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质子掉马啦(7)

浸山雨雾绕着山路紧随着空气里的氤氲一路追笼,松是肃穆,石是朴苍,影是婆娑。抬头望去,树木就像是披上了绿葱葱的大氅,在这山间里重叠在一起又随着氤氲涌入云际,远远瞧看去,山野的黄昏如万家灯火般,暖人暖心。

山路因着氤氲变得有些泥泞,镇山寺乃国之根本,九曲回肠也让能工巧匠们修出一条康庄大道,一节一节的石阶也让灵均不那么难以而行。

宫规森严,要说灵均去镇山寺得有随行令牌才是,头次去镇山寺前灵均磨了好些时间,太后念她可怜,总不出去走走会憋坏了身子,这才将令牌予她。

灵均这些日子都是带着小梅去的镇山寺,她在里头听国师教导经书常理,人文历史,小梅就在外头候着。

具体的教授内容小梅自是听不真切的,每日下课回去的路上,小梅总会变着花样问灵均,国师都与她聊些什么。

就像是今日,小梅问她:“奴婢今日时而听到些笑声,想来公主今日与国师聊的甚欢,奴婢打心里觉得高兴,好些时日没见公主如此开心过了。”

灵均自是明白小梅的心思,一来小梅确实也为自己高兴,二来呢,皇后那边也想知道些什么。

“今日国师说与廉晨听些江南人土风情,形容了许多外面的世界,国师巧舌,说得绘声绘色就像是廉晨亲眼见到,廉晨自然是高兴的。”

小梅弯弯眉眼真心替灵均高兴:“公主高兴便好,公主以前总是闷在屋里愁眉不展的,小梅也不知该如何为公主纾解,还好有国师。”

回宫路途平平,灵均如往常一般从御花园旁的羊肠小道绕过,前方有人影带着些侍从原地等待着,还未等灵均眯眼看清来人,小梅连忙扯着灵均的衣袖颤道:“公主,前方路不好走,随奴婢走另一条道吧……”

灵均不解,但也没说什么,像是默许了小梅的动作。

前方人眼看着灵均要走,掐着腰肢扇着淑女扇朝着灵均款步而去,边走还笑出声道:“好巧啊廉晨姐姐。”

一听见来人矫揉软糯的声音,小梅顿时僵在那不敢动分毫,她心想糟了,躲不过了。

灵均本能地颤着身子,那是来自内心深处对那人的恐惧,这样的感觉令她十分不适。她知道来人是谁了,是她!

四公主尉迟烟青!

“姐姐好久不见呐。”尉迟烟青嗓子柔润,天生带着股子撒娇之意。

可这撒娇之意,灵均只觉得眩晕上脑,身上无伤却有阵阵刺痛传来。

尉迟烟青来到灵均身前欠身,拉起她的双手,玄丈直落入地发出清脆的掉落声,尉迟烟青一脚将玄丈蹬向一旁:“姐姐怎么见了妹妹,高兴的话都不会说了?也不记得行礼规矩呢。”

灵均蹙起小山眉连忙欠身:“妹妹说的是哪的话,姐姐这不是眼疾,不晓得妹妹是遥遥地喊一声还是前来叙旧。”

玄丈被踢向一旁的草堆,小梅见状跪在一旁低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不敢去将玄丈捡起,生怕尉迟烟青拿那事情作摆。

嘶!

尉迟烟青掐她!灵均紧捏着自己袖襟默不作声。

“妹妹前些日子听了些不知从哪传来的疯言疯语,说的那叫一个真切,说是……姐姐要嫁给丰逸世子,不知可有此事?”

“未有此事,不知妹妹听信了何人谗言佞语,姐姐眼疾在身,怎会去连累旁人。”灵均强忍着痛意,忍着身体本能传来的颤意作答。

尉迟烟青眯眼勾唇一笑,朝着灵均的胳膊拧去:“姐姐不要撒谎骗妹妹,不然妹妹的心呀,都要伤透了。”

嘶!痛。太痛了!不是身体上的痛,是来自内心的痛意,精神上的压抑与痛苦。灵均还未作声,尉迟烟青的力道愈发狠重,痛的灵均惊呼了声。

“啊!”

小梅在一旁吓得俯首颤声道:“奴婢可以证明公主说的是实话,还请四公主息怒。”

尉迟烟青阴狠着眸光射了过去,随后又浅笑起来,言语若撒娇般:“画芳呀,主人都未说话,什么东西在狗叫?掌嘴呀。”

尉迟烟青的贴身侍婢画芳来到小梅身前,熟练地就朝小梅脸上重重扇去。

“妹妹!够了!廉晨说的是真的!皇祖母说了要在下月开赏花会,届时丰逸世子看上了谁便赐婚于他,妹妹要是信不过廉晨,自个儿去问皇祖母便是!”灵均想要反抗,却不成想身体给她带来的恐惧太强烈,胳膊就像是坠了千斤顶,她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尉迟烟青甩开灵均的小臂,抬手示意画芳退下。难得好心情地不再刁难,仰着下巴轻嗤:“姐姐好生看路,哎呀,你瞧妹妹这话说的,是注意脚下,贵体安康。妹妹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尉迟烟青头也不回地带着几名侍从离开。

“小梅……你在哪……”灵均微抬着手略带哭腔。此刻她玄丈离身,就该是个盲人样。无论她多么清晰明了小梅方位,她断不可离开半步。

小梅抽泣望去,灵均还无助地驻立在原地不停地唤她,她转头寻找玄丈,起身去拿起来到灵均身旁递给她,紧握住灵均的手颤着声道:“公主,奴婢在呢。”

灵均一把抱住小梅,今天这一次是她这么久以来头一次感受让尉迟灵均不敢出门的恐惧。她好痛啊,她痛的不敢喊出声,忍得她将掌心都掐出血。

为什么尉迟烟青要说这些,难不成这就是尉迟灵均原来的死因?尉迟烟青方才那样,傻子都看得出她对丰逸有情愫,而裕禧太后又有意将她指婚给丰逸……

那杯鸩酒……是尉迟烟青?

