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惊讶,张大竟然把事情揽到了自己头上,可是他绝不相信张大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自作主张杀害二公子,一定是有人指使的。
林一正要说话,这时沈溢跪在秦氏面前请罪道:“是儿子御下不严,这才让人伤了二弟,请母亲责罚。”
秦氏并没有回应沈溢,而是看向张大问,“你为何要自作主张?”
“回夫人,奴才是替小姐抱不平,小姐是侯府唯一的嫡出,又讨人喜欢,奴才虽是下人也甚是喜爱,可二公子却心思歹毒的要害小姐,奴才实在气不过这才……”张大说着怨恨的看了沈涵一眼,再道:“奴才愿意接受一切处罚,但奴才不后悔这样做!”
这番话说得义愤填膺,将一个忤逆犯上的恶奴瞬间变成了一心护主的忠仆,就算有错也不过是用错了方法,让人觉得情有可原。
吕妈妈出声问,“所以你怀藏匕首要杀二公子也是为了替小姐抱不平?”
“是,奴才以为小姐没了,悲愤交加,这才想杀了二公子替小姐报仇。”张大道。
吕妈妈,“可你为何要打着夫人的名号?你可是大公子的人。”
“大公子不久前当着众人的面让奴才不要真伤了二公子,奴才是想着要是说大公子让奴才做的,二公子定然不服要闹起来,奴才便不能替小姐报仇了,这才假借了夫人的名义行事。”张大辩解道。
林一忍不住怒道:“明明之前你只是鞭打二公子,后来有人传话你才对二公子下的杀手,定是有人指使你杀害二公子!”
“传话之人只说小姐醒了并无说其它,奴才是担心小姐没事了夫人和大公子不会再追究二公子,怕留二公子这等包藏祸心之人在小姐身边恐再伤了小姐,所以才决定杀了二公子以绝后患。”张大磕了个头,再道:“夫人明察,无人指使奴才,一切都是奴才一人所为。”
秦氏轻哼,“你倒敢做敢当?”
“是奴才做的奴才认,奴才愿受一切处罚,绝无二话。”张大果敢道。
沈溢也道:“母亲,儿子也愿受罚。”
张大和沈溢认错态度如此好,倒叫秦氏无法再说什么,正要让沈溢起身,这时,润润从屋里跑了出来。
“哥哥衣衫怎么都破了,还流血了,哥哥,你一定很疼对不对?”润润径直跑到了沈涵面前,心疼的问。
哥哥在凡间的模样和在天宫时一模一样,她确定这就是她的哥哥。
沈涵原本冷眼看着这一切,见小姑娘这般关切自己,倒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秦氏急得走向前,一把抱起女儿,“润姐儿,你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了,要是再受了寒可如何是好?”转头喝斥守着女儿的下人,“你们就不知道拦着点?”
下人吓得连忙跪地请罪。
吕妈妈赶紧接过下人手中的毯子给小主子裹住。
“母亲,我不冷,哥哥冷,哥哥的衣衫又破又旧,他还流血了,哥哥好可怜。”润润指着地上的沈涵道。
秦氏看向沈涵,见他衣衫单薄,且都旧得发了黄,不悦的转向孙氏问:“我吩咐过,涵哥儿的吃穿用度与溢哥儿一般无二,何以他穿成这般,也瘦弱成这般?”
孙氏赶紧跪了下去,“妾身都是按夫人的吩咐给二公子发放份例,从不曾短过分毫,不过下人时常回禀二公子病弱,想来是疾病缠身才会虚弱至此。”
秦氏抱着女儿坐下来,“既然是按规矩发放,那为何涵哥儿的衣着会如此寒酸?”
若是体弱多病才瘦弱成这般倒也情有可原,但这衣着连个下人都不如又如何解释?
“夫人!”林一跪在地上,爬向前哭诉,“二公子根本没病,都是下人苛待才导致二公子消瘦,这些年二公子在府中过得连一个下人都不如,还时常遭人欺凌,夫人屋中温暖如春,可听竹院冰寒刺骨,二公子连件御寒的厚衣也没有,奴才斗胆请问夫人,可否有把二公子当成侯府的子嗣?”
吕妈妈向前喝道:“放肆,夫人面前也敢如此无礼。”
当众责问当家主母,就算有天大的理儿也得减三分。
林一才不怕,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今天一定要替主子讨回一个公道,他正要再出声,被孙氏抢了先。
“夫人息怒,林一定然不是有心的,他只是替二公子鸣不平,还请夫人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妾身这就带他下去,定然补齐这些年的亏欠,平息他和二公子的怨愤。”
秦氏内心的火立即就被点着了,“怨愤,他们有何怨愤?我缠绵病榻数载,这是京城人人皆知之事,他们难道不知吗?纵有不察涵哥儿被人欺凌,他们亦可以亲自告到我面前来,可他们没有,只一味的在背后编排、辱骂、诅咒于我,哼!说我不曾把涵哥儿当侯府子嗣,我若不把他当侯府子嗣,我又何必让他入府?何必让他的名字记在沈家族谱之上?”
“退一步说,我病中这些年,同是侯府子嗣,溢哥儿都知道来我床前侍疾尽孝,可涵哥儿可曾露过一面?纵然我对溢哥儿和涵哥儿有区别之心,那也是因为溢哥儿比涵哥儿对我这个母亲更为孝顺的缘故。”
“夫人明察,二公子从未在背后说过夫人半句不是,夫人说让二公子亲自告到夫人面前,或是床前侍候尽孝,不是二公子不来,是二公子这些年压根就出不了院门啊。”林一猛的磕了几个头哭道。
秦氏喝道:“胡说,我又不曾下令囚禁他,何以出不了院门?”
