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渐渐远去,环绕在这百里山脉间,时而降下一道天雷,便足以让这片山脉地动山摇。
没有结界支撑,整个山洞摇摇欲坠,碎石随磅礴大雨滚落山洞中,那一方浅水池子很快溢满出来,也打湿了钟离净雪白的衣衫,血水浸透了腰腹间的纱布,将衣袍晕红。
雨水冰凉,两颗蛋不住颤抖,钟离净面色也极为惨白,他薄唇紧抿,蓝眸警惕地看着洞口。
而山洞口站着的年迈佛修,罡气护持周身,风雨不沾身,他弯着眉眼,看去一派慈和。
若只是如此,钟离净绝不会露出这般警惕的神情。
钟离净愿意告知自己此人的身份,预知镜灵还是有些惊喜的,“无量宗?他与小主人有仇?”
没等钟离净回答,惠元禅师笑着抬起手掌,微微躬身,“本座与钟离小友初次见面,便是在古仙京,但至今还不算正式认识过,只是九曜宫那日,与钟离小友的意愿有些冲突,本座想,这应当算不上有仇。”
他说的是实话,钟离净颔首道:“无量宗有三位大乘期长老,除如今助佛子执掌无量宗的善法大师外便是惠元禅师与一位闭关已久的禅师,但此刻,禅师应当在天澜城。”
是了,如今七大上宗的人都在天澜城外驻扎,这惠元禅师是代表无量宗而来,如今本应该在天澜城才是,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闻言,镜灵神色越发慎重。
惠元禅师笑容和蔼,“本座是该在天澜城,不过今日妖王私闯九曜宫,连累我无量宗不少弟子被困在城中,连白盟主都被惊动,与妖王在城外大战,本座又岂能坐视不管?”
当时谢魇与白乘风在城外斗法,虽然没有停留太久,可几人都是大乘期修士,打起来动静不小,会招来旁人也正常,可偏偏招来的是这不亚于白乘风的无量宗太上长老……
钟离净道:“禅师在那时就追着我们到了此处?”
他说着往山洞外看了一眼,焦虑地攥紧湿漉漉的衣袖,雷劫还未停,惠元禅师却先来了。
若只是预知镜灵,钟离净与同为造化境镜灵的回溯镜灵有过契约,预知镜灵又被关了千年,旧伤未愈,钟离净自知如今自己势弱,也是有把握控制住预知镜灵的,但惠元……
能被无量宗奉为太上长老,此人实力定深不可测。
惠元禅师似乎完全不介意他们因何紧张,握起竹禅杖,赤足朝他们走来,欣然笑应,“是啊,妖王狡猾,困住白盟主,掳走钟离小友,同为道盟修士,本座自不能视而不见。”
钟离净抱紧藏在怀中的两颗蛋,防备地往后退去。而镜灵,却是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
惠元禅师停下来,叹道:“所幸,那妖王遭受天罚,自食恶果,本座才好找到时机,过来寻钟离小友。小友,快随本座回道盟吧,想来你义父已在天澜城中等候多时了。”
他这话说的部分是事实,又完全不是那回事,不说钟离净,镜灵都能明显看出他来意不善。
“你让小主人跟你回道盟?”
他这番话完全将钟离净剔除在外,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妖王身上,可他跟钟离净并不熟,为何要这般回护钟离净,镜灵实在想不通。
惠元禅师慈眉善目,“事不宜迟,走吧,小友。”
镜灵紧张回头,生怕钟离净真的会跟惠元禅师走。
钟离净不蠢,惠元禅师不仅跟自己不熟,跟白乘风应当也不熟。若是如他所言,在天澜城外,惠元禅师就发现白乘风在跟谢魇斗法,他应当去帮白乘风才是,再不济,在他们走后,他也应该助白乘风解困。
但他也没有,而是悄无声息地追到了千万里外。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钟离净也断定此人定是另有图谋。至于镜灵,也对他辛苦生下的两颗蛋心存恶意,前有狼后有虎,钟离净不得不万分小心,不动声色退至山壁前。
“多谢禅师好意,但晚辈伤势太重,还需就地疗伤片刻,恕晚辈此刻不便随前辈离开。”
“哦?不便吗?”
