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沈公馆秘闻之卷1

腊月二十五,立春。

距离新岁不足一礼拜,沽城连着下了小半月的雪,厚厚一层白霜盖在房檐墙角,同飘扬的丧幡融为一体,宛如天地同哀。

唯一一处,同这片素净纯白格格不入,甚至显得有些诡异。

四少爷沈充年匆匆下了小轿车,走过大门时,瞪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喜轿,问身后小厮:

“怎么还在这?”

“哎哟少爷,别看别看,晦气!”小厮忙打起伞,遮住沈充年的视线,“太太早就让人去打发了,谁知她家里人个个似那狗皮膏药,哎哟,根本甩不开!昨儿周叔让人把轿子抬回去,您猜怎么着?”

沈充年鼻子里冒出一声哼,进了门:“还用得着猜?这不都在这了。”

“小的糊涂,小的糊涂!”

那小厮嬉皮赖脸地又道:“昨儿傍晚送走的,子时不到,又送回来了!”

沈充年皱了皱眉:“岂不是又停了一天一夜?!”

“可不!那蔺老头别提有多贪了!”

一主一仆正往里走,话没说完,三楼一扇玻璃窗“刺啦”一声被推开,麻将洗牌声立刻从窗内飘了出来。

一个老妇探头喊住沈充年:“四少爷,太太请您来一趟。”

沈充年立刻换上讨好地笑容:“这就来!”

待那老妇缩回脑袋,沈充年神色变了几变,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进了小书房,果然见里头的人新开了一局,沈充年躬着身打招呼:“太太,您找我?”

沈家主母孙冰然穿着宽大的孝服,里头一抹水葱绿的旗袍立领随着她出牌的动作若隐若现。

“你出门办事可还顺利?”

孙冰然惯例先是客套了一句。

沈充年知她意不在此,且有外人在,不好多说,只含糊应一声:“托太太的福,还算顺利。”

“那就好,”孙冰然吃下一张牌凑成杠子,姿态优雅,“咱们家这几个,就属你办事妥帖。如今老爷去了,苍哥儿还没回家,我能信赖的也就只有你了。”

沈充年呵呵应付几声,直觉不妙。

果然下一秒,就听孙冰然幽幽叹一声:“老爷头七还未过,这底下人就不听我的话了,托他们做点事推三阻四,还做不好。咱们家正办着白事呢,哪儿有让喜轿停在门口这种道理?我叫周叔把人送回去,也不知他怎么和那家人说的,今儿一早又把轿子停了过来,成何体统?四哥儿,你说是不是?”

“太太说的是。”

“这事儿啊,交给谁都办不好,唯有你去,我可放心。”

孙冰然噙着笑,声调柔柔的,沈充年却听得冒了一背脊冷汗。

“我,我自尽力为太太——”

“是为你父亲,”孙冰然轻丢下一枚牌,打断他的话,“丧事未过,别叫人看他笑话。”

“是是。”

“且去吧。”

沈充年弯着腰往后退,还没到门边,又被叫住:“对了,你把小七也带上吧,去平述路上得有几个时辰,别到时候叫那家人又给你泼什么脏水。”

沈曼辞?

沈充年愣了愣,心下有些抵触。

他可不想和那个疯子走在一道。

“怎么还不去?”

沈充年犹豫片刻,开口问道:“太太,家里可还有其他人?小七她……”

“没旁的人,这几日家里事多,你不是不知道。快些去吧,雪天路难走,到时走夜路回来,被小鬼跟上,我可就不叫你们进门了。”

沽城一带口口相传的习俗,凡家人有人去世,头七未过前,不许家里人走夜路,否则会叫孤魂野鬼跟上,一并带回家里,可是大晦气的事。

沈充年知晓孙冰然从不信这些,但也一定不会叫他们进门就是了。

他头低了下来应声出门,新买的马靴靴底嵌了雪,每步都走得咯吱咯吱响。

*

沈充年来敲院门时,沈曼辞刚看完这一大家族的人物关系图。

看着自称四哥的人站在她面前,还是没想起来这张寡淡的脸对应的是哪个名字。

“太太让你同我一块去,要是不愿意,你自己找太太说去。”沈充年语气很差,见了她,暗暗翻了几个白眼,一脸巴不得她别跟去的模样。

沈曼辞上下打量他一眼,接过丫鬟递来的新式大衣,撑开缀了珍珠的小洋伞,身姿婀娜,大衣里头的墨绿天鹅绒旗袍在走动间似泛着波光。

沈充年呆愣了片刻,总觉得这个疯子好像变了。

从前她走路有这么好看?

但未来得及细思,沈曼辞已走出好远,他忙大步追上,不可置信地追问:“哎你真去啊?”

沈曼辞轻蔑地瞥他一眼,语气冷淡:“怎么,四哥不想我去,大可去同太太说,我不过奉命行事。”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向大门走去。

系统感慨道:【沈小姐!你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

沈曼辞冷哼一声,不想理它。

要不是穿在这个节点,她哪儿用得着这么冷的天去办事?!

系统哪儿敢说话!

