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
若是说到这荒芜大漠之中的灯火,夏知桃第一时间想到的, 便是贸易商队的指路灯。zhongqiuzuowen
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狂风吹得人东倒西歪, 什么商队胆子这么大,还敢在荒漠之中赶路?
张狂这样一说,夏知桃顿时有些好奇, 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奈何不知是自己视力不好,还是风迷了眼睛,夏知桃认真看了半天, 都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顶多是近处淡一点,远处深一点, 深深浅浅晦暗不明, 完全没有张狂所说的灯火。
夏知桃稍有点失落,转头望向张狂,坦然道:“我看不见。”
张狂很是认真地思索了片刻, 忽然将身子凑了过来。夏知桃没料到这一出,神色僵了僵。好似被定住了一遍, 一动也不敢动。
“头稍稍抬高一点。”
她声音平稳而浅淡, 轻似呢喃,温润呼吸涌入耳廓,蔓开一片炙热的烫,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几分。
“差不多在那个方向,稍稍靠右。”
乌发柔软垂落,搭在夏知桃肩上, 落下零星花香。张狂伸手托起她的手腕,轻声道:“这边。”
她指尖微有些沁凉,轻轻搭在手腕脉络时,寒意便猛地涌入肌骨,又被滚烫血液撞成四溢火星。
张狂扶着夏知桃手腕,牵引着她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回过头来,很是认真地问道:“现在有看到吗?”
夏知桃茫然:“……什、什么?”
刚才张狂一靠过来,她便彻底分心了,脑子变成一团乱麻,心几欲跃出胸腔,根本就无暇顾及什么灯火。
张狂还以为夏知桃看不到,有些失落站回原先位置,还是有些不死心。
她执拗地指了指之前的方向,看着寂然黑夜,小声嘟囔道:“确实是有的,但一明一灭,有些恍惚。”
夏知桃完全看不到,但见张狂信誓旦旦的模样,踌躇片刻,忽然道:“要不要过去看看?”
张狂一愣:“诶?”
夏知桃认真道:“大漠不似中原地区的山峦层叠、人烟聚集,大多是相似的沙丘与沙岭,无地标可寻。”
她顿了顿,神色凝重:“西域大漠渺无人烟,流沙漫天的,别说深夜了,就是白日行走都十分危险,很容易便会失了方向。”
夏知桃什么都分析完了,面面俱到、有理有据,张狂傻乎乎地听了半天,心中很是佩服,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就剩了干巴巴的一声:“有理。”
张狂小声道:“既然这么危险,那这支商队还在深夜行走……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夏知桃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与其在这边思虑,不如直接过去。”
张狂微一颔首,她向前踏了几步,黑靴踩在城墙边缘,黑袍之中涌入了风,一如墨滴入水,描开连绵山河。
她向夏知桃伸出手:“来。”
夏知桃伸手搭上张狂五指,而对方顺势将她拢紧,两人十指相扣,连带着身子都一并拉近了几分。
繁花纷涌而至,在漆黑夜空中,好似缀上点点星芒,轻轻踩上去,便好似坠入云中,被极其温柔地托举起来。
张狂伸手揽住她的腰际,五指极为克制地搭在腰间,恪守着分寸、保持着距离,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逾矩。
两人腾空而起,夏知桃来玄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不用耗费心思御剑。
比起她御剑时的歪歪扭扭,张狂要稳重许多,浩汤灵力奔涌而来,荒漠自脚下快速蔓延,不过倏忽之间,便已将灯火通明的云笈城抛之身后。
“我看的不是很真切,但能判断出那应当是烛灯,”张狂道,“约摸有十几盏,沿着沙岭缓慢前行。”
约莫十几分钟后,夏知桃终于隐隐约约地在漫天沙尘之中,看到了张狂所说的灯火。
那烛火极为微弱,点在晦暗不明的荒漠中,被大风吹得歪斜,影影绰绰、一明一灭,好似马上要被熄灭。
确实有些像商队点的引路灯,看底下这群人规模,又比寻常贸易商队大上些许。
但这支队伍也太过莽撞,西域半夜狂风呼啸,竟然还敢继续在荒漠之中赶路,也不怕迷失了方向。
夏知桃回头看了一眼,云竺宫已经变成了一个极小的光点,孤零零地缀在夜幕中,几乎要看不到了。
……所以说,张狂究竟是怎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重重沙岭的阻碍下,一眼瞅见这队伍灯光的?