惠元禅师轻声笑了笑,转眼看向镜灵,浑浊眼眸里露出鹰喙一般锐利的精光,“看来,钟离小友是被妖王与他麾下的精怪困住了。”
这话一出,镜灵如何听不出来他的敌意,这便运起海神之力,广袖一振,卷起洞中风雨。
“放肆!吾乃造化境灵,神器之灵,尔敢辱吾?”
本该落到地上的雨珠在半空中便被海神之力凝结成锋利无比的冰箭,簌簌飞向惠元禅师。
惠元禅师低声笑着,手掌轻轻一动,竹禅杖拄在地上,轰然一震,金钟骤现,护持身前。
冰箭悉数寸断,又在瓢泼的大雨中被冲刷融化。
“造化镜灵?原来你在这。”
见他们打起来,钟离净趁机寻找山洞的出口,一个在惠元禅师身后,另一个则是洞顶。
镜灵却收了手,“你知道吾?”
惠元禅师重新打量起他,似乎是在确定他的身份,而后面露喜色,“原来你就是从古仙京逃出来的造化境镜灵,竟让本座碰上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听到这话,钟离净也回过头多看他一眼,惠元禅师竟然知道镜灵是从古仙京里逃出来的?
镜灵狐疑道:“你在找吾?”
惠元禅师笑吟吟道:“哪怕造化镜已破碎,镜灵仍是神器之灵,世间又有几人不想得到?”
有人就不想……
镜灵余光瞥向钟离净,接着回头看向惠元禅师,冷下脸警告道:“你既然知道吾乃造化境镜灵,若不想死,便退出山洞,即刻离开!”
惠元禅师又笑了,和善的笑容依稀多了些许嘲讽。
“若是海神今日在此,本座定会依你所言,即刻离开,可如今,海神早已陨落千年了。”
这是不愿走了。
镜灵斥道:“你想做什么?”
雷光闪过,照在惠元禅师渐渐没了笑容的苍老面容上,“本座是想得到造化境,但今日,收你只是顺道。钟离小友,莫再躲了。”
已然退到山壁下,伺机逃离的钟离净脚步微顿。
镜灵迅速回头看去,才发觉钟离净已悄然退出十步外,俨然是不信任他和惠元禅师任意一人,或许还有隔山观虎斗之意。镜灵似乎有些受伤,随即面无表情怒视惠元禅师。
“尔敢!吾警告你,离小主人远一些,否则……”
不等他说完,惠元禅师掌下飞出一道金光,镜灵面上闪过一丝惊愕,匆忙掐诀化为护盾。
饶是如此,镜灵仍是被逼得退后半步,再抬头看,就见惠元禅师已闪身近前,拍出一掌。
镜灵忙运起海神之力反击,不曾想惠元禅师灵力浑厚,比他见过的许多大乘期都要强悍,镜灵猝不及防,脊背狠狠撞在山壁上。
本就未曾凝实的灵体伤上加伤,山洞大震,许许多多碎石滚落下来,烟尘几乎将他淹没。
惠元禅师慈祥笑声轻飘飘的,赫然含着浓浓轻蔑。
“造化镜镜灵,你挡路了。”
钟离净见势不妙,转身退走,运转体内恢复不多的灵力,朝上空被掀开的洞顶出口飞去。
惠元禅师余光瞥见,竹禅杖轻轻一震,金光结界自他脚下迅速筑成,往上空覆盖而去。
“钟离净小友,你还不能走。”
眼看金光结界正在飞快将上空的出口笼罩起来,钟离净忍着腹中疼痛,咬牙往上飞去。
“你逃不掉。”
惠元禅师正欲出手,山洞一角被暴雨冲刷过的乱石堆中突然飞出一道灵光,挡在他身前。
“小主人快走!”
正是镜灵!
