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除幻情花毒根源时为了压制突然被情毒牵引出的走火入魔之象，钟离净不得不祭出天命珠，耗光灵力，不过好在他醒来时，八品碧灵丹剩余的药力帮他恢复了一部分精血，精神还是要比前些天好一些的。

天色已近黄昏，谢魇不知去了何处，两颗蛋被送了回来，静静躺在床边的蚌壳摇篮里。

钟离净起身看见它们后顿时安心了许多，在床榻上打坐恢复灵力，不知过去多久，察觉到有人靠近，钟离净才从入定状态中醒来。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殿门开了又关，极轻的脚步声在往纱帘后的床榻慢慢靠近，一簇暗紫妖火随他的走近，点燃殿中每一盏灯火。

钟离净收起灵力，睁开冰蓝眼眸望过去时，那挺拔的玄衣身影正站在纱帘外，修长手掌掀起轻纱，琥珀竖瞳不期然与他视线相触。

只一眼，谢魇透着几分阴冷危险的琥珀竖瞳便盛满了温柔，他笑着走近，“阿离醒了。”

钟离净怔了下，垂眸点头。

见谢魇点燃了床头宫灯，卧房里随即明亮许多。钟离净起身下床走到摇篮前，余光瞥向谢魇，忽而轻皱起眉头，“你去哪儿了？”

他冷不丁问得谢魇愣了一下，“方才寻大长老交待了一些极乐宫的事，怎么了？阿离放心，我一直都守着两颗蛋和你，除了我，就算是大长老，我都没让他碰两个小家伙。”

钟离净双眸看着他，狐疑道：“你身上有股水汽，闻起来，让我想起还在海国的时候。”

谢魇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可能是因为我方才去见过红绫吧，她这几日在海里闹个没完，有些烦了，大长老说她不听，只能由我出面敲打一下，阿离这鼻子也太灵敏了。”

钟离净生于海国，自然不会认不出远海的气息，说起红绫他也有些天没见到了，红绫也是海妖，若整日待在深海，确实也会有与海国相似的潮湿水汽。钟离净便没再多问，掌心轻抚摇篮里的两颗蛋，感受着他们主动亲近的灵识，唇角微微上扬。

“如今我已拔除情毒，不日便可重新修炼，待我继承海神传承之后，便能治愈裂缝了。”

谢魇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也跟着笑道：“是啊，不过佘长老说了，她低估了幻情花在阿离身上扎根的程度，这次哪怕有我的妖火与碧灵丹在，阿离的身体也因为强行拔除情毒根源受损，我知道阿离很想早日恢复修为，但也不急在这一两日的。”

钟离净掌下微顿，侧首看向谢魇，“佘长老……是这么跟你说的？”她竟没告诉谢魇自己走火入魔的事吗？还是谢魇没有去问？

他自认还算了解谢魇，这人疑心重，睚眦必报，前段时日被镜灵坑过两回，心里定是还憋着火气的。他也知道自己不会撒谎，谢魇是能看出来的，也没有执意要佘长老隐瞒，因为以谢魇的性子一定会问到底，佘长老还是他的手下，他竟没问出来？

钟离净不觉得以谢魇的性情，会让手下爬到头顶上来。

谢魇笑得很是坦然，“是啊，她还想向我邀功，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岔子，万幸阿离没有出事，否则，我定是要把她送回禁地里的。”

钟离净心下迟疑，却面不改色，“这样不好吧？”

谢魇佯怒道：“就算她是助我斩杀了老妖王，但这些年来我也给足了她应有的殊荣，成为极乐宫一人之下，便是连大长老也无法动摇的供奉长老，还替她守护她的族人。不过还算她有良心，给阿离留了一些恢复精血的丹药，这笔账我暂时先记着吧。”

他取出一瓶丹药，倒了一粒灵丹送到钟离净嘴边，转脸便温柔道：“好阿离，把丹药吃了。”

钟离净觉得他跟哄小孩似的，皱起眉头，还是张口服下丹药。这丹药自是不如白日的八品碧灵丹的，但服下后也让钟离净感觉到丹田流淌着一股暖意，灵力也在缓慢恢复。

谢魇看着他服下丹药才满意，“阿离这两日还是先歇着，不要着急修炼，免得再伤了身体。”

