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徒儿你听我解释

夕阳西下,天空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两人已经不知道闲逛了多久,魄君宗没有弟子敢主动去寻柳浍,生怕扰了他“修炼”。

“小砚子,为师去给你买包子,想不想吃?”柳浍开发出来新的外号叫的十分顺口,一口一个“小砚子”,颇有些滑稽。

沈缎砚点点头,看着柳浍干净高挑的身段,又低头看看自己满怀的新奇的玩具,觉得有些不真实,晃眼间,泥地上坑坑洼洼的水坑映照出他不自知中露出的笑颜和满脸的欣喜,多久没有对除了王大娘以外的人笑过了,他不记得,至少有个一两年了吧。

他初次遇见王大娘的时候还是沈家的小公子,一身贵气,可后来他被屠了满门,爹娘也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或许早就身亡了,再次遇见王大娘是在三年前,他流落到这个表面祥和却吃人不吐骨头的镇子,他亲眼看见过给过自己半个发霉馒头的邻家大姐姐被她的亲生父亲为了还赌债拖进窑子,从此就再也没见过了,而他自己只能去偷去抢,刀尖下抢命活,日夜缩在每个不同的巷子里苟活了一年。

他想过死,自个儿跳进了河里,想着溺死算了,可他终究只是个孩子,敌不过身体的本能,拼命扑腾着喊着救命,那时河边的人家不少,没有一个愿意劝劝他或是搭理他,王大娘也是正巧路过,一眼就瞧见了他,不顾羸弱的身子骨就冲下了河,给他捞了上来,带回了家。

自那次以后,王大娘就落下了病根,严重的时候甚至只能缩在茅草床上,自然也是寒冷的,干疼着,等着熬过去,其间就会疼昏过去几次。也是因为内心的愧疚的不甘,沈缎砚没有再寻死过了,一心照顾着王大娘。王大娘的声音在脑海中盘旋着。

“小砚啊,你怎么就这么苦哩…爹娘死了,俺也没了老汉,就跟着俺过吧,莫要再去寻死了呀…”

“小砚,俺这一身子病早就该有了,不怪你,去耍吧。”

“哎哟…那魄君峰上的仙君啊,个个都了不起嘞,特别是那个柳仙君啊,叫什么…柳桧君,咱们这儿十里八乡的都晓得哩,你长大啦,想去跟着他们修什么仙就去,俺挺着你呀,不想去就跟着俺,俺保你……”

这些声音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身影,有的是老妇人蹲在屋边佝偻着身子,悄悄抹着眼泪,有的是老妇人坐在床边,搂着他,轻声细语的描绘着修仙的风光……

沈缎砚无比盼望着得道成仙,带着王大娘住在有很多果子的山里,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可在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红影子时,他几乎想挖了自己的眼睛,让自己看不到那红影子,因为他还做不到,做不到让那爱唠叨的老妇人陪他一辈子,做不到带她走出这个肮脏、处处充满险恶和冷血的镇子,看到他成为人人敬仰的仙君,甚至连他长大成人都看不到。

他无力自己的弱小,守护不了至亲至爱之人。如今他遇到了他的师尊,本该是天上洁白无瑕的清冷仙君,却成了会不惜弄脏衣角而温柔地蹲下身来握住他脏污的手告诉他可以做自己的徒弟,会亲手摘下糖葫芦塞给他,会把他抱在怀里任由眼泪弄湿了衣袍的普通修士。

他对于所谓的修仙者,除了“柳仙君”谁都不想看到。他恨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只是比普通人多点资质就可以视黎明百姓的苦难于不顾,视普通人命为草芥,偏偏还满口救济江湖、扶持百姓。

被屠门前,他原本生来是有成仙的机会,却在被满脸虚伪的“仙人”知晓后生挖了他的灵根,一掌把奄奄一息的他轰出了寺庙,冠上了“蔑视仙人”的罪名,可他们就是对的吗,那种痛苦和杀了他没有区别,年幼的他如同一名罪人一般,被压在那名为圣洁之地的寺庙里,生生抛开了肚子,夺走了灵根,等来的只是把他丢出寺庙。只剩一口气吊着的他瘫在寺院外,雨水打在身上也没有感觉,他感受着体内慢慢流失的血,身体早就比雨水冰冷了。眼皮越来越沉时,耳边是一阵骚乱。

“柳仙君显灵啦!!”

“柳仙君杀人了!!”

“救命!!我错了!救救我!啊!——”

供着“寒蝉仙君”的寺庙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沈缎砚感到身体不再冰冷疲惫,雨水没有再打下来了,他浑身湿漉漉的,被小心翼翼的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腹间的伤口也不复存在,披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抬眸看到的只有一袭墨色衣袍和一双深蓝色眸子,身周罩着一层金光,轮廓模糊又不真切,令人安心的气息渐渐盖过了血腥味,萦绕在他心头。

“别怕,我送你回去。”

那嗓音冷冽却夹杂着柔和。

当时的他是怎么做的,他明白是修仙者,应了激,疯狂挣扎着。

“滚!你们修仙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仙人!仙人个屁!滚!我不要你们的虚情假意!你们都是伪君子!”

他疯魔似的吼叫好像起了作用,轻轻抱着他的那人微不可察的颤了下,金光从他身上消散了,转而裹到了他的身上。

“抱歉……”

沈缎砚停下了挣扎,愣愣的看着抱着自己的那个男人更加小心,浑身被冰雨打的湿透,华丽金贵的锦袍湿得狼藉,发丝湿漉漉的垂着,不时有水珠滴下又顺着他的脸庞滑下。

后来,那道墨色的身影总是会钻入他的梦,搅得他魂牵梦绕。

沈缎砚摇摇头,不再望着水坑出神。

“师尊真的就是柳仙君吗…”他低声念叨着。一滴雨滴砸在他身旁的水池中,又下雨了,他默默退到巷子里想要避雨,身子在不觉中有些沉重,向后栽去,玩具撒了一地,他下意识想捡回来,手臂却被雨打得不听使唤,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法动弹。

“小砚子?小砚子?醒醒!为师带你回宗门疗伤,哎呀,我就不该离开那么久的!!这法术太难上手了!”