海神之力将漫天雨水化为冰箭,扑向惠元禅师。
钟离净闻声回头,看到这一幕,蓝眸中微光闪烁。
在古仙京时,预知镜灵也是这样,几次舍命护住他,可到了今日,镜灵却想要他辛辛苦苦生下的妖胎的命……抱紧怀中的两颗蛋,钟离净不再迟疑,极力往上空飞去。
惠元禅师面色有些难看,不多时又轻声笑起来,金钟罩再现,挡下冰箭,震退镜灵同时,他抬起手掌,取出一个金光灼灼的金环。
“去。”
那金环上罡气极重,破开重重冰箭,缓缓飘向镜灵,镜灵神色大变,飞快凝起锋利冰箭。
岂料海神之力凝成的冰箭竟被金环罡气寸寸碾碎,不容置疑地套在镜灵身上,将他牢牢困住。
无法运用海神之力,熟悉入骨的镇压之力让镜灵心头一震,意识到什么之际,惠元禅师转向快要通过上空结界缺口逃走的钟离净。
竹禅杖一震,惠元禅师足赤一步踏出,身影忽而在原地消息,下一瞬便出现在结界缺口之下,正挡在钟离净面前,手掌朝他抓去。
镜灵惊得双目瞪大,急急喊道:“小主人小心!”
有人拦路,钟离净身影滞空,猝然退回到山壁前。
只是呼吸之间,上方金光结界已然筑成,将山洞中这方寸之地牢牢困住,进不得出不得。
也只是动用了些许灵力,钟离净腹部的刀口已然裂开,更多血水涌出,染红了大片衣摆。
妖胎出世对他的亏损太大,灵力难以快速恢复,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变慢了。钟离净咬唇压下这阵痛意,抱着怀里的两颗蛋趔趄几步落地,靠上湿冷山壁,仰头望向上空。
结界之外,晦暗天幕上电光闪烁,天罚还没结束。
但算了算,他方才已经听见六道天道雷罚的雷声了。
再等等……
钟离净缓了口气,看向正从上空缓缓落地的赤脚老僧,又看了眼不远被金环困住的镜灵。
镜灵仍在尝试挣脱身上金环,但见到惠元禅师正在朝钟离净走近,他厉声斥道:“站住!”
“嗯?”
惠元禅师看他一眼,指尖再弹出一道金光,没入金环。镜灵忽而闷哼一声,还未曾凝实的灵体闪烁几下,隐隐有几分逸散的迹象。
钟离净看在眼里,心下惊疑。
预知镜灵被困古仙京千年,但本身海神之力不弱,也能与大乘期过招,没想到惠元禅师这么轻而易举就制住了他,还能伤他灵体?
镜灵咬了咬牙,怒视惠元禅师,哑声质问:“你……你这金环,怎会有这般强的镇压之力?”
惠元禅师笑道:“还猜不到吗?这世间想得到造化镜的人不少,但只想抓到你的人,你被困在古仙京中长达千年,应当很熟悉的。”
钟离净恍然大悟,眉头紧锁,“你找镜灵,是为魔神?”
镜灵喘了口气,眸中含恨。
“果然是古仙京的镇压之力。”
惠元禅师笑而不答,“没有海神,造化镜再厉害,也不过寻常神器,何况是破碎的造化镜,这金环由古仙京内的千年镇压之力祭炼而成,便是造化镜,也无力再妨碍本座。”
镜灵惊怒道:“你想做什么?”
制住镜灵,下一步就是钟离净了。
钟离净心下担忧,抿紧薄唇。
也正如他所料,惠元禅师看向他,亦或者说是看向他抱在怀中的两颗拳头大的雪白妖蛋。
“不枉本座跟了一路,追来妖族地界,钟离小友怀中这两颗蛋上的仙灵气息真是叫人惊喜。”
无形罡气早已散布山洞之中,触及肌肤,带来刀割一般的疼痛,两颗蛋被护在钟离净怀中,感知到身处危险,已吓得一动不敢动。
钟离净将他们护在怀中,面无表情道:“禅师既能看出他们的仙灵气息,便也该知道,他们已是天道认可的存在,绝非寻常妖胎。”
惠元禅师直勾勾盯着两颗蛋在钟离净手中露出的一抹白蛋壳,眼神近乎狂热,“是啊,他们绝非寻常妖胎,否则方才这造化镜镜灵也不会逼着钟离小友你吞下他们的仙灵气息。”
他都听见了?
看来此人潜伏已久。
既然提到自己,镜灵再次发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面前之人,可是道盟盟主的义子!”
钟离净摇头道:“他既要替魔神抓住你,白乘风的面子,他大抵是不会给的。但我还有一事想不通,不知惠元禅师能否为我解惑?”