听他这话，钟离净心下越发困惑，想了想又摇头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了，不提已逃出古仙京多日的魔神，两颗蛋还在等我，我要早些恢复修为，才有资格继承海神传承，让他们早日顺利破壳。”

谢魇再多的劝说到嘴边都只剩一声叹息，拉起钟离净手腕道：“罢了，我们先不提这些。阿离不要不高兴，我带你出去转转好吗？”

钟离净看向两颗蛋，又看向窗外天色，“现在？”

谢魇将丹药收回储物戒，颇有些风风火火地拉着钟离净就走，“就是现在，阿离跟我走！”

钟离净猝不及防，走到纱帘前才拉住谢魇回过头。

“可两颗蛋……”

“我让大长老今夜在殿外守夜，谁也靠近不了。”谢魇眸中含笑，“阿离，你好不容易拔除情毒，两颗蛋暂时也安然无恙，上岛许久，你还没出去逛过呢，我们速去速回？”

让大长老来守夜，确实能让人更放心，可是……

钟离净一迟疑，谢魇便揽住他肩头，带着人往外走，“好了，从海国回来那次，我就想日后要带阿离到岛上的，现在可算是得闲了，阿离放心吧，我们出去转转就回来。”

都这么晚了，他还有这兴致？

钟离净心里觉得怪怪的，又回头看了看两颗蛋，终究还是半推半就地跟着谢魇出了门。

这些时日不是他重伤就是两颗蛋出事，谢魇为了守住他们拼尽了全力，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大半夜的要干什么，让他高兴一下也无妨。

莫说是黑夜，便是白日里，钟离净也还没有好好在这座金麝岛上逛过，虽说看过岛上的舆图，对于这座金麝岛，他仍是陌生的。

出了住处，谢魇并未带钟离净在岛上闲逛，而是直接牵着他到了海边，夜间的海岸边风浪颇大，海面倒映的圆月也随水波动荡。

“岛上的风光随时可以看，我带阿离去个有意思的地方。”谢魇说着一抬袖，暗紫色的妖火化为一口玄铁妖剑，横悬在沙滩之上。

钟离净问：“要出海？”

谢魇笑着应声，“来。”

钟离净迟疑回头，看向岛上。

月夜之下，一盏盏微弱的灯火照亮岛上的亭台楼阁，他所挂心的两颗蛋，不在视线之内。

但看到谢魇含笑眼底的期待，钟离净缓缓点了头。

“好。”

谢魇轻轻一拉，将人带入怀中，飞身踩上妖剑。

紫光在沙滩上一闪而过，掀起一片海浪，带着剑上的二人越过海平面，飞向远海方向。

钟离净问：“你要去哪儿？”

谢魇垂眸看他，打趣道：“现在才问，不怕我把阿离你拐带到什么地方，把你卖了吗？”

钟离净面色冷静，“卖给谁？”

谢魇揽在钟离净妖剑的手臂紧了紧，识趣改口道：“谁来我也舍不得卖，阿离且等等，容我卖个关子，保证今夜不会让你失望的。”

钟离净睨他一眼，倒是没有计较他什么玩笑都乱开，只道：“把两颗蛋落下，专程带我出来，若是什么事也没有，你看着办吧。”

谢魇低声轻笑，加快御剑速度，“莫急，就在前面！”

话音落下，妖剑飞出数十里，悬停虚空。钟离净面露疑惑，还未问出口，谢魇忽而环紧他妖身，掐诀御剑，朝宽阔海面俯冲而下。

钟离净惊得稍稍睁大双眸，好在快撞入冰冷海水时，谢魇运起妖力化为结界，将二人笼罩其中，妖剑入海，未曾惊起一抹水花。

圆弧形的妖力结界隔绝冰凉的海水，妖剑已化妖力散去，谢魇揽紧钟离净，往海底下潜。

腰腹部的伤口被无意挤压，有许微不适，钟离净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谢魇侧脸，在他怀中虽气息阴冷，却极让人安心。

