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桃整个人都懵了,心脏砰砰直跳, 红晕从面颊一路窜至耳稍, 烧灼得通红。xiashucom
她不知是被狰狞伤口刺进心坎, 还是被柔白肌肤晃了神,不过短短瞥了一眼,便迅速地移开了目光。
火光灼灼挡了视线, 夏知桃将面庞稍稍侧下,贴着冰冷地面,却拦不住腾起的热意。
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看了眼人家,就成这样了?
夏知桃心中骂了自己几句, 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回想起对方腹部的伤痕来,心中不由得一阵焦虑。
那两道刀痕望着不像是新的,伤口处微微结着痂, 但还未完全好透,随呼吸而渗着点点血泽, 望着颇为可怖。
木柴灼灼燃烧着, 炙热的光融进肌骨中,渡上一层极淡的金边。
她神色平淡,眉睫微微垂着,手上动作干脆利落,三下五除二便绑好了伤口。
不知是火焰拦着视线,还是张狂失了境界, 退至凡人的缘故,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夏知桃没睡着。
她轻轻呼口气,伸手将墨黑衣衫拿过来,随意地套在自己身上,将边角领口扣好。
那件白袍被张狂沿着边角,仔细地被撕了好几道,但大致上却没什么变化。
她十分心疼将白袍叠了叠,玩偶似的抱进怀中,小声嘀咕了句什么,便倚靠着洞窟边缘,阖上了眼帘。
洞窟内一时极安静,两人呼吸声细细柔柔,火光明明灭灭,却无一人睡去,而是各有心事地坐在两侧。
夏知桃想着许多事情,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便已经天光蒙蒙,蔓开零星水汽。
火堆早已经熄了,洞窟外门一片祥和,鸟啼声清脆悦耳,风掠过繁复枝叶,沙沙地响着。
自己心也太大了,这都能睡着。
夏知桃心中叹口气,正准备坐起身来,却被人拦了一拦,顿时僵住了动作。
张狂之前还在对面坐着,却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凑了过来,双手环着自己腰际,一副不让夏知桃离开的字数。
她头歪在自己脖颈处,紧紧闭着眼睛,细密长睫微颤着,因夏知桃的动作,软糯地“唔”了声。
张狂睡着了,呼吸绵长平稳,一点点蔓进肌骨中,似细密的网,慢慢地缠上心尖。
这小孩,睡觉都不踏实。
虽然环着自己腰际,但张狂其实动作很轻,胳膊也只是松松拢着,夏知桃小心地推了推,便乖顺地将她放开,压根就没察觉。
怀中少了那么大一个人,张狂望着似乎有些失落,她委委屈屈地蜷缩起身子,双手将自己抱在怀中。
夏知桃坐在她身侧,把白袍盖在张狂身上,细细掖了边角后,顺手点了点对方面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夏知桃为了防止崖山追踪,将霁焰剑、储物戒等的东西都扔了个干净,身上就带了些必需品。
平时用惯了储物戒,如今忽然没了个存东西的地方,总觉得各种不方便。
张狂原本有个兽牙吊坠,在记忆中似乎是自己送给她的,后来被她改成了个储物空间,一直戴在脖颈上。
但自从她被崖山囚住后,夏知桃便一直没有没看到那吊坠,猜测也许是被崖山收走,或者争斗中落在了妖林之间。
夏知桃境界没那么高深,做不到张狂以前那些以灵气凝出物件来,在身上翻翻找找,寻出秦之给了那把小匕首来。
她在手中比划了两下,默默叹了口气,感慨道:“聊胜于无。”
两人一个魔教教主,一个金丹修士,如今在这妖林中躲躲藏藏,硬是把修道之旅给弄成了荒野求生,也不知是为什么。
趁对方还没醒,夏知桃一琢磨,打算出去探一探路,拾些柴火回来,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清理伤口的水源。
说干就干,她挪来些枝叶干草,将洞窟入口严严实实地挡住,记下位置后,便独自一人走入了妖林之中。
比起昨天随处可见的妖兽,今天的妖林似乎宁静了许多,都没见到几只高阶妖兽。
仿佛这天地间,便只剩了她一个人。
夏知桃抛了抛手中匕首,沿途标记着位置,不知不觉便行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她拨开繁复枝叶,十分惊喜地发现了一条清澈溪流,伸手进去探了探,溪水轻柔蔓过指节,沁冷而干净。
待会可以把小狂给带过来,夏知桃心中琢磨着,暗暗记下了位置。
虽然被树叶遮拦着,望不分明头顶碧空,但自己出来已经有好一会,张狂应该也差不多该醒了。
已经把某人作息时间表摸透的夏知桃,心中思索片刻,淡定地拿定主意,稍稍运起一丝灵力,赶回了洞窟之中。
结果还没到呢,夏知桃便发现自己用来遮拦视线干草不见了,洞窟之中黑漆漆的一片。
夏知桃心中一紧,总害怕某人又得带着伤乱跑,心急火燎地赶过去,差点被黑暗中的人吓了一跳。
张狂已经醒了,她一个人缩在角落,身子微微颤抖着,细白五指间捧着枚青羽簪子,正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啊,真是吓死我了。”夏知桃如释重负,手中掐了个火决,弯下身子来看她:“怎么一个人坐着,黑咕隆咚的。”
张狂愣愣地抬起头来,她眼角染着点红,火光映在面颊上,将轮空晕染的模糊而朦胧。
“……知桃,你回来了?”