暂时抹除了上个世界的记忆后,沈曼辞进入新的小说世界完成任务。

这次她的身份是这个关系极其复杂的沈公馆里的七小姐,简而言之概括的话,是个不怎么受宠且性格恶毒的庶女。

而任务目标,则是沈家老爷尚未过门的冲喜娘子——蔺新雪。

在新旧时代交替的洪流里,沈家姑且还是个富甲一方的大家族,祖上几代经商,到了眼下这一代,虽渐渐走向没落,仍是富得流油。

沽城几家有头有脸的世家夫人小姐还穿着旧式衣裳时,沈家的小姐们已经穿着裁剪合身的洋裙,烫起了大波浪卷发,逢周日还要上教堂去做礼拜。

到今年秋,沈家家主的身体每况愈下,主母孙冰然请遍了大江南北的名医,中药西药都试尽了,仍是不见效。

族里的叔伯便提出要用古法,给沈老爷娶亲冲喜。

孙冰然当然不愿意。

按着新的律法,但凡新姨太太过了门,那便是要分一笔家产的。

而那些叔伯也不是好惹的,两边拉扯了好几个月,终于在腊月头上,叔伯们不知何时教唆了沈老爷在聘书上摁了手印,当日就送到了蔺家。

因是冲喜,一切从简,第二天蔺新雪便从平述镇出嫁,傍晚抵达沽城——只见到了沈公馆外挂起的丧幡灯笼。

沈家自然不愿再收下这个所谓的七姨太,而蔺家又言辞凿凿,说自家姑娘名声尽毁,非逼着沈家收下人。

蔺新雪的喜轿进不了沈家,又回不去蔺家,停在沈公馆外已经有五天了。

沈曼辞觑起眼,冷哼一声:

【也不怕她冻死。】

系统忙附和道:【就是就是!女主也太可怜了!】

闻言,沈曼辞冷笑:【我就不可怜?但凡你早两天给我送过来,我用得着跑这一趟?】

作为原书前期的恶毒反派,原身可谓非常敬业。

蔺新雪的轿子在门外才停五天,原身就已经干了不少事:

叫人往轿子顶上泼冰水、掐蔺新雪脖子、各种咒骂殴打,昨天甚至把轿子上的红绸都拆完了。

结果府里的周叔将蔺新雪送回去后,那蔺家也是不甘示弱,重新糊了一层红色灯笼纸,贴得歪七扭八,又给送了回来。

原身今早见了,差点没气个半死,直接把蔺新雪从轿子里拖拽出来,当众就想扒掉她身上单薄的喜服——要不是被孙冰然的人叫住,只怕蔺新雪那一身单衣都熬不过今天。

才五天,就能干这么多事,合着作者只逮着这一个反派使劲作呗。

沈曼辞极其无语地丢开原书,脑子疼。

偏偏第一个任务,还是要她帮蔺新雪与蔺家决裂,顺利进入沈家。

原书中,蔺新雪过门这一事件足足闹了大半个月,后来是因为大少爷沈苍于心不忍,在沈家邻巷为她租了一间小屋,这才免她受冻挨饿。

也是因为这半个月的风寒折磨,导致她身体留下了终身隐疾。

“小姐,车备好了。”

沈曼辞回过神,发觉自己已走到沈公馆门口,视线右面便是那顶模样凄惨的大红轿子。

白茫茫一片的世界里,红得刺眼又狼狈。

几个小厮围在喜轿周围,时不时传来几声下流话,伴着谩笑声,粗鄙至极。

沈曼辞轻轻应了一声,脚步一转,向着喜轿走去。

眼尖的小厮见她走来,霎时噤声,唯唯诺诺弯腰。

“七小姐有话要交代吗?”领头的小厮大着胆子开口,脚底却有一阵寒意向上窜。

沈家谁不知道这个七小姐是个疯子,但凡惹她不开心,往后几个月都得提着脑袋过日子。

一个不留心,喝的茶水、吃的点心里塞上点泻药都算轻的。

据说府里几个投井、吃砒.霜去的,死前一个月内必定是惹得这个疯子大怒的。

沈曼辞连余光都懒得扫他们,径直往前走去。

“七小姐!”

小厮脸色惨白,张开的双臂打颤,拦在她面前:“这,这不能弄死啊,太太说了——”

“滚开。”沈曼辞冷冷开口。

料峭寒风倏起,卷着纷纷扬扬的雪片沾在沈曼辞大衣袖口。

她抬起手,指如削葱,雪子落在指尖,不消片刻化为晶莹一点。

“七小姐!”

小厮扑通一声跪进积雪里。

那双手一瞬也未停滞,就这么劈入风雪里,轻轻挑起轿帘。

沈曼辞并未弯腰,自上而下扫视,只能看见半截堪称朴素的喜服,和紧紧攥住喜服的那双手。

极细的手腕完全暴露在空气里,不合身的喜服袖沿将将收在突出的骨骼上方两寸,雪瓷般白嫩的肌肤被冻得通红,抓着布料的指节呈深紫色。

沈曼辞眼神一沉。

挑起轿帘的手优雅一翻,掌心向上,向里面的人发出邀请:

“过来。”

世界2含有q.制爱、追妻等元素,作者笔力不足写得不是很好,宝宝们谨慎购买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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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沈公馆秘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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