约莫下潜至两百余丈，才终于见到海底礁石，谢魇挥出一道妖力，直直砸向海底暗处。

水下响起沉闷的轰的一声，那一蹙妖力便如同火焰一般落入海底，燃起耀眼的金光结界。

钟离净在强光下微眯起眼，待缓过来，才发觉那结界内藏了一座古朴庄重的海底宫殿。

“那是……”

他随即睁大眼睛，看向以海底青铜宫殿为中心，灵光往四周散去的法阵纹路，“守护法阵？”

谢魇颔首，“这座金麝岛底下藏着一座极庞大繁复的守护法阵，完全覆盖方圆数百里的海域，我曾以为是老妖王布下的，后来接手金麝岛，才发觉这法阵至少是在数千年前就已经存在，阵基也颇为古老，海底下就是法阵中心，里面还藏了条灵脉。”

他微微偏头，靠近钟离净耳边，语气跟献宝似的。

“活的。”

天地灵脉与修士体内的灵脉有所不同，天地灵脉自然生成，由天地灵气凝聚而生，也天然拥有充裕灵气，不是藏有秘境就是蕴含灵矿，是各修仙势力必争的地盘，道盟七大上宗再强大，也仅仅占了三条灵脉。

谢魇口中活的灵脉，不是意味着灵脉生出了意识，而是这灵脉还在生长，不仅会源源不断用灵力供养金麝岛，未来还有可能开辟出秘境，将这片海域变为真正的洞天福地。

反观道盟共有的三条灵脉，由七大上宗轮流守护，但基本不会再有变化，也就是相对来说死的灵脉，仍旧能供应灵气，不过灵矿资源也基本固定了，道盟表面和谐，其实就分配资源问题私下常有摩擦争执。

若金麝岛下有一条活的灵脉，至少意味着这片海域今后会成为灵气浓度极高的海外仙岛。

说话间，谢魇已经带着钟离净往海底宫殿游去，“说来这片海域也是一片相对独立的空间领域，虽说在妖族地界，但若无人带领，哪怕就是妖王，也根本找不到这处宝地。”

他牵着钟离净靠近青铜宫殿的结界，钟离净按住他的手背，“我们就这么进去，安全吗？”

谢魇笑道：“没事，里面早就被老妖王搜刮过了。”

听他这么说，钟离净才安心，随着他一同靠近结界，二人果然安然无恙地穿过了结界。

海底晦暗，结界内偌大的青铜宫殿深藏海底，仅凭结界微弱的金光照明，看去有些阴森。

结界隔绝了海水，青铜宫殿前空气干燥，谢魇带着钟离净飞下去，燃起妖火照清前路。

这座庄严的青铜宫殿透出几分古朴肃穆，门前一对铜兽面目狰狞，凶相毕露，殿外地面铺着暗色的条石，上面刻着许多阵基纹路，看起来至少该是近万年前的妖族大阵。

钟离净一时只看出来这些，谢魇已然牵着他推开高阔的青铜殿门，抬指点燃殿中灯火。

一盏盏火苗由近向远铺陈开来，让钟离净看清殿中状况，差点就被殿中的金光闪花了眼。

别看这青铜大殿外头看着古朴，里面却是金碧辉煌的，堆满了各色灵石与各种天材地宝。

谢魇也眨了眨眼，解释说：“这里的灵气比极乐宫还要浓郁，老妖王当年为了突破瓶颈索性搬到这里闭关修炼，在妖族搜刮来的灵宝也都被他藏在了这里，是有些俗了。”

钟离净按了按眼尾，环顾四周。

谢魇看见什么，牵着他走到堆满灵石宝箱的一处角落，抬手一挥，打开宝箱上的玉盒，里面躺着一块散发着灼灼金光的赤色玄石，乍一看，玄石中似有流火，仍在燃烧。

“阿离看。”

谢魇的手是阴凉的，钟离净早就习惯了这个温度，当这玄石的火光带着热度扑面而来，就连灵气都是温热的，让他一时很不适应。

“什么？”

谢魇道：“阿离的法器不是坏了吗？这天火赤晶正好也蕴藏灵火，可以用来修补金乌伞。”