夏知桃佩服不已,心下肃然起敬:“小狂你视力真好,要是有机会可以去考个飞行员,开战斗机转个十八圈的那种。”
张狂一愣:“飞行…员?”
夏知桃看她神色迷茫,点点对方鼻尖,道:“之后再和你仔细说,我们先下去看看。”
张狂道:“好。”
她们倒也没忌惮什么,直接自云端轻软落地,站在队伍前方不远处。繁厚花瓣悄然散开,化为芒星落入黑暗,勾勒出两道身形。
领头车队何曾见过此般场景,不由得一下子呆住了,整个车队也跟着驻留不前。
靠近一看,数辆做工精美,装潢细致的马车陷落在砂砾之中,车头点着的烛光摇曳不止,好似马上要被风湮没一般。
“看着不太像是商队,”夏知桃与张狂低语道,“规模较之更大些,而且没有运送货物的车辆。”
张狂认真地点点头。
两人自云端而来,周身灵气缭绕,眉目清雅,一望便不是凡人。许多侍卫模样的人提着灯,翻身下了马匹,向两人靠拢过来。
夏知桃看着他们身上的绲金白锦,还有长袍后的祥云徽纹,总觉得有种没来由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却始终想不起来。
寒风萧瑟,侍从提着灯在黄沙中走得艰难,还被站着后面些,一身漆墨黑衣的女子悚了片刻,犹犹豫豫地不敢靠近了。
夏知桃还没说话,张狂低下点头,小声道:“要不你过去和他们说,我在这里等等好了。”
夏知桃心中默叹,感觉这孩子对自己也太没自信了,直接将她五指轻轻拢住,笑道:“一起去。”
她牵着张狂来到众人面前,侍从们提着灯,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太敢靠近,最终还是一名看上去稍年长的侍卫向前走了一步。
年长侍卫弯下身子,极恭敬地鞠了一躬,向两人道:“二位仙人这是……”
夏知桃向张狂微微点了下头,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淡声道:“不必多礼。我们在远处看到车队灯火,心中生疑,便过来查看一二。”
她询问道:“诸位为何要半夜行路,而不寻地方歇息片刻?”
年长侍卫顿了顿,叹气道:“仙人有所不知,我们本应该照着路线前往西域首都,不料中途遭遇沙暴,装着物资的马车陷落流沙,随身水袋也被砾石划破口子。”
一名年轻侍卫点点头,哑声道:“不仅如此,我们的司南与指路图卷也一并陷落流沙之中,只能勉强依照星斗位置辨别方向。”
几人应当是许久没喝过水了,吐字都稍有模糊,声音十分干哑,几乎是用喉腔发着气。
“所有剩下的水袋与干粮,不够我们撑过两日,”婢女以袖拭着泪,哽咽道,“如若明日寻不到方向,我们就……”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所有人已是心知肚明。
没有食物,没有水源,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哪怕明知深夜赶路不是明智之选,却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若是停留在原地的话,只有死路一条,而深夜赶路哪怕极其危险,却还有一线生机。
夏知桃与他们简略说了自己的来意,并且表示可以帮忙指示方向。众人又惊又喜、不住道谢,感恩两位仙君的帮助。
之前那位婢女更是喜极而泣,一边用袖子抹着眼泪,一边小步跑进了身后的马车中。
“这里离云笈不算很远,”张狂斜斜站在一旁,思索道,“要不顺便送他们回去?”
夏知桃对位置估计不太准,再加上天色黯淡,很难分辨云笈离这里到底有多远。
她询问道:“若是以车队寻常速度行驶,大概多久能到云笈?”