惠元禅师默认了钟离净的猜测,慈祥道:“本座与小友有缘,小友想问什么,但说无妨。”
钟离净点了点头,“我知道盟内部早已被魔种渗透,白乘风告诉我,你们之所以放出魔神,一是受其胁迫,二是请出古仙京下的镇物,为与魔神死战做最后的准备。而不久前,我得知各家后辈在古仙京一行后都已出事,其中包括春秋谷的小医仙,有人猜想这是魔神在对道盟各家施压,而道盟暂时妥协,将矛头转向极乐宫,意欲先除去螣蛇之祸后患,再除魔神。”
他说到此,便问道:“前辈会帮魔神,可是因此?”
他身体虚弱,嗓音还哑着,却撑着说了这么多,叫镜灵看他的眼神变得奇怪,也不再插嘴。
惠元禅师笑了笑,说道:“这话,是盟主说的吧。”
钟离净只道:“魔神以魔种胁迫道盟三千年,多少人欲杀之而后快,然而牵一发而动全身,魔种不除便杀魔神,只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而要与魔神同归于尽的还有各大宗门的核心精锐。义父与我说过之后,我也明白前辈们是以大局为重。”
惠元禅师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惊讶,“还记得数日前,钟离小友可是险些在道盟众人面前揭穿了几大上宗苦苦隐瞒三千年的真相。”
钟离净道:“有时真相也没那么重要。不过前辈,魔种未必不可除,若是能寻得除去魔种之法,道盟大可不必作出不必要的牺牲,也能斩杀魔神,届时前辈也不必再为宗门受魔神威胁,做一些违心之事。”
惠元禅师眸中精光闪烁,“哦?小友能除去魔种?”
钟离净不着痕迹看了眼山洞上的晦暗天幕,他们说话间雷声已经停了,雨也越来越大了。
“我……不能。”
惠元禅师笑意冷淡,抬头看向上空,“小友与我说这么多,想来都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吧。”
钟离净收回眼神,决口不认。
“魔种之困,三千年来,合道盟各家之力也未能解除,晚辈不过小小合体期,也非医修,又如何敢说晚辈能解魔种?但如今做不到,不代表日后做不到,道盟无法解除魔种,不如向道盟之外寻求解决缘法?”
惠元禅师道:“若是这般容易就能解决魔种,道盟岂会容忍魔神三千年未将其斩杀?若小友想等妖王赶回来,大可不必再等了。”
“妖王?”
钟离净明知故问:“禅师不是说妖王将我掳走吗?我为何要等他?我本该怕他回来才是。”
惠元禅师看他矢口否认,笑叹道:“钟离小友口才了得,那日在九曜宫,本座已经见识过了。不过即便小友不承认,本座也知你怀中妖胎,乃是你与妖王的种,妖王替自己的孩子挡下天罚,又招来了天道雷罚,算了算,方才已是渡过了九道天雷。”
钟离净面不改色,“然后呢?”
惠元禅师抬头看向结界外的晦暗天幕,“看来妖王的天罚已安然渡过,不过钟离小友还是不要再等了,因为,妖王不会回来了。”
钟离净五指收紧,面无表情道:“你做了什么?”
惠元禅师笑容依旧慈悲,“这里可是妖族地界,但妖王刚渡过十八道天雷,即便还活着,必然身受重伤,如今劫云消散,威压不在,龙游浅滩,小友猜这山中成千上万的妖族妖兽,可敢动那位伤重的妖王?”
钟离净哑声道:“什么?”
惠元禅师眸中精光闪烁,“蚂蚁多了,咬人也会疼。为妖胎这一缕仙灵气息心动的,何止是我们这位造化镜镜灵?这山中可有成千上万的妖兽,它们天生向往灵气浓郁之物,还有许许多多隐居的妖族,他们又何尝不渴望得到这一缕难得的仙灵之气?”
钟离净双眸睁大,惊怒交加。
“你……”
“不错。”
惠元禅师欣然笑应:“本座只需稍稍动一些手脚,将天罚后泄露出山洞的仙灵气息送出去,让外面妖族妖兽知晓,此地有灵宝出世。只待妖王渡过天雷,便会遇上那些觊觎仙灵气息、欲吞食他亲子的妖族妖兽。”
他看钟离净惨白的脸色,慈悲面容笑容更深,“钟离小友,你猜,妖王可会丢下你们逃走?”
