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质子掉马啦(17)

晨光熹微,像是半蒙着被子刚睡醒的孩子,揉了揉眼。

屋外静悄声被打破,院里传入几声惊呼。

“不会吧!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丰逸世子已经……家丁发现的时候,都吓坏了。”

“虽说这样有些不厚道,可……公主好歹是不用嫁了。”

“嘘!你不要命了!小心隔墙有耳!”

“是是是,谨慎些的好……”

屋外的几人动静不小,虽说就那一会的功夫时间短促,但灵均耳敏,隔着距离听不真切,却也醒了。她睁着眼听着门外动静,听见几声“世子”。

此间睡意全无,她连忙起身着衣洗漱,随手拾掇好打开木门。

“何事喧哗?”

面前的这些侍婢见了灵均,连忙跪下。

只听最前的一位出声,熟悉的音调传入耳畔。

“公主,兹事体大,进屋说罢?”

是小梅。

灵均抬手示意,转身踏步坐于凳前。小梅进了里屋将门关紧,踱步来到灵均身旁,俯身于她耳畔细声轻语。

“奴婢方才与安馨她们说话,她们消息来源广泛,说是……昨夜发生了宫变。”

“宫变?”灵均蹙眉。

“正是。闻说昨夜三皇子殿下被皇上废去实权禁足,又有发配边疆之意,三殿那般性子,怎愿前往?这才出了这档子深夜逼宫之事。”

深夜逼宫?怎会这么简单?这皇宫里,谁身上不是八百个心眼子,这尉迟衡能有如此着急?太子尚且失势不久,还有如狼似虎心思缜密的尉迟岚,这尉迟衡哪来的胆子去逼宫?疯了!

“真是疯了!”灵均脱口而道。

那头小梅也是这样想的,点头附和:“可不是吗!听安馨姐说,三殿下还未进养心殿一炷香的功夫,岚王带兵将他拿下。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呐。现下正合棺办理后事呢。”

“此事岚王也插手了?如此迅速果决,真是不简单……咳咳……”

刚起床,还未喝上一口茶,又吹了清晨几缕凉风,灵均轻咳了两声。

见状小梅连忙抚上灵均后背替她顺气,朝外头喊了声:“安馨。”

没过片刻,安馨来到门前行礼。

小梅将桌上的茶壶递给她:“去温杯清水,再灌个汤婆子来,公主似是受了些风寒。”

灵均摆了摆手:“哪有那么夸张,咳咳……”又咳出两声,体内无力,眼皮稍有些沉,胸口只觉得闷得慌,怎么可能是感冒了,肯定是没休息好而已。

“快去!”小梅催促道。

“欸!”安馨拿着茶壶离去。

屋内刮进几缕清风,带这些微薄寒意,入秋之礼样的风。小梅回首看去,公主还是老样子,长叹一息道:“不是我说公主你,这窗户我不给你关,怎得,它这插销是坏了是劈叉了?竟不晓得关。”

说罢朝后走去,将那窗给关起。

“廉晨知道。只是关着闷,通风顺畅罢了”灵均颤了颤睫毛,眼帘下垂,指尖紧捏衣袖,将那丝滑的绸缎揉捏得皱巴。她哪是为了通风,不过是留个“门”,万一有什么不测危险,也好翻窗逃走。

“公主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谁不知道你嘴上是答应了,晚上睡觉这窗户又开。这常年吹着夜风,怎能不感风寒?再说了,通风何时不能?白日里通风……”

说起这个,小梅那是能说上好些时辰,好在这时间度得快,门口人影打断。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安馨端着汤婆子和茶壶进来,放在桌前后躬手退下。她显然是知道公主要同小梅说话,自是知趣不打扰。

小梅倒了杯水放在灵均手边,灵均拿起饮尽,喉咙里入了温热,直暖入胃里,身上流淌一股暖意,指尖冰凉也被暖得回温。

接过小梅递来的汤婆子,抱在怀里,暖暖的。灵均开口问道:“方才我听你们还聊到了世子。”

随即小梅猛然一惊,懊恼不堪,她怎么把世子这事忘了!这可比前两个重要的多。

“奴婢愚笨,竟忘了这茬!”