“车队啊,”张狂道,“不眠不休行路的话,估计五六个时辰。”
夏知桃刚想着五六个时辰也不算太久,也就差不多半天时间,可以稍微护一下车队,让他们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在深夜行路。
结果刚把想法说出口,张狂悠悠添了一句:“何必护着他们这么麻烦。”
她理直气壮道:“我直接把他们带回去不就行了,连人带车一起,半柱香就能到,根本不必你奔波。”
夏知桃:“……”
这十几辆马车,接近半百的人数,看张狂一副悠悠闲闲、轻松自如的口吻,好像捎上的不是整个车队,而是一根轻飘飘的绒羽。
见夏知桃没说话,张狂还以为她不信,小步凑了过来,信誓旦旦道:“别说车队了,我现在把岐陵移过来都行。”
夏知桃:“…………”
她好担心下一秒,自己面前就会蓦然砸下一堆浩然山峰、漆黑大殿,还有乱七八糟的天财异宝,把整个车队给吓得魂飞魄散。
岐陵五六座山头,数十所恢弘大殿,敢如此淡然说出“全部移过来”这种话的,天下怕是只有张狂一个了。
“不,你千万别移岐陵,”夏知桃抬手摩挲眉梢,“我待会去和车队商议一下,看看他们想法如何。”
张狂“唔”了声,还是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知桃你若有什么需求,直说便是。”
她小声解释道:“我灵力真的已经完全恢复了,虽然离巅峰时期差了一点,但很多事情都不过轻而易举,你瞧我刚跑了妖林又跑回来一趟……”
夏知桃哭笑不得,伸手点了她软软的面颊,道:“好好,会和你说的。”
两人正说着,车队中装饰最为精美,体格也相对较大的马车上,缓缓走下来一个人。
见那人出来,议论着的侍从婢女们瞬间便敛了声息,恭恭敬敬地候在一旁,微微弯下了些身子。
一名女子被婢女轻扶着,自马车上缓缓走落。她身披一件月白纱衣,褐色长发悉心挽起,高鼻深目,似一位自西域传说中走出的古雅美人。
夏知桃望着那女子,总觉得对方莫名看起来有些眼熟,心中忽然“咯噔”一声。她蓦然之间便明白了,自己之前那股怪异之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你们是哪个城的队伍,”夏知桃强作镇定,轻声询问道,“又是去往何处?”
女子面色微有苍白,却难掩昳丽容颜,她先是微微鞠了一躬,接着以指挽开些许面纱,露出双覆着血丝的浅色瞳孔。
她道:“吾为西域皇后。”
“自云笈出发,往禅雨城而去。”
所有不合理之处都解释的通了,夏知桃随便找个了理由,让车队在原地等候片刻。
她急忙地拽着张狂手腕,将教主带到一块巨大砂石后,神色凝重了几分。
张狂疑惑不解,询问道:“知桃,发生什么了?”
夏知桃稳下繁杂心神,瞥了眼不远处的车队,神色郑重了几分:“我接下来要和你说一件事情,你千万不要害怕。”
张狂点点头,嘀咕道:“我堂堂魔教教主,说闯崖山就闯崖山,从来都是只有别人怕我的份,还没什么东西能让我害怕——”
夏知桃:“这队人是鬼。”
张狂:“…………”
夏知桃就看着这小孩脸霎时苍白,神色惊恐地看了看不远处的车队,然后仓皇失措地转过头来,声音带着点颤音:“什、什么?”
“张狂,你冷静地听我说几句,不用太过惊慌害怕,也别扔十几道灵力暴击去打人。”
夏知桃镇定道:“元如翡的母亲,也就是西域皇后,早在十五年前一次出行便迷失在了荒漠之中,再也没有过任何消息。”
她极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车队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死了,”夏知桃道,“死在了十五年前。”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夏知桃无从知晓,但可以从他们的状态,以及遭遇中窥见一丝轮廓。
十五年前,皇后的车队从云笈城出发,原本计划前往身为西域首都的禅雨城,半途却不料遭遇了沙暴。
车辆陷于流沙,水袋尽数破裂,指路地图不知所踪,剩下的物资不足以撑过两天。
所以,车队在近乎于绝望的情况下,只能选择深夜行路。
但无论是皇后也好,无名旅人也罢,这荒芜大漠一视同仁,又何曾怜悯过任何人?
