的沈曼辞有些奇怪。

或许，当真是春日噩梦所扰？

她的目光渐渐往下，凝在沈曼辞脸上。

“沈小姐，”陈清舒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这里沾铅笔灰了。”

沈小姐心可乱，脸和造型决不能乱。

闻言，她赶忙低头，借着漆黑明亮的大理石桌面的反光，果然发现一个灰扑扑的痕迹。

但黑色终究映照不清晰。

沈曼辞抽过纸巾，仔细擦拭完，半昂起头：“还有吗？”

陈清舒凑近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纸巾，低声道：“沈小姐，我失礼啦。”

那双在阳光里翘着粉蝶的指，捏着轻透的纸巾，细细摩挲在沈曼辞脸颊。

陈清舒的指尖似乎还带着花房中阳光的味道，热烈温暖，有不经意沾染的花香气，若有似无浮现。

两人靠得近了，在偌大空旷的客厅内，呼吸声皆可闻。

沈曼辞忽然垂眸，少女神色认真，正仔细擦去她脸上的灰尘，似乎没察觉到她的窥视。

翘起的小指似乎成了习惯，恍然将她的脸当做画布，正小心翼翼擦去不必要的痕迹。

“好了沈小姐。”

陈清舒突然收回手，向后退了一步。

沈曼辞应了一声。

屋外有轻风拂过树梢，庭院里的樱花簌簌落了场春日花雨。

两人都在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便也就都没发觉对方染了红的耳尖和颤动的眼眸。

京市春日迟迟，比往年稍晚了几天，却异常温暖。

*

周末一过，两人假期到了头，高小乐绑架一事处理的差不多，沈曼辞也没有借口再耍赖，只能任由崔琳大清早把她喊起来上学。

“快起床吧小姐！陈小姐都已经走了！”

沈曼辞懵然睁眼：“啊？”

崔琳一脸委屈：“我还想说让陈小姐和小姐一起上学呢，可是陈小姐说了一堆，就是不肯。”

沈曼辞歪了歪头：“为什么？”

“她说让人看见了不太好。”

沈曼辞：？

她这是被小土包嫌弃了？！

气氛忽然将至冰点，崔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紧紧闭上嘴。

直到汽车低鸣一声疾驰而去，崔琳才觉得自己的呼吸又回来了。

她转身看了一眼开得正好的海棠，心生感慨。

小姐和陈小姐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呢！

*

劳斯莱斯稳稳停在学校门口，时隔多日，沈小姐再一次一身黑抵达学校。

像是奔丧来的。

【小土包呢？】

系统默默打开导航，沈曼辞瞥了一眼，无语。

好啊，不想让别人知道住在她家，坐什么公交车，从南山区到这儿，不迟到一个小时就有鬼了。

她从小包里掏出手机，拨通崔琳电话：“派个车去接她，不然她指定迟到。她不愿意？你问她要不要全勤记录申请学校！”

“对了，给她派个最低调的车。”

电话刚挂，一道极其聒噪的声音大咧咧冲过来，沈曼辞闭了闭眼，满脸不耐。

“沈曼辞！！我清清呢！清清在哪里！！还有你那个管家！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她算什么东西？！”

【为什么总是能碰到这头豪猪？】

系统委屈：【他毕竟是男主嘛，而且他也是全勤的好学生，来上学肯定就会碰到的嘛】

沈曼辞睨了来人，还是夸张闪亮的皮裤，还是丑得令人发指的猪脸。

“慕空夜。”

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反而吓得那头豪猪呆愣了片刻。

怎么回事？沈曼辞居然能好好和他说话？

慕空夜一脸谨慎，沉声问：“干嘛？”

沈曼辞勾了勾唇，语气简直可以称为温柔：“你不是问我清清在哪里吗？”

“对，对啊！你把我清清藏起来什么意思？！”

沈曼辞做作地叹了一口气，双手一摊，有些遗憾道：

“我可没有藏她，是她不肯见你。”

“不可能！没有的事！你少骗我！”

“真的啊，不然你看，现在还有五分钟迟到，陈清舒为了躲你，连出勤率都不要了。”

慕空夜真就迟疑了一下。

是啊，他今天来的可早了，一直也没见到清清进来。

他豪气的眉皱了皱，不解：“为什么她没来？你把她关起来了？！”

“都说了，是她不想见你。”

“你肯定是把她关起来了！”

“我何必呢？”沈曼辞轻叹一口气，“想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不愿见你？”

慕空夜耳朵一动：“为什么？”

沈曼辞冲他微笑。

“因为她现在是我的。”

慕空夜先是一愣，然后大笑几声。

“沈曼辞哈哈哈，你哈哈哈！”

“不信？要不然咱们打个赌，看她选谁。”

慕空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仍捧着腹：“好啊，沈曼辞，你现在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你这么自信，我都不忍心伤害你。”

沈曼辞睇他一眼，面带微笑，头也不回地走入校园。

系统：【沈小姐为什么这么说啊？】

按着沈小姐的脾气，不应该将这头豪猪嘲讽一遍，然后满脸不屑地潇洒而去吗？

怎么还和他打起赌来了？

系统疯狂计算着两人之间赢的概率。

沈小姐现在有37分好感度，慕空夜那边嘛，暂时未知。

不管怎么看，37，都很危险啊。

就在系统疑惑时，沈曼辞踏入电梯内，然后再次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摁了数十下。

系统好奇偷看，更不理解了。

【沈小姐？】

沈曼辞利落收了手机，电梯正好运行到3楼。

她挺着身板走出去，走廊上的人见到她来，顿时噤声，匆忙缩回各自班级里。

【她不是想和我撇清关系吗？我偏不许。】

*

郊外，才刚挂断崔琳电话的陈清舒，手机忽然一震。

【沈小姐】：我和豪猪赌了十个亿。

【沈小姐】：等下不管他问你什么，你都要选我。

【沈小姐】：不然十个亿你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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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土包留宿第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