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干嘛呢？！还不赶紧跪下！！”

随着尤东一拽，幽媓踉跄两步，单膝跪了下来。

但不阻碍她心里翻江倒海地骂：天杀的，竟然在这地方碰到这个家伙！！还得给他下跪行礼！

“尤东，你们在涟水河，有没有见到扶桑王？”赫格尔可汗忽然问道。

“回可汗，见到了，扶桑王亲自领兵，他们装备精良，我们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

赫格尔叹息：“如今寒灾愈演愈烈，我族也得早做打算，和扶桑人这么僵持下去，恐怕并非长久之计。”

“您的意思是？”

“和他们谈判，”赫格尔冷冷道，“给扶桑王送礼物，美酒、牲畜、还有美人。”

“美人？您的妹妹依朵公主是奚族第一美人，但您真舍得把她送给扶桑王吗？”尤东急道。

赫格尔站起身来：“那你有什么办法？”

“可汗！我们不能再退了！与其忍辱负重，不如找机会杀了这个扶桑王！”

幽媓听得心惊肉跳。

“哦？族内谁能有如此本事？”赫格尔皱眉，“覃谷身边守卫森严，除非……”他顿了顿，“用美人计。”

“不能让依朵公主去。”尤东说。

“当然不能让她去，万一失败，她的下场会惨烈百倍，”赫格尔思忖道，“最好派男人去，让他男扮女装……”

幽媓只觉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果然，尤东往她身上扫了一眼。

“尤夏，你敢不敢去刺杀扶桑王？”赫格尔突然问。

幽媓愕然，抬起头，指着自己：“我？”

赫格尔紧抿着唇，点了点头。

“我？男扮女装？去……刺杀覃谷？”幽媓又重复了一遍。

“可汗！我这个弟弟手无缚鸡之力，恐怕难担此任！不如让我去吧……”尤东急道。

“你？”赫格尔扬眉，“你男扮女装，未免太滑稽了吧？我看尤夏就不错，他身形瘦弱，只需乔装打扮，必能骗过扶桑人的眼睛。尤夏，你敢不敢去？”

幽媓说：“回可汗，我不敢。”

且不说她这具身体无法使用咒术，刺杀覃谷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就算她能去……她也不是来做这个的呀！这不是悬壶宫的试炼吗？她的任务不是治病救人吗？

“……”

赫格尔看着她，神情复杂。

尤东见状赶紧劝道：“可汗！请您另寻一个吧，尤夏他胆子小，万一失败了，岂不是坏了您的大计！”

“他是我奚族的铁血男儿，怎能如此胆怯？”赫格尔微微眯起眼眸，“我意已决！告诉你父亲，他必须去！”

幽媓心道：完了，躲不开了。

扶桑王覃谷……覃谷……这名字好耳熟啊。

“尤东，你先退下。”赫格尔忽然说。

“……是。”

于是帐子里只剩下幽媓和赫格尔，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倒是赫格尔先忍俊不禁：“幽媓，好久不见。”

幽媓的脸瞬间就黑了。

她怒道：“你找死——”

挥出一道法印，然而无事发生，幽媓愕然看着自己那指骨分明的右手，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普通人。她咬咬牙，环顾四周，抄起一把弯刀就朝着他扑过去！

“赫格尔”挑眉，含着笑微一偏身，幽媓就扑了个空。

最要命的是这弯刀挂住了虎皮椅，幽媓抽不出来，她回过头非常愤怒地看了眼赫格尔，哦，不，应该说是临曦，对方眉眼含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不太适应，是不是？”他轻飘飘地问。

“要你管！？”幽媓怒道。

他向她走近，幽媓心一横，索性飞起一脚向他身上踢，临曦眉峰一蹙，抬手就卡住了她的喉咙。

幽媓手里握着弯刀，站立不稳，一下子掀翻了虎皮椅，于是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椅子砸在了下面。

疼死了……

幽媓哀嚎。

这小身板怎么这么脆弱啊！还是不是个男的了！！

“坐够了吗？”身下忽然传来冷冷的声音。

幽媓低头，发现自己正坐在临曦身上，他也极其狼狈，左脸瓷白的皮肤甚至被划破了一道血痕。

临曦的脸色很不好看。

幽媓恶狠狠道：“在你跟我解释清楚之前，没有。”

临曦敛眉冷笑，然后忽然就跟提着小猫一样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他贴近她面颊，不屑道：“你以为你是谁？”

“你又是谁？！”幽媓愤怒地挣扎。

“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

“你杀啊！杀了我，我看谁还能替你去行刺扶桑王！”

