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之地的亵渎与长生真相
遥远的星域,一艘不起眼的货运飞船隐匿于小行星带阴影中。船舱内,星澜看着光屏上那个稳定移动的光点——铁子送出的追踪器正清晰地标定着路线,最终的目的地指向一个令人意外的坐标。
“帝斯特尼高原…”星澜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大病初愈的消瘦让他下颌线条更显锐利。
一旁的伊万皱紧了眉头,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帝斯特尼?这怎么可能!那里是…圣地!好几个主流宗教的发源地,几千年来都是信徒朝圣的地方!元老院的触手难道几千年前就伸到那里了?这根本说不通!”
星澜的目光没有离开星图,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冰冷:“神圣的地方,往往最容易藏污纳垢,也最容易被篡改和利用。很多古老的教义、符号甚至地名,其最初的含义与现代人所理解和宣扬的,可能截然相反。历史…不过是被当前胜利者不断重新书写的剧本罢了。”
伊万看向他,眼神探究:“少爷,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星澜闻言,嘴角扯出一抹极淡却苦涩的弧度:“惊讶?或许吧。只是小时候…经历得多了,对‘神圣’二字,早就没了滤镜。”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不愉快的回忆,语速缓慢:“你知道的塞拉斯家族,表面上是星际时代的科技巨头,但那套东西:风水、占卜、甚至…某些隐秘的宗教仪式为了某些目的也会物尽其用。我小时候…特别痛苦的时候,尤其是被绑在实验台上剥离基因,或者因为学得不够快而被各种‘惩戒’之后…”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让伊万感到一阵寒意。“…我也曾对着不知名的神像祈祷过,可能比你们想象中都要虔诚。我祈求过解脱,祈求过力量,甚至祈求过…微不足道的关怀。”
伊万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冷静到近乎冷酷、智慧近乎妖孽的年轻人,竟然也有过那样弱小无助、祈求神明的时刻。
“但是,神从未出现。”星澜的语气骤然变冷,那一丝脆弱消失得无影无踪,“塞拉斯发现后,狠狠地嘲讽了我。他当时说了一句我很久都不太明白的话…”
星澜抬起眼,灰蓝色的眼眸如同结冰的湖面:“他说——‘帝斯特尼里空无一物。’”
“直到今天,看到这个坐标,我才算真正明白了他那句话的意思。”星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嘲讽,“帝斯特尼被奉为圣域,是‘神’的发源地。如果神的发源地‘空无一物’…那意味着什么?”
伊万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神…本就空无一物?所谓的神性、信仰,从一开始就是…空的?”
船舱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个揭示太过冰冷,足以冻结任何残存的幻想。
几秒后,伊万打破了沉默,声音干涩:“那…他们要这些‘圣徒’到底有什么用?那些被执念驱动的人…”
“用处很大。”星澜迅速切换回分析模式,眼神锐利而冰冷,充满了讽刺,“之前儿童失踪案被爆,父母们加强了保护;帝都医院的丑闻揭穿,孩子们被严格看管;元老院长生剂的阴谋暴露后,成年人也普遍警觉…他们获取‘传统原料’的渠道正在急速枯竭。”
“但元老院,尤其是塞拉斯,对长生剂的需求从未停止,甚至更加迫切。”星澜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控制台上敲击着,“他们需要新的、更‘优质’且不易引起注意的原料来源。”
“而这些‘圣徒’…”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极其冰冷,“就是他们新的目标。”
伊万感到一阵恶心:“用活人…提取长生剂?!”
“不完全是传统意义上的‘提取’。”星澜纠正道,他的专业知识此刻显得格外残酷,“实体器官或血液提取效率低下且副作用巨大。塞拉斯那个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老东西,他太不把生命当回事了,早期的长生剂因此充满了缺陷——它会导致基因异化、出现兽化特征,使用者会承受经络灼烧、削骨噬身般的剧痛。”
“但我后来发现…”星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属于科学家的探究欲,随即又被更大的厌恶覆盖,“…如果在‘提取’过程中,不是竭泽而渔地榨干,而是给被提取者留下一线生机,他们的血清中会产生一种奇特的‘自我保护蛋白酶’。这种物质如果能被成功分离并加入长生剂的制备流程,能极大地中和其副作用。”
他看向伊万,眼神讥诮:“讽刺吗?极致的掠夺催生毁灭,而一丝残存的‘生机’,反倒能成就更‘完美’的掠夺。我的祖父…他或许摸到了这个门槛,但他骨子里根本没有‘慈悲’或‘留一线’的概念,他只知道彻底的控制和榨取。”
“而这些‘圣徒’…”星澜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移动的光点,“他们被选中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他们拥有极致的、自我献祭般的‘执念’与‘保护欲’(比如那位想换回女儿的父亲)。这种极端的情感状态,或许能催化产生更高浓度的、我们尚未完全了解的特异性蛋白酶…这大概是元老院目前最需要的‘新型原料’。”
伊万消化着这骇人听闻的真相,良久,才嗤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呵…真相往往如此不堪。所谓的圣徒献祭,所谓的通往神国…最终竟是为了这个?”
他转而看向星澜,语气变得严肃:“你让我查的事情有进展了。塞拉斯确实在你离开后,动用最高权限恢复并接管了你所有的核心研究数据和实验室。如你所料,他们并没有销毁,反而是在你的基础上继续进行深入研究。”
星澜的眉头终于蹙起:“我离开时进行了毁灭性清除…但他们有备份和恢复手段,我也不意外。不过,那些关键数据里我早埋了‘暗桩’和逻辑陷阱,即便他们恢复了,沿着那条路走下去,也只会离真相越来越远,甚至…自食恶果。”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冷厉的自信。
伊万看着他,终于问出了那个埋藏已久的疑问:“少爷…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决定‘背叛’塞拉斯的?”他用了个谨慎的词。
星澜听到“背叛”两个字,像是听到了全宇宙最荒谬的笑话,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讥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背叛塞拉斯?”他止住笑,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刀,直直看向伊万,“伊万,你弄错了一件事。”
“我从来都不是他的人。”
“又何来…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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