沈缎砚感到被抱进了怀里,受了一阵暖意,有了些意识,艰难的睁开眼,再次撞入那双熟悉的眼眸,他实在虚弱,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柳浍的墨色衣袖。

“柳仙君…”

“哎呦,别说话了,为师带你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缎砚再次悠悠转醒,他躺在一间充满草药味的屋子里,屋外有几人正在说着什么

“他的状况如何?”

“宗主,您这徒弟的伤有些棘手,不过不是问题,不必担心。”

“嗯,烆愈你尽力就好,幸苦了。”

“宗主不必言谢,救治少宗主是我们的责任。”

“玄明,选徒大会照样进行,本尊还需多留几个弟子。”

“是,宗主。”

听其中一道声音可以认出来是柳浍,他与另外两人交谈着,不同的是,那语气有些冷淡,不是沈缎砚熟悉的那般自然柔和。

房门被轻轻推开,柳浍走了进来,转身合上了门,身上冒着丝丝寒气,看向沈缎砚时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小砚子你可算醒了!你一昏就昏了两日,吓了为师一跳!”柳浍抬手贴上沈缎砚的额头,语气中皆是诚心诚意的担忧,无一丝假意。

“徒儿知错…”

“好啦好啦,来来来,你的包子吃不得了,为师命人重做了,先吃点垫垫肚子。”柳浍从长袖中摸索出两个包子,塞在沈缎砚怀中,显然是刚用法术处理过,还热乎着。

“其实我也吃了几个,佑缠阁包的还蛮好吃,你赶紧尝尝,不然我又吃了。”

“是。”

沈缎砚好久没吃过热乎的东西了,毫无顾忌地大口大口吃着,又顿了顿,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柳浍。

“吃得真香,看来是真的饿了,噎着了?”柳浍勾着嘴角,蹲在床边托着腮,一只手不安分的戳了戳沈缎砚鼓起的脸颊。

沈缎砚愣愣的看着柳浍灿烂的笑容,眼眸不自觉亮了几分。

“没有噎着。师尊,您真的是柳仙君吗?”

“嗯哼,不然呢?激动啦?知道你师尊的厉害啦?”

柳浍的得意几乎写在了脸上,自顾自的哼哼了几声,揉了揉沈缎砚的发顶。

沈缎砚顺着点点头,柳浍和柳仙君都是他的恩人,没想到却是同一个人,可看起来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他想要开口说出欠了柳桧君很久的那句“对不起”,可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口。

他有些不习惯柳浍的触摸,但实在下意识想要主动挨上去蹭上柳浍的手心,神色呆滞了半晌,他忍住了,他想躲开,他觉得现在的幸福都是不长久的,没准柳浍哪天不开心就把他抛弃了,可他希望柳浍再摸摸他的头,久一点,再久一点。

“真乖,真是为师的好徒儿~”柳浍看着自己清理干净后略显呆萌的小徒弟,笑弯了眼。

沈缎砚啃包子更加卖力,要是他有尾巴的话现在已经摇成扇子了,矜持不了一点。他朝床内挪了挪,拍了拍空出的那片位子,示意柳浍坐着。

柳浍也没有辜负了他的期待,拂袖坐在了床上,离沈缎砚更近了,顺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看给你美的,使唤上柳仙君了,等你伤好了,我一定要让你吃一下修炼的苦头!”

“什么伤?”沈缎砚除了自己的那些旧疾小病也想不到自己能有什么伤。

“不告诉你。”柳浍没有解释,只撂下了这一句无赖的话。

沈缎砚没有再问,在他眼里,师尊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没必要问,照做就好了。

柳浍看着沈缎砚吃完了包子,开始为他梳理起了头发。柳浍在穿越前一直是短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更别提扎头发了,他自己的都干脆披散着,随意用木簪半挽上就差不多了。为了给沈缎砚绑好头发他去请教了玄明,勉勉强强学会了个高马尾的绑法。绑好后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貌似绑得歪了一些。

他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开始责怪自己没有给柳桧君加个绑头发的法术buff。忙活半天还是绑不正,他干脆直接把另一边的发丝放下来一撮。左右端详,满意的点了点头。

沈缎砚看到他满意的样子也开始好奇他给自己绑的怎么样,侧过了头,准备伸手取过木桌上的铜镜,柳浍眼见情况不妙,起身挡在了沈缎砚跟前。

“哎,别急着看嘛,不相信为师的手艺?”柳浍也不知道自己说出这话是个什么语气,大概是异常的心虚吧。

“???”沈缎砚有些懵,听着柳浍心虚的语气,抬起头微妙的注视着柳浍,终究是败了阵,只好作罢。

沈沈超级敏感但素质良好,第一次面对小柳非常应激才骂人,不是追妻火葬场的狗血玛丽苏哇

本章提到的邻家大姐姐于主感情线无关!!友友们不要太代人啦

柳桧君重度洁癖患者但柳浍挺随意的,沈沈带点自我攻略,从此在爱吃甜食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提到“寒蝉仙君”的庙但叫的是“柳仙君”是因为玄明觉得“柳仙君”比较有亲和力,于是大肆宣扬^-^

沈沈想道歉也是因为他之前骂了柳桧君哦,写到的伤是沈沈的灵元[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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