他们可能被流沙淹没,可能被野兽吞噬,可能失去方向后迷失于荒漠深处。也可能耗尽所有物资后,于漫天黄沙间绝望地死去。
……再也没有回来。
就如同西域传说中传唱的一般,如果在深夜荒漠中行上许久,能在极为遥远的山脉处望见蹒跚灯火。
那些便是在大漠之中遗失方向,茫然无措、不知疲倦地走下去的魂魄。
张狂稍有些局促不安地拢着五指,向着夏知桃那边靠了靠,小声道:“那怎么办?”
如果是活人反而还简单,张狂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整队人尽数带回云笈城中去。
可是,他们都已经死了。
张狂就是再厉害,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干涉到亡魂的活动与状态,哪怕扔上几百道灵力暴击过去,怕是也无法触到他们一丝一毫。
两人有些一筹莫展,夏知桃思索片刻,犹豫道:“在西域传说中,亡魂会循着流溢灯火,在荒漠之中寻到归途。”
她稍稍抬起头,目光落在漆黑夜色中,天幕一丝星子也无,一轮弯月便显得格外孤寂。
“之前满城天灯都望不到了,应该是被风卷去了别处,”夏知桃悄声道,“我们若是想引领魂魄回去的话,可能要想些其他方法。”
她还在思忖着,一旁的张狂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眨了眨眼睛,轻声道:
“……天灯?”
夏知桃偏头去看她,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有个法子,”张狂站起身来,她抬手拢了拢黑袍,轻声道,“知桃,你稍微等一下。”
张狂说走就走,干脆利落,她给夏知桃留下几片花瓣后,身形即刻消散在凛凛寒风中。
夏知桃也不知这孩子打得什么主意,只希望她别一个冲动,真把自己岐陵给搬过来就好了……
张狂说她很快回来,夏知桃从那挡身砂石出来,见队伍还在原地等候,便走了过去。
元如翡与她母后生得有几分相像,不过多了几分年少稚气,没有皇后的雍容古雅。
被大漠困了多日,皇后唇角稍有干裂,眉目也覆上些许倦容,声音却依旧温雅:“吾等于荒漠行走多日,原以为道尽途穷——”
她顿了顿,释然道:“能够遇上两位心善仙君,当真是三生有幸。”
夏知桃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轻声与皇后说了几句,心中却苦涩不已。
皇后庆幸遇到了她们,以为车队终于能够走出荒漠。可事实上,两人来的太晚了,晚了整整十五年。
“……快、快看那边!”
夏知桃正和皇后坐着,一名侍从蓦然开口,他神色激动地指着远处,喊道:“是灯火!”
她猛地抬起头来。
原本漆黑的天幕上,此时此刻缀上了无数璀璨光点。
成千上万、不计其数的天灯升起,烛光点开夜色,一盏接着一盏,层层叠叠,汇连成一道流溢而温暖的金色长河。
皇后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婢女想去扶她,她却犹自踏下了马车,身形踉跄,步伐稍有不稳,抬手接下一盏飘至身前的天灯。
那盏灯似孩子一般,乖巧地停在手中,其中烛火细细地燃着,像是在与她低语。
皇后低下头,五指捧起灯下束着的月白缎带,蓦然愣住了。
泪水砸落缎带,洇开一朵极小的蕊,皇后分明在笑,眼角却不住淌下泪来。
缎带边角处绣着一个小小的“翡”字,歪歪扭扭、手法稚嫩,却用足了心思。
皇后捧着那盏灯,稍稍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之间,看到一盏、两盏、三盏……加上她手中捧着的,一共十五盏天灯落于身侧,
十五盏一模一样的天灯,一模一样的缎带,绣着的“翡”字却逐渐明晰,不复最开始的歪斜,透着点少年人的锋芒。
夏知桃静静站在一旁,看着皇后静静地捧着天灯,似是明白了什么事情,许久都未曾开口。
她忽然就有点难过。
夏知桃也不清楚为什么,但就是没来由地觉得有些难过。就像是小时候,觉得整片天河都是自己的,长大后却发现连一枚星子都不曾拥有,不过是苍茫人海中的渺小一点。
“……知桃?”
