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时从二楼卡座向下望去，酒吧里纸醉金迷，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世界。
“在看什么？”方思奇顺着路时的目光看过去，有些好奇道：“路少这是看上谁了？”
“不管是谁，包在我身上。”周享道：“路少好不容易赏脸出来，今晚包你满意。”
路时转回视线，真有点怕原主这群公子哥朋友搞事，赶忙道：“随便看看而已。”
开玩笑，他对乱搞男男或者男女关系又没兴趣。要不是拒绝太多次怕对方起疑，他今晚也不会来赴约了。
“怎么转性了。”周享笑容中带着调侃，“不会年纪轻轻不行了吧。”
路时扯了扯嘴角，不慌不忙道：“行不行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操！”周享骂道：“今晚楼上套房，谁不来谁是孙子。”
“得了，你俩别恶心我了。”方思奇招呼一旁的服务生，“把我存这的酒拿出来。”又转头道：“先喝酒，别的待会再说。”
很快服务生端来几瓶酒，光看瓶身就知道价格不菲，里面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看起来很诱人。
因此在周享伸手过来倒酒时，路时并没有拒绝。
几杯酒下肚，路时就后悔了，酒精在胃里来回翻腾，脸颊渐渐发烫，眼睛像是被蒙上一层水雾。
这酒看着像果汁一样，没想到后劲这么足。
路时咬了咬唇，努力打起精神，以免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嘿，别说，你这样也不是不行。”周享喝了口酒，突然盯着路时说道。
路时：“？”
“你看看你这样子，喝个酒怎么还上脸了。”周享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得不行：“怪不得上次有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敢调戏你！哈哈哈哈！”
路时：“？？”什么什么样？不就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吗？这人在发什么酒疯？
“我想起来了，那家伙被你找人收拾了一顿，还闹上新闻了。”方思奇也笑起来，“那人好像也有些来头，是谁来着？”
路时：“。”我怎么知道。
这题不会，路时不敢乱答，偏偏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晕得厉害。
鬼知道到底是谁啊！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装醉糊弄过去的时候，楼下传来骚动，玻璃炸裂声和骂人声清楚地传到二楼，吸引了方思奇和周享的注意力。
呼。路时心里松了口气，也转头看过去。
楼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路时看见一名服务生背对着他站在酒桌前，脚下碎了一地的酒瓶，一位明显喝多了的男子情绪激动地指着他骂道：“操！别给脸不要脸！”
路时听了几句，忍不住蹙眉，这人骂得实在难听。他目光又落回到那名倒霉的服务生身上，对方瘦削的背脊挺得很直，既没有低头道歉，也没有争辩，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好像对面的愤怒与他无关。
醉酒的男人情绪得不到反馈变得更加恼怒，突然上前一步抓住对方的衣领面目狠戾道：“你他妈的穷逼，都来酒吧了还装什么？！不就想钓凯子吗？你这样的贱人我见得多了！”
服务生终于有了动作，微微偏过头，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颌线，凑近男人耳边动了动唇。
路时的眼皮跳了跳，下意识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楼下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下一秒大吼一声，怒不可遏地抄起桌上的酒瓶朝服务生挥去。
路时：“！！”
预想中的血腥画面并没有出现，酒吧经理终于赶到，指使保安拦下男人，自己则上前陪笑，安抚了几句后又扭头训斥服务生，最后挥了挥手让他滚蛋。
“啧，没意思。”周享靠在座椅上评价道。
方思奇：“就是，我还以为有八卦看，结果就这。”
“我看那男的也不是真的想闹事，就是觉得连个服务生都没拿下，有些丢人。”
“确实丢人，可惜没看到那个服务生长什么样，就只瞧见个背影。”
“怎么，你还想英雄救美啊？”
“也不是不行，哈哈哈！”
路时跟着敷衍地笑了笑，拿起酒杯，很专注地看了会，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这服务员最后会怎样？”
“什么？”方思奇像是没听懂，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哦，你说他会不会被罚啊？也许吧，可能会被罚点钱，或者直接让走人……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周享嗤笑着道：“路少不会真想英雄救美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善良啊？”
面对两人不解的目光，路时勾了勾嘴角：“怎么会，一个服务生而已，有点好奇罢了。”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苦涩辛辣的滋味在嘴里漫延，不是很好喝，身价再高，酒还是酒。只是因为它昂贵，所以才上得了这些人的桌。