“你真以为我不敢？！”

“你动手我出去就杀了你！！”

两人恶狠狠地互相对视了一会儿。

临曦率先退后几步：“行了，说，你是来做什么的？”

幽媓反问：“你怎么不说你是来做什么的？”

“收起你的脾气，我没时间和你吵，”临曦冷声道，“我是来找一样东西的。”

幽媓皱眉。

“你要找什么？”她问。

“太虚扇，”他说，“据说只在太虚幻境里出现，那东西能驱散毒火，你见没见过？”

“我怎么知道……”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临曦挑眉，“春游？”

“我是来参加悬壶宫试炼的！”幽媓大声道。

“悬壶宫试炼？”他失笑，“你们悬壶宫这么闲，大老远跑到神殿里参加试炼？”

幽媓觉得这其中有点误会：“你在说什么？嬷嬷跟神殿借了太虚镜，我们所有人都要进入幻境……不对，你是在神殿里进入幻境的？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临曦侧过头：“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却日日都在操心打仗的事，连太虚扇的影子都没见过。你的试炼是什么？应该和我的目的不尽相同？”

幽媓摊手：“不知道。”

“……”

“我以为无非是给人看病抓药之类的，没想到我竟然变成了个男人，还是这么弱的男人，”她忿忿，“喂，你为什么要送我去见那个扶桑王？”

“历史上就是这样的，”临曦说，“赫格尔可汗让麾下一个少年男扮女装潜入扶桑王的营帐，意图刺杀覃谷，可惜刺杀任务失败，覃谷一怒之下几乎将奚族屠戮殆尽……”

幽媓打了个冷战：“你要我去送死？”

“你这么聪明，不会那么容易死。”

“呸！”

临曦直起腰：“我只是不想随便改变历史，否则万一这座幻境塌陷，我就找不到太虚扇了。”

他望着幽媓，忽然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幽媓警觉：“……你要干什么？”

“你去扶桑王身边，不用刺杀他，只要打听到太虚扇的下落就好，我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帮你完成你的试炼，”临曦勾起唇角，金色眼眸流光溢彩，“如何？你我各取所需。”

“你是打算盘长大的么？”幽媓冷嘲热讽，“我都还不知道我的试炼是什么，你就敢说帮忙，谁知道你会不会履行诺言？”

临曦眸光闪动。

“我们结巫血契。”他说。

幽媓一怔：“你开什么玩笑，我的身体都不在这里，拿什么和你结巫血印？”

“但我的身体在，”他说，“我可以和你结巫血契，我承诺帮你完成试炼，但前提是你必须帮我打听到太虚扇的下落。”

幽媓半信半疑地打量他。

“好，”最终，她不情愿地说道，“但你也看到了，我是个男人，让我男扮女装去勾引扶桑王，这……他很难不杀了我，你总得想个办法吧？”

临曦想了想，对她说：“伸手。”

“……？”幽媓照做。

只见临曦咬破手指，在她手心写下一个符咒，血色印记鲜艳无比，然而转瞬间便融入进了肌肤。

幽媓敛眉：“傀儡咒？”

临曦点点头，似笑非笑：“有了它，你至少能控制扶桑王一段时间，也能帮我问出太虚扇的消息，这咒语能坚持三日，三日后，我会在涟水河河谷等你。”

幽媓抬眸，与他对视。

“好，一言为定。”她说。

……

第二日一早，幽媓就被一群年轻奚族女人围住，她们给她梳洗打扮，簪发着衣，幽媓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是的，她确实是个男人，但是现在扮作女装后，竟然还真有几分像她现实里的模样。难怪这里的人都说她长相阴柔，不够阳刚。

一个奚族女人走过来，在她胸口塞进两个馒头。

幽媓：……

“尤夏，你准备好了吗？”屋外传来尤东的声音。

幽媓叹了口气：“好了，哥，你进来吧。”

尤东掀开毡帘走进来，看到奚族女人簇拥着的幽媓，一下子呆住了，他擦擦眼睛：“尤夏，你看着还真像个女的！”

幽媓挤出个难看的笑容。

尤东叹了口气：“唉，要不是你长成这样，可汗哪能让你去刺杀扶桑王呢？臭小子，你这一去……”他说到一半，竟然有些哽咽，“没事！能成就成，成不了就跑！哥在外面守着，争取能把你救出来……武器啥的藏好了没？”

幽媓点点头，指了指头上的骨刺。

奚族人没有扶桑那样精美的首饰，只有被打磨成发簪式样的骨刺，这也是她身上唯一的武器。

看来，今晚注定无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