灵均捧着小梅的脸,掌心的湿润触感,眼前的血色都令她心疼,为何尉迟烟青连她身旁的婢女都不放过,她心疼道:“疼吗?”

小梅摇了摇头,泪珠盈睫滑落而下,又想着灵均的眼疾,连声道:“不疼的……”小梅脸上的巴掌印红肿高胀,嘴角血丝连连。

长阳宫清净,关栖归带回来的人都在院内候着,她在灵均的闺房里等待也不耽搁,掏出叫人取来的兵法阅读。

关栖归读得起劲,正读到那巧思莫辩的以少取胜无中生有之计令她茅塞顿开,眼前有阴影,抬眼望去她等了好久的公主终于回家了。

“公主万福,这是……”关栖归朝灵均拱手,眼尖地瞧见小梅脸上肿胀又清晰的掌印,眯眼询问。

灵均摆了摆手,小梅极有眼色的退下房内只留下两人,心里却颇为震惊,从什么时候起,她家公主竟与关公子如此熟络了起来……这件事若是说给皇后听……公主她定是要遭罪的……

“廉晨今日去镇国寺回来的有些晚了。”灵均抿唇不想多说,方才那事她都不愿再回忆。

见灵均不答,关栖归蹙眉再问:“你知晓小梅是皇后的人。”

灵均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她的意思难道是她自己打的不成!灵均气的手臂上的伤又痛了几分:“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我打的!关栖归!我在你眼里是这种人!”

灵均喘着粗气像是难以呼吸,她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圣人,却也不会干那等卑劣之事!

关栖归抿紧朱唇,又随即故作轻松:“我玩笑的,公主莫要在意。”她上前顺灵均后背,扶着她想让她坐下好跟她谈点正事。

刚碰到灵均的手臂,灵均猛地拍开关栖归的手,指尖掐着掌心的肉好让自己转移注意,一时没忍住。

“嘶……”

关栖归蹙眉:“怎么了?”

灵均抿唇不想提,关栖归见她意有隐瞒,又想起之前查过的资料。

凛国皇朝子嗣不匮,公主们有四,尉迟灵均排行老三,由着眼疾加之小人谗佞,她的地位极其微薄,以至于谁都能欺辱她一番。其中最属同为庶女的四公主尉迟烟青最为狠厉,常常私下辱打她。

难不成……

未等灵均回答,关栖归头次轻声细语地柔声道:“我看看,别害怕,我仔细些。”

灵均默许了她的动作。

关栖归轻轻将她的衣袖卷起,那一道道触目惊心青紫的掐痕,布满了润柔滑细的小臂,她蹙着眉又卷起另一边衣袖……也是如此……

“房里有药吗?”关栖归看她紧握的拳掌,轻轻掰开卸了灵均的力道,掌心的嫩肉被掐的渗出血来。

灵均摇了摇头,泪珠盈睫,颤着唇畔不知怎么竟落下晶莹,明明都已经发泄过了,关栖归这样问她这样温柔待她,她竟觉得难受,那不知跟谁说的委屈一瞬间涌满心田,渐渐近了,她忍不住了,她一把抱过关栖归,脸深埋在她的颈窝间,像是诉不尽的曲脉悠长。

那一瞬间来的太快,关栖归来不及反应,怀中的香软姑娘身上的气息不断地冲击她的灵魂,是一种馥郁玫瑰花香与木质甜花交织出的别样温暖,这气息直击灵魂,她竟觉得心间一颤,她愣了神,不知该怎么安慰。悬在空中的手慢慢将灵均环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拍顺着气。

“黑鹰。”关栖归不大声地喊了声。

“主子。”黑鹰应声而来,刚微抬眼,眼前相拥在主子怀里的娇人儿正啜泣,他强势不容置疑的主子正……安慰公主?他不敢多看也不敢多问。他是有些讶异在身的,他跟了主子那么些年,还从未见过有哪位女子与主子如此……亲密?

“拿些跌打药,雪痕膏来。”关栖归见他神色恍惚木愣在那,一个眼刀射过去。

黑鹰身上瞬间一个寒颤,瞧着主子的眼刀立马应声开溜,他可不敢多待,主子不活剐他,他都要被主子给吓个半死。

而拥在关栖归怀里的娇人儿,现渐渐平复了情绪,贪婪地吸着关栖归身上温柔又不张扬混着木质的清新白茶香,木质的清香令她温暖心弦又充满神秘感,像是在绿野中漫步,感受春日里无限的生机。

关栖归倒是被灵均这番动作耳尖微红,她在安慰着受伤的二两公主,怎的这公主明明知道她的女儿身还……还……对她这般……

“你……好些了吗?”关栖归小心翼翼地试探她。

灵均的脸庞爬上野薇,松开了对关栖归的桎梏,轻点了点头,鼻尖上还泫着泪珠,关栖归伸手一拭,两人相看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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