山洞外雨极大,山洪流窜过天雷夷平的数座山头,也冲散了许多山野动物与妖兽的栖息之地,但黑漆漆的雨夜之下,仍有数不清的黑影自远处赶来,妖气飞快笼罩了山林。
劫云消散,刚刚渡过最后一道天雷的谢魇,身上衣袍破碎,落下许许多多的血痕,妖纹鳞片再无处遁形,那双阴冷危险的竖瞳中的疲惫之色也藏无可藏,他扶着胸口就地打坐,往嘴里塞了几粒高阶丹药,和着咽喉翻涌的血水往下咽,闭目炼化药力。
因为伤得太重,丹田中的那截玉骨已快被血色渗透,身上妖力也所剩无几,这几粒高阶丹药的药力,于他此刻也只是杯水车薪。
但他没有时间可以休息。
谢魇缓了口气,即刻动身。
镜灵居心不良,不能让他与钟离净单独待在一起太久,若非有天罚在身,谢魇本不想走。
渡过这次威力弱了许多的九道天雷,谢魇马不停蹄赶回去,也是此时,才发现山中异动。
身为妖族,对同族的气息,谢魇向来敏锐,见到许多高阶妖兽竟逆着洪流朝着与他一致的方向奔去,几近疯狂,他直觉不对,放开神识遍布百里山脉,后知后觉,竟有近百位元婴以上的妖修也同样正在雨夜中潜行,而他们的赶往的方向都很一样……
以钟离净所在的山洞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妖族妖兽都在朝那里赶去,他们比他更快,更靠近山洞,已经来不及赶回山洞接走人了!
“阿离!”
谢魇神情一凛,眉宇间疲惫之色骤然一清,化为紫光极速飞过虚空,追上前方的妖族妖兽。
须臾后,一股威压自山洞外数十里外传来,风雨卷着混杂着血腥的妖气,一路碾过山洞。
然而山洞中早已布下结界,妖气只要靠近便会被罡气灼烧化为乌有,风雨也吹不进山洞。
雨中的妖气与血气越发浓郁,惠元禅师不用放出神识,轻吸一口血腥气,眼神已是了然。
“看来妖王动手了。”
钟离净呼吸一滞,咬了咬唇,让唇间痛意提醒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幽冷蓝眸仍是涌上杀意。
“你要杀妖王?”
镜灵豁然大惊,他是看不惯谢魇,但他也没有狠心到算计谢魇落入这种危急的生死抉择。
惠元禅师反倒露出了很吃惊的神情,“怎么会?杀妖王,对本座来说,可没有半点好处。”
他说着看向镜灵,笑容煞是无辜,“不过也多亏了造化镜镜灵,若不是他算计妖王招来天罚,本座也寻不到时机将妖王困在外面,想进来见到钟离小友你,更是不容易。”
镜灵怒极,“你利用吾!”
惠元禅师从容不迫,“怎会呢?本座所做的,不都是在你算计妖王之后,再添一把火吗?”
镜灵无言以对,看向钟离净,面上满是悔恨羞愧。
“主人,是我害了你……”
可谢魇此刻已然跳进了惠元禅师挖的陷阱,他也不得不跳,因为他拦不住那些奔着仙灵气息而来的妖族妖兽,钟离净父子就会被众妖拆骨吞吃,惠元禅师算准他不会逃。
天道赐予的仙灵气息对于所有人来说,哪怕是对还未生出灵识的妖兽,都是致命的诱惑。
何况这里靠近妖都北蘅城,妖界的门口,这片山脉中隐藏着的高阶妖兽和妖族数不胜数。
哪怕是妖王,也难以抵挡。
察觉到惠元禅师的目光仍在怀中两颗蛋上,钟离净已然确定他的目的,抱着两颗蛋退后。
“你也想夺妖胎。”
他这话语气笃定,惠元禅师也不否认,捻转佛珠,虚伪地念了一声佛号,面上和善恳切。
“本座与钟离小友有缘,不忍见钟离小友被妖王拖入妖魔道,欲渡小友返回道盟。而这两颗蛋,生为妖胎,又有妖王血脉,我辈理应除之而后快,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两颗蛋又身负小友一半血脉,本座愿将其带回无量宗渡之,钟离小友可愿割爱?”
更了,本来想写完这段剧情的,没写完_(:з」∠)_
捉虫,颈椎病犯了,躺了一天才好点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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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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