她听见有人唤自己,转过头去,便见张狂站在灯火之中,身形被光晕得模糊,对着她笑:“你看,我把天灯都带过来了。”
夏知桃扑上前去,双手揽过张狂腰际,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张狂兴冲冲带着一堆天灯回来,本来高兴地想和夏知桃炫耀一下,却蓦然被她抱在了怀中。
她一下子愣住了,双手滞在空中,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结结巴巴道:“知、知桃?”
“嗯,看到了。”
夏知桃抱着她,将头靠在肩膀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啜泣一般,“我看到了。”
张狂伸手环抱住她,动作极轻极柔,安抚似的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小声道:“怎么了?”
夏知桃深吸一口气,她直起身子来,抬手揉了揉泛红眼角,绽出个笑来:“没事。”
她想明白了。
她喜欢的人,很傻很乖,呆呆的不会说话,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很厉害很强大,却也很脆弱。
她放不下自己在现代的家人,她也放不下面前的人,假如真的有什么方法,假如真的能办到的话——
她想将她带走。
既然自己能够穿越到这里,那必定会有穿越回去的方法,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将张狂带走。
小说原著结局中,张狂被正道围剿力竭身亡,她一直努力规避、逃离这个结局,却未曾想过若事情早已既定,不可更改,她是否可能将对方带去自己世界。
夏知桃虽然想了许多,但她现在能做到的事情寥寥无几。玄幻并没有现代的规章制度,她还得提防着点,别在穿回现代前便被一刀杀了。
天灯汇连成线,好似奔涌光河般自天际而来,指引出极为遥远的一座城池。
张狂稍稍偏过头去,细白五指于风中拾起一片花瓣,轻声道:
“……走吧。”
车队重新行进,循着那流溢奔涌的灯火,辄过寒软砂砾,驶过荒芜大漠。
张狂行在稍前方的位置,纤细花瓣散落四周,天灯好似受到指引一般,悄然跟在她身后不远,为车队点亮漆然夜色。
不知行了多久、走了多久,沙岭层层向后退去,显露出其后遮掩着的一座城池。
城池之中灯光通明,于整片大漠之中,好似一盏昼夜不灭的长明灯。
有队人候在城池面前,其中一名女子站在人群最前方,披着件藏蓝叠纱,手中提着一盏摇曳灯笼。
天即破晓,大漠寒风降去了几分,元如翡正欲带着众人回城,沙岭之上却影影绰绰出现了一队身影。
管事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小郡主已然奔了出去,靴底踏过绵软黄沙,抱住了一个近乎于透明,好似月光凝成的轮廓。
皇后伸出手,覆上她面颊。
怀中拥入了万千星子,元如翡抬起头来,双臂间微芒散落,零星地升上天际。
旭日初升、云雾弥散。
月光与万千天灯一齐,化为天际升起的漫天火光。
元如翡怔怔地跪坐在沙地之上,她抬头望向那炙热日轮,听到一个极轻极柔的声音,在耳畔唤她的小名:
“阿翡。”
作者有话要说:张狂:今天帮忙引来千盏天灯,知桃还抱我了,开心高兴。
【特殊嘉宾】
小剧场:前几章因为作者沉迷摸鱼把我忘了,没想到大家居然记得我,真的太感动了,就算这个高危工作时刻有被某张姓教主拆迁的风险,我还是会勤勤恳恳支棚子的——
张狂:今天就拆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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