“无事,你且说罢。”

“此事是这般,听着小道消息是,昨夜丰逸世子是跟着岚王一起进宫的,那档子事后,当晚世子离开宫内时好些当值太监都瞧见了,可三更那会,听闻世子府内的家丁连夜找了民间大夫,此事瞒不住,家丁加急上奏,说是世子暴毙于床榻之处,身上也无半点伤痕。依奴婢看……此事蹊跷,会不会是……关公子所为?”小梅朝她挤兑眉眼,那神色灵均看不清,她语调抑扬,想来是揶揄她。

“少胡说了……”

眼皮下沉,一阵眩晕感冲上脑顶,灵均閤眼缓了片刻,她抱着汤婆子起身,倏地头痛欲裂,像是无数颗玄珠与白珠混在一起,在她脑海里左蹦乱跳,她身形晃了晃。

小梅上前扶住她,扶着她坐到床沿边,苦口婆心劝说。

“公主!还是再休憩片刻吧,一会下了早朝,奴婢去请太医院的先生来为公主瞧一瞧。”

灵均摆了摆手,小梅心神领会退出殿内。她手附在太阳穴处,揉了许久才缓过劲来。

这下才有了心神去思考方才的事。

那事是有那么几分蹊跷,前脚丰逸离宫,这后脚就暴毙自己的寝内,怎么想这其中必有蹊跷。只是不知此事是何方势力所为了,据她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有可能的人选有二。

其一是皇上,他虽深陷泥潭里不可动弹,曾听闻关栖归提及,皇室有一秘闻组织,名唤铁血手。尉迟恭还有铁血手这一硬棋。

这其二……她不想是那人,关栖归,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精力不堪重思,灵均渐渐呼吸稳健有律,睡于梦里,她在梦里眉间紧蹙,眼角落了滴莹珠。

她的梦极其奇怪,梦里她看得清大千世界,只是梦里的“她”,处在一方崩塌的世界里哭泣,世间一切在顷刻之间化为虚无,她心底竟生出愧疚之情,怎会这样?

她望着眼前崩塌的一切,陌生的世界,顷刻间崩倒的高楼,转眼又成了地裂树倒,连着根茎都倒在了地心里,又被一团无法形容的虚无吞噬殆尽,留下的只有更多无尽的虚无。

心口处像是被针刺穿,好痛!她想逃,可这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往哪逃?她无处可逃……灵均拼尽全力奔跑,只想离开这崩塌之际,就在千钧一发,要被那虚无追上之际。

“不……不要!”

灵均睁开眼眸,瞪着床顶,额角沁出些许汗珠,胸口的浊气与愧疚挥之不去。

是梦,噩梦……

她抬起手臂搭在额头上,消化方才那一切。

刚才那大地崩塌,花鸟惊走堕入虚无之中的场面,是什么?实在是恐怖如斯……莫不是,那是大灵所说的界的崩坏?

可她升起的愧疚又从何说起?怪哉……

想不明白,何必为难自己,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缓过劲来,灵均起身望向窗外,天色昏暗朦胧,今日的天色不佳啊。

握紧玄杖,她踏步出了寝殿,内院空无一人,想来都是些四下吃瓜的猹,这小小的长阳宫哪有瓜田。她失笑摇头,往偏殿处寻去。

进了屋内,映入眼前的人影坐在桌前,手里捧着的……应该是书吧。

“小梅?”

那人闻言双手一抖,脸上染起一层红晕蓦地起身,欲盖弥彰地将那书藏于身后。看清了来人,磕磕巴巴道:“公……公主……”

“在读什么?”

“论语。不是……是……民间的感人故事锦集!”

瞧她语句混乱,看的是什么,反倒不言而喻。无非就是那些,**话本。灵均笑了笑,捉弄的心思渐起。

“是吗?读一个故事与廉晨听。”

还要读?小梅方寸大乱,她憋红着脸翻开画本,心底如同一纸情节被打翻的墨台遮蔽,哪有什么感情故事……虐恋情深的情爱倒是能说出一堆。

“这……”

临了,小梅灵思巧升,她这本虽说是禁忌手帕交之情,可若是巧舌翻转,那爱情,变成了友谊!她可真聪明!