她神色稍有茫然,五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簪子,声音带着点软糯的尾调,嗫嚅道:“你不是走了么?”
夏知桃服了她,挨着张狂坐下,抢了她一半白袍披在肩上,好气又好笑道:“是啊,我出去探了探路而已。”
她道:“你以为我上哪去了,昨天还说和你一起,今天就扔你自己跑路了?然后你一个人坐着,火也不升,抱着枚簪子发呆?”
张狂没吭声,很是心虚地点点头,她抬手揉了揉眼角,偷偷摸摸地将簪子收好。
“误会解决,我们继续走吧。”夏知桃轻快道,“我之前遇见了条小溪,可以去那边稍微洗一下。”
张狂道:“溪水?我昨晚也见着了,但隔得稍有些远,与我们是反方向。”
话音刚落,她便发觉自己说漏嘴了,夏知桃悠悠地看过来,默默盯着自己,道:“昨晚去哪了,老实交代。”
张狂:“…………”
完了,又暴露了自己。
她支吾了好半晌,遮遮掩掩地不敢说,终于在夏知桃软硬兼施下,老实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交代了。
漠无声为了切断她灵脉,当真是下手狠辣,两剑精准、凶狠地砍在了腹部,伤口极深,又在水牢中磨了多日,怎么都不见好。
她晚上以为夏知桃睡着后,便是偷偷溜出去寻找草药与溪水,清洗完伤口才回来自己包扎。
张狂语气平平淡淡,夏知桃却听得疼到了心坎里,又气又无奈,道:“为什么不和我说,什么事都喜欢自己闷着?”
“一点小伤而已,又不是没和漠无声打过,对我来说不值一提,”张狂轻描淡写道,“随便处理下便好了。”
夏知桃根本不信她,但对方都已经包扎好了,自己总不能硬是拆开看看情况,再三考虑,权衡之下只能作罢。
稍作休整之后,两人再次回到妖林之中,继续向深处行走。
比起昨天的踉跄,张狂精神要好了许多,虽然面色还是有些许苍白,但动作极为利索,根本看不出身负重伤。
她一路速度极快,夏知桃跟着都心惊胆战,生怕刚好一点的伤口又裂开,忙不迭劝阻对方慢些,谁知被对方认认真真地反驳了。
张狂振振有词:“我们已经临近妖林九层,虽然老爷子不在了,但妖兽们还是忌惮着不敢进去,与其在这休息,不如加紧赶到魂骨第九。”
她说得极有道理,换做夏知桃来,估计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两人加快速度,紧赶慢赶,终于在下午时分赶到了九层之中。
张狂对这边熟悉了很多,面上多了些许笑意,神采奕奕地,说着要带夏知桃去寻她住过的木屋。
一路往里走着,快到达之时却蓦然发现,魂骨之中除了她们两个,还来了其他的人。
六爻封印被凶兽彻底摧毁,玄虚老爷曾经镇守的偌大古碑,只剩下了满地残破石块。
崖山位列第二的峰主琥闻尘,正孑然一身站在狼藉中,他伸手覆上那残破石碑,长长地叹了口气。
张狂现在不过是普通凡人,两人又没有之前的谨慎,弄出的声响稍有些大,琥闻尘转过头来,恰好把她们抓个正着。
视线骤然交错,两人僵在原地,一时间被浩大威压生生制住,身子动弹不得,甚至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木槿仙尊?”
琥闻尘稍有愣神,紧接着便摇了摇头,苦笑道:“黑衣时不觉得,你若换了白袍,还是真是像极了她。”
威压霎时撤去,张狂有些站立不稳,身子一个踉跄就要想下栽去,被夏知桃及时揽在怀中。
她紧咬着下唇,五指轻颤着,惊慌而警惕地看着琥闻尘,深吸一口气,道:“琥峰主,我——”
“只此一次,你们走吧,”琥闻尘打断了她,神色淡漠,“看在木槿的面子上。”
夏知桃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地拽着张狂便要走,倒是这小孩倔强地杵在原地,拉也拉不动。
她望着琥闻尘,稍稍仰着些头,乌墨眼瞳似乎落入了光,蒙蒙地亮起些许。
“你知道些什么?”
张狂向前走去,一字一句地质问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烽落涯口中所说的,‘遭崖山围剿而亡’——又是怎么回事?”
“木槿仙尊,我的…母亲,”她顿了顿,声音覆上些哑意,艰涩道,“究竟是怎么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嘟嘟嘟】
还差一点点营养液和收藏就能加更了,曾经能够日六的我,如今沦落到佛系日三,快点鞭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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