“二公子堪七岁上孤身一人回到侯府,整整四年半,被困在听竹院一步也迈不出去,若不是今日夫人传见,二公子怕是要死在听竹院中了。”
秦氏并不信林一的话,只觉他是替沈涵找的借口罢了,这时,怀中的女儿出声道:“有一次我经过哥哥的院子见外面守着好些人,他们还不让我靠近。”
秦氏可以不信林一,但信自己的女儿,拧眉转向孙氏问,“可有此事?”
“夫人,妾身不知,兴许是二公子正病着,下人怕小姐过了病气,这才不让小姐靠近二公子的院子。”孙氏道。
“我家公子身子极好,从未病过。”林一道。
若非公子身体好,又如何能挨到今日?
蝶衣这时出声道:“既说二公子无法离开听竹院,那今日为何又能出现在荷花池?”
林一道:“此事奴才和二公子也十分疑惑,为何多年不曾让二公子出院门,今日便可以了,还有人故意将二公子引至荷花池。”
秦氏微眯了眼。
“有人推我,是哥哥救了我。”润润这时也道。
秦氏问:“润姐儿可看清是何人推你入水?”
润润摇头,“是哥哥救了我。”
蝶衣道:“会不会是二公子先推了小姐下水,后又良心发现折身回去救小姐?”
“不是哥哥推我,哥哥救了我。”润润坚定道。
沈涵看着沈润,眼底的冰冷有些消散,原来这世间还有除了林一外的第二个人这般坚定的护他。
事情透着太多诡异,秦氏一时脑子有些乱,朝吕妈妈命道:“你亲自带人去查,看今日都有哪些人去过荷花池,我倒要看看堂堂侯府,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暗害唯一的嫡出小姐。”
“是,夫人。”
秦氏又看向孙氏和沈溢,“都起来吧,我有些乏了,润姐儿也需要休养,都回去,待事情查清再做定夺。”
孙氏和沈溢乖顺应下,带着人退了下去。
“吕妈妈,请最好的大夫给涵哥儿看伤,他的吃穿用度你亲自去安排。”秦氏看了不曾发过一言的沈涵一眼,再命道。
吕妈妈应下,“是。”
“夫人,奴才还有话要说。”林一却不肯就此甘休,爬向前再道。
秦氏道:“先回去,我会让人一一去核实你所说之言,若是事实,我会替你家公子做主的。”
“可是夫人……”
秦氏拧了眉,吕妈妈赶紧向前拉他,“林一,听夫人的安排,先扶二公子回去看伤要紧。”
林一也着实担心主子的伤,只得作罢,应了声是,起身扶起沈涵离去。
“哥哥……”润润不想和哥哥分开。
秦氏哄道:“哥哥受伤了,先让他医治,润姐儿病了,也需要休养,等你们都休养好了,以后说话的机会多得是。”
润润这才乖乖被秦氏抱回床上。
秦氏打发了所有的下人,又亲自添足了炭火,这才坐在床边一边哄女儿睡觉一边和吕妈妈说话。
“平日伺候小姐的人也要细查。”
吕妈妈问:“夫人是觉得小姐身边有人包藏祸心?可是那些人都是老夫人安排的人,在厘州时就伺候小姐的,应该信得过。”
“我不怀疑他们的忠心,但我质疑他们的能力,是什么样的情况能把年仅三岁半的小主子一个人丢在水池附近?这样的人光有忠心有何用?不过是无用之辈。”秦氏怕吵到女儿,压低声音道。
吕妈妈点点头,“夫人所言甚是,今日老奴见事情桩桩件件皆透着古怪,一时倒有些看不明白。”
“要查的地方很多,我身边的人手怕是不够,还是写信回秦家,让我兄长调派人手过来帮你吧。”秦氏道。
若不出今日之事,她还不知道她病的这些年,府中已然乱成这般。
吕妈妈犹豫着问,“夫人可是怀疑孙姨娘和大公子?”
“我当然不信他们敢有二心,但还是那句话,要是只有忠心没有能力,那便担不了大事。”
孙氏手握管家之权,就连恶奴欺主这种事都不曾察觉,当真是无用至极。
当然,若孙氏只是被蒙蔽便不过是无能了些,若是故意纵奴欺主……
不。
秦氏否认了这个可能,她量孙氏没这个胆量。
沈家世代都是武将,战死沙场者不计其数,人丁越发凋零,到了丈夫这一辈便只有丈夫一个男丁,她嫁入沈家十数载无所出,为了替沈家延续香火不得不主动替丈夫纳妾。
孙氏自幼便到了她身边,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向来软弱乖顺,在侯府又无依无靠,因而她才挑中了孙氏。孙氏也争气,只与丈夫同房了一晚就怀上了,十个月后一举得男。这些年来孙氏母子又对她敬重有加,从无违逆,她向来很放心。
她不相信孙氏母子敢背着她做那些龌龊之事。
看着床上已然入睡的女儿,秦氏又揪紧了心,她是信任孙氏母子没错,但也不得不防,她不能让祸患隐在女儿身侧,不能让任何人再伤女儿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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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侯门外室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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