他说着又转身看向满殿灵宝，摸着下巴寻找起什么。

“阿离现在手上没有防身的法器还是不安全，我记得老妖王这宝库里收藏了不少高阶法器，一会儿可得好好挑一挑，对了，这里还有上好的玉石，足够阿离画符刻阵基的。”

他这般为自己着想，钟离净眼底涌上一丝温和笑意，“我如今确实缺一件趁手的法器，两个阵盘不在手上，总感觉力不从心，不过眼下有天命珠，此事不急。那可是妖丹？”

看他指向不远处漂浮在虚空中的杏色宝囊，因为塞的太满，各色珠子已然冒出口袋来。

谢魇抬手召来，接过宝囊，手指一抬，基本都有鸽子蛋大、五颜六色的漂亮珠子便漂浮在二人面前，透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妖气。

“是妖丹，老妖王修炼时没那么多讲究，为了变强同族也随便吃，这些都是七阶以上的妖兽妖丹，蕴藏深厚妖力，对我们妖族来说，不仅是大补，也能够尽快提升修为。”

钟离净看向他，“倒适合你。”

谢魇挑了挑眉，当即心领意会，笑着将妖丹收回宝囊，“阿离不必担心我的伤势，我对自己可不会吝啬，原本也每日都在服用疗伤的丹药，再服下这些妖丹，很快就能恢复。”

他将宝囊收入储物戒，牵着钟离净穿过遍地灵宝，往大殿深处走去，“这里的宝物阿离随便挑，里头也还有更好的，阿离跟我来。”

钟离净跟着他往里走去，这大殿内很是宽阔，谢魇带着他走到西南角的甬道，甬道里光线晦暗，两面墙上都是狰狞的妖兽浮雕，绘着鲜红色泽，依稀透出几分杀伐血气。

穿过甬道，二人来到青铜大殿隐藏的后殿，后殿的血气更重，地面与墙面都有打斗过的痕迹，金铜雕琢而成、身长十丈盘桓殿中的巨蛇脑袋也从七寸而断，平整的豁口面像是被刀剑斩断，吐着蛇信子、怒目圆瞪的金蛇脑袋也狼狈地滚到角落里。

不过这里明显有人收拾过，除了这些难以修补的痕迹，其余物件都十分整洁，灵草、丹药与材料分门别类地摆在架子上，法器漂浮在另一面墙前，散发出冷厉的金戈之气。

金蛇下摆着一张书案，一个蒲团，堆了满桌卷轴古籍，应是有人曾在这里翻看过这些东西。

谢魇就是冲着那满墙法器去的，站在墙前又开始犹豫了，“阿离喜欢什么法器？剑如何？”

他抬手取下一口青光细剑，拔剑出鞘，锃的一声，那温和气息溢出，剑气有余威慑不足。

不说钟离净，谢魇自己也摇了摇头，将灵剑放回原处，“太过优柔，不如先前在海国时阿离用过的剑衬阿离，品级也只有区区天级。”

法器也分天地玄黄四个品阶，其中天阶最高，黄阶最低，这口青光细剑其实也有天阶。

钟离净没有瞧不上，但也谈不上喜欢，更不想看灵剑蒙冤，“我先前用的观海剑是母亲生前的配剑，同为天阶灵剑，谈不上趁手，只是我想带着罢了。我记得你才是惯用剑的，你先前说，你那妖剑剑灵已毁，妖剑也没了，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谢魇不以为意，“那妖剑跟了我几百年，没了是有些可惜，不过我能锻造出一柄有灵的妖剑，也能锻造出第二柄，再说我还有螣蛇遗骨和螣蛇妖血傍身，法器没那么重要。”

对于他们妖族来说，最强的法器莫过于原形锋利的毒牙与刚硬如铁、速度奇块的蛇尾。

“螣蛇遗骨，螣蛇妖血？”说到这里，钟离净想起来问：“你已经得了这两样螣蛇留下的传承，若要进阶螣蛇，还差最后的护心鳞吗？”

谢魇点头，“螣蛇的骨、血我都已经基本炼化，阿离知道的，我因为天生残缺没有护心鳞，但螣蛇是有护心鳞的，我若能得到也能多一样保命之法。而且若是老妖王留下的典籍没说错的话，我只要寻到螣蛇的护心鳞，将其与螣蛇的骨、血彻底炼化，就有七成的把握顺利进阶成螣蛇。”

