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3、繁华虚妄,终归尘土

轰鸣声再度响起,经久不绝,四人之间不知又交战了多少个日夜,有好几次,尽管风晓拓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但都只过了片刻,他便都恢复如初,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不死不灭,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彻底消灭他。

不过,就算杀不死风晓拓,也不代表真就拿他没办法了。符韶和楚萧交换了个眼神,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们想到的一样。弥天耀封印咒,上古法术之一,虽有详细记载,然而条件苛刻,至今也没几个人用过。

此封印咒,修为在化神期以上便可使用,但需找齐三位灵根、修为、年龄完全一模一样且心灵相通、神魂相融的修士。光是前几个条件,花些时间倒是也能办到,可这最后一项神魂相融,几乎是无解。不过好在,妖族虽然人数少,但个个身怀异技,符合这条件的三位修士是找不着,可是有个三位一体的。

弥天耀封印咒最强之处就在于可以跨任意境界施展,以布阵三人肉身坏灭为代价,被封印者修为无论高于自身多少,皆会被困于阵中,且此法阵无法主动解开,除非是被封印之人陨落,或是布阵三人全部神魂毁坏,即不入轮回,彻底消亡。

不过这对于妖族来说,可算是个漏洞。

妖族没有彻底消亡这一说,无论以那种方式陨落,终究都是回归成灵蛋,永存于天地间。也就是说,一旦三猴能成功封印风晓拓,除非他在阵法中自裁,否则他便再无可能出逃,再无可能祸害世间。

话虽是这么说,可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出此下策,能直接消灭风晓拓便是最好的。

————

元洛恒与三猴还未赶到战场,在深渊千里之外的地方就感受到了此处打斗的激烈,一阵阵的魔气与灵力波动接二连三地传来,无人敢再靠近深渊边上的战场半分。大半个魔界都成了废墟,几人一路上看来,尽是尸骸残渣,魔族的也好,仙人的也罢,都已经被破坏得看不出个形状来,只是满满堆积成尸山,好不骇人。

跨越数个境界的斗法波及过大,弹指间便是山崩地裂,一般的仙人也无法插手相助,加上伤势过重,大多已经撤离了战场,魔族也不见踪影,只能零散地看见几个,不知是在收敛同族的尸体,还是连这些死了的仙修都不放过。

越是靠近深渊战场越能感受到有数股力量在不断对抗,修为不足之人足以被这余波震的灰飞烟灭。“咳、咳咳——!”距离深渊还有几十里时,元洛恒便已经有些受不住了,他的七窍开始流血,身形晃动,飞行速度也慢了下来,险些从空中摔落。

“你看看你,偏要跟过来,小心到时候还没见着他,自己就先倒下了。”化空抓起元洛恒,向他送了些灵力,另外两猴都在运转法术调息,在几人身周竖起灵力罩抵挡一二。

虽然三猴也受到波及,无法完全适应此等境界的打斗,但总归比元洛恒好些,还能撑上一番。“我……我知道。”在三猴的协调下,元洛恒稍微恢复了些,便又抓紧赶路,面对他们的质疑,他也只是回答着知道后果,似乎并不想多说非要来的原因。

“轰——轰——”魔气大肆飞舞着,打得光箭不断从空中落下,仍是有些穿透了风晓拓的身躯,上面还染着血渍,半空中的霜火长燃不绝,一刻也未停下,周遭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地面,裂谷坑洼崎岖不平,叫人根本没个落脚地。

打斗已经持续了数十日,三人都已经有些面露疲软,饶是无限灵力的符韶,也经不起风晓拓这样永生不死的消耗。几个时辰前,他与楚萧便传音给了三猴,眼下,弥天耀封印咒已经成了制约灭祭魔尊的唯一办法。

风晓拓飞在空中,都不用挥动他的魔枪,魔爪随意拨弄着,让漫天的魔气顺着他的指挥进攻,不紧不慢,凭着他的不死之身,只需将三人精力耗尽,这场战争的胜利就是手到擒来。就在这时,天空猛地降下三束金光,集中射向深渊的正中心,将浑浊的战场照耀的刺眼透亮。

“大道须弥,弃身空于神炼,月曜不定体——”

随着化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两束金光间出现了第一道屏障,上面剔透的光影不停变化着,像是一副绘了世间百态的生活画卷。

“三千浮沉,断魄空于妄意,日浊不定魂——”

化源紧接着念起法诀,第二道屏障赫然出现,这次绘其上的像是一卷风景画,绮丽壮阔,不知是否是这世间的景色。

化境的声音无法传来,不过数秒后,第三面屏障也随即出现,而这面上,绘着的则是风晓拓的剪影。

三道屏障全部出现,形成了倒勾股形,缓慢地不停旋转着,等待着被封印之人的进入。三猴也随之出现在深渊边上,分散包围着法阵,脸上已经是鲜血淋漓,嘴角、双目都还在滴滴答答的不停涌出鲜血,尽管这样,他们还是强忍住风晓拓的威压和打斗的波动,维持着控制法阵的姿势,不断向其中送去灵力。

“快!你们快把他打进深渊里!风晓拓的修为实在太高、咳——呃嘶……得借助一点外力才能彻底封印他!”紧接着赶来的元洛恒大喊着补充道,一路上他向三猴也了解了不少,此刻三猴正全力控制着阵法,已经无力再做过多解释。