就像他现在是路二少，所以能坐在这看别人的笑话。
路时又猛喝了一杯酒，他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心里居然惦记起三块钱一罐的破啤酒。
－
员工休息室里，宸越刚换下被酒浸湿的工作服，大门被用力推开了，经理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怎么回事？”经理语气不善。
“……”宸越：“他问我一个月工资多少，他给我开两倍，让我晚上……”
经理不耐烦地打断道：“我不是问他，我是问你怎么回事？！你是第一天上班？该怎么处理不知道？我看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这时候就给我掉链子？”
“……”
宸越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当时的情况明明他有很多方法可以处理，却选择了最糟糕最直接的一种。
或许还是被张岩的电话影响了，听到那句给脸不要脸一时没忍住。
“怎么？没脸回答？”经理继续道：“当初那么多人里面我选了你，你是怎么给我保证的？要是不想干了就趁早滚，有的是人想干。”
“……”宸越垂下眼。
“喂！哑巴了？”
说了半天也不见反应，经理伸手去推，手腕在半空中被攥住，刚想骂人就对上一双过分锋利的眼睛。
“你、你……”经理被这个比自己高很多的青年唬住，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大声嚷嚷道：“干嘛？想造/反不成？”
宸越笑了起来，手上松了力道，好似刚才的紧张气氛全是错觉，语气轻快道：“我不干了。”
经理愣住：“什么？”
“我说、我、不、干、了，谁爱干谁来干。”宸越重复了一遍，从储物柜里拿出私人物品，顺手‘砰’地一声拍上柜门，大声道：“听清楚了吗？”
经理：“……”
经理：“不干就不干！吼什么吼！什么破脾气，当个服务生看把你牛的！”
宸越没说话，背上背包越过经理就往外走。
“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工资不想要了是吧？”经理瞪着对方背影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叫嚣道：“你今天走出这个门可别后悔，要学历没学历要钱没钱，你不当服务生想去干什么？”
宸越头也不回道：“我去造/反行不行。”
10分钟后，酒吧外面的街道，宸越吹着冷风终于冷静下来，懊恼地在街边蹲下，觉得自己一时冲动没结算工资的行为很蠢
这里是酒吧后门所在的小巷，与热闹的正门不同，这里偏僻昏暗，不知什么时候下过雨，道路上泥泞黏湿，连路过的行人都很少，显得格外安静。
身后响起了湿哒哒的脚步声，宸越埋头沉浸在懊悔中，并没有在意。直到脚步声停在身旁，他才疑惑地抬起头，还没看清，一根棍子带着风声挥了过来。
速度太快了，宸越来不及躲闪，只能将脑袋下意识朝右偏，木棒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背上，与此同时一道难听又熟悉的嗓音响起：“都给我小心点，别伤着脸了。”
听到这声音，宸越立刻反应过来，是刚才在酒吧纠缠的客人来报复了。
草，真是阴魂不散。
对方人很多，又是有备而来，宸越勉强揍倒两人后终于被人一脚踹在地上。脏污的泥水瞬间溅满身，脸刚好砸在一处水洼，被不知名的污水糊了一脸。一股下水道**腥臭的味道窜入鼻腔，令人作呕。
见人被彻底控制住，一串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那道令人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把他头抬起来。”
打手听命扯住宸越的头发，迫使他抬头。
“操，怎么搞这么脏，真是倒胃口。”声音的主人嫌恶地皱起眉头，看中的猎物变得跟流浪狗似的，那张让人心痒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脏兮兮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清清楚楚透着股狠劲。
“哈。还挺能装的，原来是条会咬人的狗。”
“老板，现在怎么办？”
“啧，倒胃口，搞得我都没兴趣了。”
“那放了他？”
“不行，让他长点教训。先打一顿，再把他的狗爪子卸掉。”说着他蹲下身，对宸越吹了口气：“下次记住，别给脸不要脸。”
没有兴致留在这浪费时间，脚步声再次响起，没有猎到艳的男人慢慢走远，去找下个欢场。宸越躺在污水里，死死盯着前方，直到对方身影消失在街角。
别给脸不要脸。
别给脸不要脸。
别给脸不要脸。
“呃啊——”嗓子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宸越突然挣扎起来，几乎将压在身上的人掀翻。
“操，快来帮忙按住这小子。”
又有几只手按在宸越身上，直至他无法动弹。
“他妈的，给我老实点！”
随着话音又一棍子落在背上，剧痛瞬间袭来，宸越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眼底一点点黯淡，最后缓缓闭上了眼。
或许这就是他这种人要脸的代价。
黑暗的角落里，一群打手将宸越围在中间，拳脚相续落下。巷子里只有拳脚砸在皮肉上的闷响，宸越死死咬住下唇，没有泄出一丝痛呼。
谁都没注意到的地方，酒吧后门再次打开，一名青年走出，看清楚状况后呆了一秒，随即有些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一个较为安全距离。
“你、你们在干什么？”
“我报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