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期侧头看宋轻阅,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些怨愤或是恼怒,可是没有。
这人依旧是眼眸含笑,似乎早已习惯,亦或是丝毫未觉查到皇帝对他的不满。
“宋轻阅,”时期喊他。
这是她头一次叫他名字,一时间宋轻阅有些怔愣,他目光凝滞了一瞬,又开口应声。
“夫人你说。”
略微思考了一下用词,时期再次询问是语气中带了些小心翼翼,“你不怨吗?”
宋轻阅一怔。
不怨吗?他也不知道。他有时只是觉得横竖自己的命运都被拟定了,有时候也没必要那么较真。
他前些年还想过如果自己先一步把那些固定的情节改变,是不是就不用走向最后既定的结局。
他垂着眸子看时期,只是虽然他改变了很多,最后该发生在他身上的到是一个没落。
不过这现年的所做所为也不是全无收获,他仔细分析过了,虽然无论他如何做什么每次有关他既定的事都会发生,但他可以改变别人的结局。
他在想,就像他插手沈知安和江让的结局那样,时期能不能插手他的结局。
时期只见这人盯着自己看了会儿,刚觉得自己问的话似乎有些唐突准备补点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宋轻阅充满愉悦的声音。
“那夫人觉得我该怨吗?”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仔细的瞧着眼前的人,见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便又不知为何的心中涌上股酸涩。
他打断准备开口的时期,“罢了,不逗夫人了,只是过两日的祭坛估计还是要办的,到时还得麻烦夫人看着点。”
怕她嫌麻烦,末了又补充道,“届时孙伯会安排,夫人只需随便看看以防万一便可。”
人家都这么说了,还能拒绝吗?
昨日和秋草买的那些东西被堆在偏房,时期带着几个下人把那些东西给分门别类的整理好。
大都是些花种,花苗,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她将那些花种和花苗挑出,买来玩和装饰的那些个东西命人给送到自己院中。
这安定王府是极大的,只是府中原些时候就宋轻阅和沈知安两个主子,宋轻阅又时常不在府中。所以不免就冷清了些。
她命人找了几个花盆,把那些感觉长的好的幼苗给载进去。
“王妃,这花交给我们栽就行了,你何必动那个手呢。”
秋草转眼就看见自家主子挽着袖子准备加入栽花大队,连忙将她给制止住。
不知何时回来的沈知安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这种好玩的事给我们玩就行了,嫂嫂你快去坐着休息吧。”
秋草:“是……”嗯?怎么好像混进了什么不太对劲声音。
她回头看去,沈知安带着侯府那个小世子江让和尚书府尚书大人的小孙子顾安站在那堆花苗旁,眼底都是好奇和跃跃欲试。
她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好家伙,除了一个王妃,又来三个调皮捣蛋的小孩。
最后秋草还是没抵住几人的要求,只能硬着头皮让几人去玩了。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沈知安拿泥巴捏娃娃却被满手泥巴的王妃戳着他的手警告的场景。
时期:“我这是栽花的,你别玩上了。”
沈知安:“你懂什么,我这是大师级作品。”
时期:“栽花……不是给大师你创作的。”
她突的看见自己在沈知安那亮蓝色的衣裳上戳出的印记,心虚的悄悄将手收回来。
这个……她也不是故意的哈,没注意,没注意。
眼瞅着沈知安这小子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悄悄地松了口气。
一行人玩着玩着的弄了半个下午,倒是终于将这些花给种好了。
时期拍拍手,“完美。”
她指挥这几个下人将这些花给分别搬到前厅和王爷的书房门口,自己又选了两盆最喜爱的给抬到卧房。
原本担心衣裳弄脏还小心翼翼的,结果这一番下来该脏的不该脏的全脏了。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在意拿衣裳是否会脏了,直接怎么舒服怎么来。
最后收拾好一切后,几个人像是打了一场泥巴仗。
如意安排了两个下人带几位小公子下去换衣裳,又指挥院子里的小厮将那些杂物搬下去,叫了两个洒扫丫鬟收拾着这片乱糟糟的地方。
秋草早叫厨房那边烧着热水了,见这边几位主子终于收手了就忙叫人给几人准备好沐浴的水和换洗衣服。
“今言呢?”
