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布局和江冬术记忆里的一样，她很是熟练地从衣柜取出换洗衣物，又转身从梳妆匣里画花钿的颜料。

江冬术坐在梳妆台边，故意把颜料放在台子边缘，一个拨动，罐子栽到她身上，又一个咕噜摔碎在地板上。

好好的衣服被染上了一块不明显的红色，江冬术尤嫌不够，又把些胭脂水粉以同样的手法合理得弄在身上。

随后将先前准备好的衣服换上，江冬术将里衣单独叠好，塞到床里的一个小角落，拿着外衣出去。

江冬术甫一踏出房门，房间外几个正在走动的人停下，齐刷刷转头看着她，异囗同声道，“冬术，这是怎么了？”

江冬术一一对视，挥了挥手中的外衣，语气自然地回应他们，“唉，刚才梳妆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弄倒了胭脂水粉，洒得满身都是。我打算把这个脏衣服弄去洗一下。”

几人不言不语，相互对视一下，其中一人走出，连忙接过江冬术手中的衣服，关切地问道，“人没事吧？”

江冬术挑眉看了眼这人，不可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真诚地发问道，“白瑶师姐，我再怎样也是个修者，我没有那么弱的好不好？”

剩下的几人趁她们俩个在对话，很是自然地接过衣服，扬声跟她们讲了一声，“师姐，冬术，你们俩慢慢聊，我们就顺手把衣服拿去浣洗间，让那边的当值弟子洗了送回来。”

江冬术点头，在谈话中抽空嗯了一声，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我哪敢小看冬术你呀。”白瑶哄了江冬术一句，江冬术嘴一撇，转头示意自己不听不听，就是要闹一个不大但是难哄的脾气。

白瑶身一转，凑到江冬术面前，弯腰看着她，“好啦，别气了，是师姐错了。刚好你不是胭脂水粉撒了嘛，让师姐看看，改明儿我给你买点新的，就当是我的赔礼可好？”

江冬术眨巴眨巴眼，一个扬头，无声示意白瑶跟上，转身踏过敞开的大门，坐在床边，指着地上的残骸，“喏，就是这些。”

那些瓶瓶罐罐碎成一片一片的，地上水粉混杂，各种颜色混在一起，像是稚童用颜料随意挥洒而成的画。

白瑶蹲下身，拾起一块碎片，食指指腹轻按在碎片尖尖的边缘。碎瓷尖并没有扎破她的指腹，移开指腹，上面连一丁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江冬术垂眸冷眼旁观这一切。

白瑶低着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像是为了验证什么猜想，她将碎瓷片抵到手背处，用力一划，还是没有留下丁点痕迹。

未等白瑶起身，江冬术坐不住了。她起身用力将白瑶从地上拉起来，白瑶顺势借力起身，待白瑶站稳，江冬术的冷嘲热讽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哟，师姐这是后悔了吗？想用苦肉计让我免了你的赔礼。早说呀，我又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人，也不是什么择人而噬的猛虎，用得着师姐你通过自残手段来博得我同情吗？”

江冬术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斜斜地靠在床边，嘴里的嘲讽一句接着一句，不停地输出，

“再说了，万一师姐真的伤到哪碰到哪，可真是把我卖了都赔不起哟。咱们师姐可是药王谷程长老的亲传弟子，身价贵得很嘞，哪能是这些胭脂水粉能够碰瓷上的呢？”

“再退一万步讲，如果今天真受伤了，我就帮师姐写一篇文。内容我都想好了，江冬术胡搅蛮缠，白瑶师姐忍辱负重，属实是吾辈楷模呀！”

江冬术刺人刺爽了，哼了一声，收拾好地上的残渣，转身将一句话还没说的白瑶半推半强迫地赶出去。

江冬术把整理好的碎片包好丢在门口的台阶边，斜眼看了一眼白瑶，补上了最后一句嘲讽，“我这房间简陋的很，配不上师姐，还请你另寻别处吧。”

江冬术随即关门转身一气呵成，留下白瑶与碎片面面相觑。

门内，江冬术并没有走开，定定地站在那边，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白瑶将那些碎片拾走，高声跟里面的江冬术对话，“冬术别生气，师姐错了。这些碎片我帮你顺手处理掉。”

江冬术不应白瑶的话，自顾自回到床上趴着，直到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她才起身，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将之前藏好的里衣拿了出来。

里衣的左袖口处湿了一大片，这是先前江冬术在喝茶的瞬间，趁江满目光没有注意到自己，故意将茶水几乎倒在上面，余下的一点润润自己的嘴唇，装成喝太急弄湿的样子。

江冬术做得十分小心，为了掩盖自己的动向，还故意用另一边的外衣袖擦嘴，露出一个明显的破绽吸引江满的注意。

一切都如她所料，江满果然没有发现。江冬术又嗅了一遍茶水残余的气味，结果如先前一样。

江冬术没有证据证明茶水有问题，可她坚信这个药王谷绝对有异常，不管是这杯茶水，还是药王谷里的其他人。

夺舍？妖魇的幻梦？秘境里的迷梦？江冬术垂眸看着手中的里衣，脑海中闪过一个个想法，很快又被自己推翻。

母亲好歹是药王谷谷主，就算一心扑在炼丹上面，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悄无声息的被人给夺舍。

妖魇的幻梦多用人的**将人困在梦境中，不知不觉中夺走他的生机，不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至于秘境里的迷梦，虽未亲身闯过，可听别人说过迷梦真实程度更胜幻梦几分，幻梦尚且不会漏洞百出，更别提迷梦了。

江冬术找不到破局的方法，只得先静观其变，装成信以为真的样子，每天按照自己的习惯在这个药王谷里生活。

过了几天，白瑶拿着一大袋东西上门，江冬术打开门就迎上了白瑶那张冷漠的脸。

白瑶拿着一袋东西晃了晃，语气里满是欣喜，“看，师姐给你买回来的，跟你梳妆台上的同出一家，还多给你买了几种不同颜色款式的。冬术瞧一瞧，喜欢不？”

白瑶说得好听，语气也真诚的很，可那双眼眸里满是无机质的淡漠，对上这双眼睛，江冬术感觉自己眼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不知从何而来的鬼怪。

两人身高相仿，可江冬术却无端感受到白瑶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试探些什么。

江冬术感受到心跳已然紊乱，面上不显，开心地收下这些东西，回了白瑶一个灿烂的笑和一句师姐你最棒了，我太喜欢你了的撒娇卖乖。

白瑶生硬地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了江冬术一眼，充满恶意地回了句，“江冬术，几天后见。”

江冬术以一句师姐，再见敷衍了过去。回到屋中江冬术仰面躺在床上，心想这是装都快不想装了，不过这点也未必不是个好处。几天后见？莫非几天后幕后主使就会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