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傍晚,两人站立之处是一个平台,身后有一条路直达镇子。这个平台极大极广。人也异常之多。
这台上许多小摊子,吃喝玩乐样样俱全。
这一路上路过几个村庄,皆是空无一人。原以为到清湖镇,理应如前,不到这里时候,车水马龙,人满为患,十分热闹。
沈昔辞不解,于是逮了个人便问:“敢问一下,这阵子有没有什么不太平的事情发生?”
那行客定在原地看了看这两人,“两位是修仙的吧?”
沈昔辞道:“是。”
那行客哈哈一笑,“要说不太平的事情,那多了去了,什么鬼还魂啊,什么僵尸啊,吃人的妖怪啊应有尽有。”
沈昔辞瞧他说的这般轻松,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按理来说,但凡提及这妖魔鬼怪的东西,皆是怀着警惕之心,颤颤巍巍,但这行客却说的和没事一样,倒像是他来除妖怪,信誓旦旦说“有我在,不用怕”似的。
那行客见他二人面上的囧气,依旧毫不在意,偏头爽朗一笑,“如果两位要是想抓妖历练啊,这就走错地方咯。这里可是青湖镇,你别说是妖魔鬼怪了,就算是阎王来了,那也得是退避三分的。”
南慕笙听他如此夸大其词般的语气,倒好奇之心,“阎王来了都要退避三分,这青湖镇是住了西王母啊?还是住着太上老君啊?”
那行客道:“这小公子是你弟吧?真会说笑……”
沈昔辞插嘴道:“不是。”
行客:“嗯?”
沈昔辞道:“我是他爹。”
南慕笙:“?”
行客先是一愣,然后大约是想到了这修行之人的容貌确实是会保持着年轻时的模样,接着道:“公子竟如此年轻,想来修为一定不低。”
沈昔辞笑道:“过奖过奖,也就324年。”
行客惊讶道:“幸会幸会,难怪公子如此年轻,两人简直和做了兄弟一样,完全看不出是父子。”
南慕笙凑上去:“不是,你这人什么……唔唔唔……”
南慕笙正准备开骂那行客“什么眼神”,结果沈昔辞却是一把握住他的命脉。
沈昔辞手掌大,手指又如竹舨修长,一手捂嘴,一手抓脖,以拐卖姿势把他拿捏的死死。趁机道:“小儿管教不严,还望多多体谅,敢问这里是有什么仙家驻守吗?”
行客道:“那自然是的,这青湖山上有一仙家,是这四海八荒的绝世高手,专门镇守此地,这四海八荒,谁也管不到这地方。”
沈昔辞道:“为何镇守此地?”
行客道:“两位有所不知,这青湖镇下有一妖龙,常常翻涌演岩浆至火山爆发,后来有人斩首妖龙,将他头颅镇压此地,后这位上仙便常住此地。两位若是御剑飞至高空,便会发现这里的每一个房子的建造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都是刻意安排,所有房子成为了一条条线,绘制成了一幅八卦镇压图。”
沈昔辞蓦然点点头。
“这里,唯一不太平的时候,就是上元节了……”
沈昔辞凝眉,“上元节?”
“是啊,诶诶诶,不说了不说了,到了到了……”行客一边仓促道一边走。
沈昔辞原本还想问问为什么是上元节,还有什么到了,结果这行客却是风一样就跑了,连个影子都不留。
回荡在耳边的只剩一句:“两位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好好欣赏此地风景吧……”
沈昔辞放下了手中的南慕笙。
南慕笙刚被松下,未及他张口骂人,下一秒,人群如海潮淹没而去,伴随着一阵阵的各种“啊呜呃”的怪叫声。
“这干甚啊?!”南慕笙尖叫。
“不知道!”沈昔辞也被人群挤得差点成为一张饼。
“啊,谁踩我脚了?”南慕笙喊了一声。
无人在意。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两人终于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原本两人还不理解为何,直到太阳落在火山湖口的时候便明白了。
此地看夕阳,太阳似乎便在湖中沉睡,那橘红色阳光从湖口里爆发出来,有一种火山爆发的错觉,加之那山高,四周又有百花争艳,此景自然甚是壮观。也难怪为何在此地设立平台,大约也就是如此了。
南慕笙搭他肩膀,掏出酒坛,“此当胜景在前,既有公子相伴,川流不息而唯余我二人独享,若能留下,岂不美哉?”
沈昔辞侧头,盯着他瞧,“想留下,那还不简单?”
南慕笙:“嗯?”
沈昔辞身子一转,指向远处人群聚集的地方。
南慕笙仿佛耳朵跟着过去了,听见那边吆喝声。
“落花春火图啊,50文一张,50文一张!”
这一喊,人群拥堵,居然真的在抢着卖。
回想方才差些被压成人饼,南慕笙眼疾手快,拽着沈昔辞飞过去,挤过人群,“我来一张!”