忙活了一下午都没见今言的出现,想到好像缺了什么人的时期这是才想起来问人去哪了。
秋草在给她找衣裳,闻言答道:“王府平日里的账都是如意管,如意最近不是扭到脚了吗,过几日祭坛要采买,孙伯把今言给带走了,说劳今言暂代一下如意。”
时期并没有因为孙伯叫今言暂代如意而感到困惑,到是对王府什么事都有如意的一份身影而感到好奇。
没办法,她原本对如意的设定只是一个在沈知安身边跟了许久的丫鬟。谁知道这个世界会自己给人物补齐身份信息。
“王妃不知吗?如意是王爷还是个普通小兵时就找来照顾小少爷的人,在小少爷身边呆了五六年了。
后来王爷封王,除了当时同诏书一同赐下来的几个下人外,王爷就带了一个孙伯,一个如意,还有张大厨的李婶。”
秋草想了一下,继续道,“如意跟在小少爷身边多年,听说原先也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只是那家人犯了大错被满们抄斩了,她因为当时恰好不在府中,身份又不是什么起眼的,便逃过了一劫。”
时期一愣,这身份补得怎么感觉有那么多隐情呢。
秋草在屏风外守着,听见里面传来人起身的声音,忙将手中的衣裳隔着屏风递了过去。
没办法,时期实在是受不了别人伺候自己洗澡这件事,便只能让秋草在外候着了。
到前厅时,几个小崽子已经焕然一新的坐到桌上了,宋轻阅也回来了。
她快步走到桌前,无视掉沈知安“你怎么这么慢,我都要饿死了”的幽怨的目光,笑盈盈的开口解释,“这衣服比较繁杂,刚才花了点时间。”
早晨宋轻阅给她挑的衣裳早被弄得脏兮兮得了,又没有一样的,她就只能随便挑了件青蓝色的穿上。
天穿上了蓝黑色的衣,点着的蜡烛把整个前厅照得无比的清晰。
时期刚泡了个热水澡现在脸上还浮着层红晕,那眼睛极亮,青蓝色的衣衫衬得她肌肤更为的白。
宋轻阅只是淡淡瞧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时期也是早饿了,此时也没什么聊天的兴趣,只是专心的吃着饭。
她没注意到身旁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几个小孩子也是吃得兴高采烈的,边吃边叫嚷嚷的说着些趣事。
宋轻阅没开口制止,时期也不嫌吵,乐得去听几个孩子用一副商量国家大事的口吻去商量哪里好玩要去哪玩。
一顿饭下来,除了有个有点心不在焉的王爷外,无一例外都很尽兴。
如意带着沈知安去送两个小孩出王府。
侯府和尚书府的马车早早的等在了府外,就为了接两个小祖宗回去。
时期使劲眨了下眼,为什么,她现在才吃了饭就想睡觉,她要变成猪了吗。
站起身,她看了下好像在坐着发呆的宋轻阅,“我要去散一下步,王爷要一起吗?”
快说不要,然后我好自己快乐的开启消食活动。
宋轻阅回过神来看她,只顿了一秒便站起身来,“夫人说的在理,饭后是当散散步。”
“王爷既不去……”
她猛的一个住嘴,准备好的话卡在喉咙里上不去。
宋轻阅眼底多了几分笑意,他伸手拉住时期便往门前走去。
时期本是卡着的话被这个措不及防的牵手搞得生生的吞了下去。
宋轻阅虽然外表看不出是武将,但这手确实是个武将该有的。
粗糙,仔细还可以感觉到虎口那好像还有道疤。
她有些不适应,稍稍的挣扎了一下。
宋轻阅突然停住脚步看向她,“忘了,为夫的手粗劣硌人,夫人可是被硌疼了?”
话虽是这般说,他也只是放轻了力道,并没有松手。
时期笑,“怎么会呢,王爷这双手保护了整个大允的子民,是大家的不败战神。而且我也是大允子民,这样算下来王爷也是保护了我。”
她眉眼含笑,“我怎么会嫌我们的不败战神的手硌人呢?”
拯救反派第一步,给他无限的赞美,打消他的自我怀疑和厌弃心理,让他知道在别人眼里他十分厉害,大家都很喜欢他感激他。
果然,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宋轻阅的心情似乎都好上了几分。
他继续拉着她走,手上的力道保持着能牵着她走却也不至于弄得她不舒服。
两人一路晃晃悠悠的走到街上,到处都熄了灯,借着月光倒也是可以清晰的瞧见大街上的东西。
空着的小摊,没有坐人的凳子,还有一些被人扔下的垃圾。
她看见那些垃圾有些好奇,“这垃圾有人收拾吗?”
“有,晨时会有一批专门的人来清理。”
两人慢慢的走了一会儿,偶尔时期想着了什么便会问一下宋轻阅,宋轻阅则会温声回答她。想不到讲的时期就老老实实的跟着宋轻阅走。
走了一会,宋轻阅估摸着时期可能也疲了,就领着人顺着来路返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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