而他在交代完后,“扑通”一声便直接摔落到地上,浑身是血地大口喘着粗气,在此等境界的斗法中,元洛恒这样的普通小仙人,别说是插手,光是观战,连活下来都成问题。

听到这声音,空中的小狐狸身形一个酿跄,差点没躲过袭来的魔气。转眼间,他瞬移到趴倒在地的元洛恒身边,一把抓起他就准备丢出战场,“你来做什么?!趁这条命还在,赶紧滚回去!”元洛恒本就受了重伤,几十天的时间必定不够痊愈的,加上他这修为肯定不可能在这种战斗中保身,这一来就是送死。

“不用管我……”元洛恒费力地拍开符韶的手,重新摔倒跪趴到地上,血肉模糊的手颤颤巍巍的指向封印阵的地方,“快……”符韶见状,也没功夫再理会他,抬手唤出冰锥抵挡住朝这边攻来的魔气,只留下一句:“那随你,不管了。”说完的瞬间,他便回到了战场上,继续与另外两人一起对付风晓拓。

看着小狐狸离开的身影,元洛恒如释重负地闭上眼,叹了几口气,再也支撑不住,“砰”的一声整个人全部瘫趴倒地,他费劲最后的精力运转起灵力,口中还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这次没有遗憾了……”

“小韶,希望来世……还能再见……”

风晓拓也早就察觉到了深渊中的法阵,他也识得此阵,弥天耀封印咒,上古封印法阵。“哈哈哈!”他冷笑了好几声,朝着三猴挥动手中的魔枪,三道利刃便顺之而去,“你们还真是惊喜不断,竟能找齐使出此阵的三人,不过没有这个机会了!”说话间,风晓拓又向着三猴不断发起进攻,数万的枪影和魔气包围着他们,势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就在魔气即将击中三猴时,又被刀光生生接下,宴满秋反转刀法,将风晓拓的攻击全数奉还回去,另外两人也趁机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无心顾及三猴的同时,又费尽脑汁想着将他打入深渊内的法子。

却道霎那间,天象异变,阴云席卷而来,雷声轰鸣不绝,刺啦作响的闪电越发频繁,全部汇聚在战场上方,九重雷劫将至,这分明是仙人的死劫。“嗬——”元洛恒五指深深嵌入地面,地面上,巨大的裂缝从他的掌下生出,蜿蜒到风晓拓身下,而他也在这一刻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间,从那裂缝中猛然升起一座大山,直击飞在空中的风晓拓。元洛恒的下半身已经融入大地中,而上半身已经是个模糊不清的血人,他猛地张开双臂,用大地之躯死死困住风晓拓,天雷也顺势降下,没有一点间断地劈在他面目全非的身体上。

风晓拓暗道不妙,天雷不会避开,有数道落在了他身上,不过这些对于他来说,仍是无法致死的,这仙人不知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竟然引来了这般恐怖的死劫……而元洛恒已经完全和大地融为一体,脸上身上除了斑驳的血迹,还能看见土地般的寸寸裂缝,他早就是风中残烛,呼吸微弱到根本察觉不到。

元洛恒双臂接触的地方,也在迅速变得像大地一样,竟叫风晓拓一时半会动弹不得,“你竟敢——!”风晓拓皱着眉头,使出全力,魔气与魔枪一下下重重地打向元洛恒,然而他就如山峰一般巍然不动,不知是真的抗下了,还是早就没了生息,脸上的表情都称得上是安详。

天雷还在不断降下,而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聚在了风晓拓的正上方。楚萧的黄金巨弓早已架起,定在半空,她双手拉着弓弦,灵力汇聚成金色巨箭,蓄势待发,符韶和宴满秋一人一边按在她两肩上,同样向巨弓送去了灵力。

三股剧烈的不同灵力汇在一起,缠绕盘旋形成了一支新的巨箭,刹那间天地色变,巨石飞沙从地面上飞起,悬浮于空中,整个世间失去了声音,只见那天雷仍在劈向早已僵硬的元洛恒,风晓拓挣扎着,张大嘴不知道在骂些什么,脸上写满了不干与不可置信,天地间却寂静地没有一丝声响。

巨箭离弦,瞬间,天地惨白一片,什么也听不见,瞧不见了。数秒后,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坍塌声不断传来,像是要把刚刚的死寂全部发泄出来,却是再没有听见雷声,那雷劫停止了。

“欲穷欲极,原是空梦——”

随着巨箭将风晓拓打入深渊,三猴催动起最后的法诀,倒勾股上浮现了最后一面屏障,这次的屏障上倒是空无一物。最后的屏障就如同罩子封住了深渊入口,白光闪过,奈落深渊表面上仿佛无事发生,还是那般深不见底,神秘莫测。

三人调整气息,降落到尽是疮痍的大地上,轰鸣声渐渐消失,再向深渊口看去,只剩下一颗灵蛋,约是普通灵蛋的三倍大小,而望向深渊中,看不见一物,连活物的气息都感受不到,大概只能想象出风晓拓在下面有多么不甘心、多么想突破封印。

从今往后,四海昇平,再无灭祭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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