“村里的姑娘小芳与邻村的小花成了最好的姐妹,可突有一天,小花要和小芳断交……”

这故事越说越离谱,小花与小芳的感情,怎么听都不像是友情能做出的举动,灵均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

“你看的是爱情话本吧。”

小梅瞪圆了双眼惊愕不已:“公主怎得知道了。”

“你那点小心思,廉晨岂会不知?太好猜了。”

“是契若金兰的手帕交……奴婢也就看个新鲜解闷,公主莫要误会……”

手帕交!

灵均连忙转身,耳根红起一片,她原以为是寻常男女间的情爱,可……古代人这么开放吗!不是传闻古人刻板固执,怎么……怎么……

“公主?”

手帕交在这个世界内并未有那么难以接受,甚至有些闺阁女子结为妻妻也不为怪,只是这样的人家甚少,妻妻结发生计难解。

“随廉晨去趟养心殿。”

她头也不回地朝着院外走去。

随手将话本藏在胸口衣兜处,小梅眼瞧着灵均越走越远,廉晨快步追上前去:“欸!公主慢些!”

一路上走来,宫内的侍婢太监们见到灵均各个谦恭有礼,该行礼的行礼,该欠身的欠身。全然没了往日的那般苛责无视。

“廉晨公主吉祥。”

眼前跪下一太监,挡在她们前路方向。

小梅蹙眉不解,她瞧着那眼前的太监眼熟,定睛一看,竟是内务府总管的干儿子。

“这不是齐公公吗?”

眼前跪拜在地的齐公公得了灵均手势,起身从怀中掏出一钱袋子,一脸媚笑递上前去:“小梅姐姐,奴才得了干爹的指示,特意前来呐,给公主送来这个月的份例。”

“哦?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月的份例,内务府不都发过了么?”

接过那钱袋子,小梅放在手里掂量两翻,哟,还怪有分量。

“是啊齐公公,这个月的份例,廉晨已经领过了。”

闻言齐公公面色大变,双腿一颤,滑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廉晨公主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这又是唱的哪出。

“齐公公快起来,此话从何而出啊?”

齐公公没敢起,额角汗珠滑落淋漓,颤着声道:“以前是内务府奴才们的失职,这以后呐,万万不会出现先前之举了。还请公主恕罪。”

“允。”

“多谢公主!”

灵均携着小梅穿过长廊,小梅数着钱袋子里的碎银,足足有一百两,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小梅踮着钱袋子,侧目打趣道:“公主,你说这平白无故的,内务府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怎么着,怎得舍得给我们发月俸?”

“如今宫内局势纷杂动荡不安,你且看如今站得端正的,哪个不是被他们阿谀奉承的。他们倒是会审时度势,不过是墙头草罢了,无须在意。”

“公主说的是,不过如今这银子多了,长阳宫总算是熬出头了。”

灵均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递给小梅。

接过银票,上方的数字令她愕然:“公主,这……”

“你莫问,去京都城内盘下几间铺子,能盘几间是几间。别去打香满楼的主意。最好是各类商铺都要涉及。”

“欸!”

养心殿内,尉迟恭躺在龙塌上,面色苍白,瞧着也不大健朗的模样。

“父皇,儿臣来看您了。”

闻言尉迟恭缓缓睁开眼眸,他微张唇齿音调低沉:“廉晨来了……”

“昨夜的惊险,儿臣今早都听说了。儿臣好一阵担心!父皇如今感觉如何?”灵均上前,将玄杖搭在桌边,摸着坐于龙塌前,想上手抚平他微乱的鬓角,可心底抗拒十分。又不想被看出虚假的父女情谊,上手拍了两下他的掌背。

“朕无大碍……咳咳……还是廉晨孝心,朕心甚慰。父皇知晓你的心思,国师都跟朕说了。今日早朝朕已宣布,即日起,由你替朕来监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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