两只手同时拿钱压在案板之上,一只手来自南慕笙,而另一只手来自一个狼衣公子。手指纤细,骨节分明,定睛一瞧。
江别尘。
再往身后一瞧,不出所料,白敬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南慕笙手压在案板,手上青筋暴起,冷冷道:“你怎么在这。”
江别尘也压在案板,冷道:“又不是你家,我想来就来”
南慕笙道:“这画我先看上的。”
江别尘:“我先碰到的。”
南慕笙凑前,“我先!”
江别尘也凑前:“我先!“
两人站在案板前怒目一阵,手指深深压着案板,那案板年老体弱,再这样下去估计不出个两秒便会含恨而终。
画郎越瞧越担心,连忙伸手制止道:“两位,两位……”
“你说,谁先碰到的!”未及画郎说完,这两人便异口同声对着画郎怒道。
那画郎有一种要挂要挂的错觉,擦擦额头的汗,“额……两位公子其实是同时碰到的……”
南慕笙抱手,忽然拿出钱,“我出100文,你说你卖给谁。”
江别尘也拿钱拍桌,道:“我出200文。”
南慕笙:“我出400文。”
“我出八百。”
……
两人是越喊越起劲,沈昔辞叹气无奈,摇摇头没在意了,向白敬诚的方向而去。
白敬诚见到他,作揖道:“公子。”
沈昔辞也回敬,“你们怎么来南夷了?”
白敬诚道:“前几日妙妙姑娘从青丘拨了礼送来寒漠,向我询问公子去向。”
沈昔辞怔了一下,“妙妙……”
白敬诚道:“妙妙姑娘还需静养,未曾跟来,如今尚在白氏逗留。”
沈昔辞松口气,道:“有劳了,妙妙没闯祸吧?”
白敬诚笑道:“哪里,师父瞧着妙妙姑娘就倍感亲切熟悉,说她活泼好动,喜欢得不行。”
一干活就偷懒,有事装病,无事话痨,偷摸喝酒,上山抓虫。
嗯……是挺活泼的。
沈昔辞有点绷不住,“那便好,那便好。”
大约也是这老爷子念女成疾,之前就对江梦雪百般疼爱,刚去了一个,现在又来了个妙妙。
只可惜这妙妙啊……
沈昔辞心里默默为白老头子祈祷:“白老头子,祝你好运……”
白敬诚道:“公子?”
沈昔辞从幻想里出来,“我在。”
白敬诚道:“前日收到传信,说南夷一带出现了成千上万的妖魔鬼怪,师父特意嘱托我们前来帮忙。可我们一路前来,别说是妖魔了,连个人影也不见,这南夷静的可怕,直到这青湖镇时,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沈昔辞也奇怪,“你们是从哪个方向而来?”
“从北边。”
沈昔辞和南慕笙两人从东边而来,如此看来,合计着这一代都应该没人了。但青湖镇这般景象,确实实在诡异,看来指定不简单。
沈昔辞道:“是何人传信告知你们南夷出现妖魔的?”
白敬诚道:“其传信所用的飞鸟是南夷一带的,具体是谁,便不知了。”
看来有人刻意引他而来。
两人还没思考清楚,这时画郎那边传来阵阵声音。两人纷纷回过头,发现是南慕笙和江别尘快打起来。
南慕笙道:“我出20两。“
江别尘:“我出40两。”
“80。“
南慕笙道:“160。”
江别尘抱手,呵呵一笑,“我不要了,你卖给他吧。”
南慕笙:“?”
沈昔辞和南慕笙找了家酒楼,这一夜上元节,门外人声喧嚣着繁华。烟花爆竹更是从黄昏放到现在,花灯一放,飞到了天上人间,整个天仿佛成了早霞。
桌子之上便是酒肉茶汤,两人靠着窗子席地而坐,却看不出什么惬意之感,相反是有些不和谐似的。
凑近了瞧才发现是南慕笙在哭爹喊娘,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100两拿下那所谓的落花春火图。
100!
不是文,是两!
100两!!!
整整一百两!
沈昔辞在旁安慰道:“行了行了,你看,你这是最后一幅,你买到了就是赚了,这已经绝版了,再看看这画,画的多好,烟火的炫丽,山河的宏伟,霞光的灿红,再说了你那天在古墓摸了那么多陪葬品,100两穷不死你,别哭了。”
这画画的的确不错,手法娴熟细腻,落笔轻重有序。然后南慕笙的确捡了不少陪葬品换了不少钱,算是小富,而且抛开沈昔辞知道的,其实他还有私藏的。最后,这画的确也是最后一幅画,算绝版了。
但是,这不是重点!
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花100两买下这绝版的画之后,他并没任何后悔之感,毕竟他有了画,赢了江别尘。反正只要气到他了,那他就不亏。
然而,一转头,他才发现那些原本买了画的人,见到两人将价钱炒到这个高,于是反手出10两卖给了江别尘。
也就是说,他能买十幅!
江别尘拿着10两买了一幅和他一模一样的画。
江别尘临走前在他面前晃悠,“这十两买的真不咋地,总感觉少了意思,哦,原来是少了90两银子。”
所以南慕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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