可惜这东西他一直没消息，也不知道该上哪儿找。

钟离净警觉起来，“你知道这些，是因为老妖王？”

谢魇老实点头，转身在书案前取下一卷玉简，毫不避讳地递给钟离净，“我能知道螣蛇的存在，也多亏了我这个便宜师父。老东西一直都很忌惮螣蛇转世，为此一直在打压螣蛇转世有可能会出现的妖族族群，哪怕杀错也不放过，还几次想去海国螣蛇陨落之地，寻找螣蛇留下的传承。”

“他去过海国？”

事关海国，钟离净难免在意，边说着边打开玉简。

谢魇抱着手臂看着他，竹筒倒豆子般解释着：“应当没去过，老东西陨落前两百年因为功法反噬，常年闭关，在那之前，海国海皇应当还是阿离的祖父辈，海国又有海神留下的三件神器在，老东西哪里敢硬闯？”

钟离净思索道：“海皇宫的没落，源于魔神与白相的阴谋，源于我祖父的陨落，也源于海神族几乎全族献祭重铸海国结界，自那之后，海国才元气大伤。在那之前，舅舅说过，哪怕海国封闭千年，有我族镇守震慑，人族与妖族也不敢来招惹半分。”

谢魇道：“后来老东西被反噬的越发严重，越发急躁要得到螣蛇传承，便派我与师兄混入海国一探究竟，也是那回，我远远见到了代替海国大祭司前往海神庙祈福的阿离。”

“你当年确实得到了螣蛇妖血，但你昧下了螣蛇妖血。”

钟离净一心二用，一目十行，发觉这玉简上详细记叙了螣蛇的原形与习性，也确实提到了螣蛇的骨、血，以及最为重要的护心鳞。

“螣蛇护心鳞竟隐藏着比螣蛇骨、血更强大的灵魂力量，若是如此，你即便得到护心鳞，也很难如同螣蛇遗骨和妖血那般将其炼化，甚至还有被螣蛇灵魂力量反噬的风险。”

钟离净放下玉简，眉头紧蹙，冰蓝眼眸满是忧虑。

谢魇早就知道风险，闻言反而安抚钟离净，手掌覆上他手背，“在妖族，吞食同族壮大自身也不是罕见之事，想要挣脱血脉压制的桎梏，成为螣蛇，自是有一定风险的。”

钟离净道：“但若你没能炼化护心鳞，便会被螣蛇的灵魂力量吞噬，从此，你不再是你。”

而是……螣蛇。

钟离净抿紧薄唇，忧心忡忡地望着谢魇，“这样的风险未免太大，你确定还要再赌这一把？”

见他如此紧张，谢魇心尖微动，笑叹一声，捏了捏他的手心，“护心鳞的下落我还未找到，阿离的担忧未免过早。况且就算我现在怕了也来不及了，阿离也说过，若螣蛇当真有转世，我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毕竟我手中可是有着螣蛇遗骨和妖血。”

怕吓到钟离净，谢魇故作轻松道：“要得到真正的螣蛇传承，螣蛇骨、血和护心鳞缺一不可。但阿离可还记得，我们先前在云国得到的那一卷斩仙录残卷？据说这是螣蛇的妖术，我拿到斩仙录残卷后仔细参悟过，才完全融合了螣蛇遗骨和螣蛇妖血。”

“还有我早前炼化螣蛇妖血时落下后遗症，即便后来迈入大乘期，每月十五仍会被反噬……”见钟离净神色又紧张起来，谢魇忙道：“但在参悟过斩仙录残卷后血脉反噬症状便渐渐没了，如今已不会反噬了。”

此事钟离净是头一回听他说起，故而看他的眼神有些不满，“难怪，在阿离的记忆中，每逢十五月圆，总是找不到你这个师父的。”

谢魇温声笑道：“已经没事了，阿离就放心吧。”

钟离净仍是没忍住瞪他一眼，“再有这样的事，下次莫再隐瞒。那斩仙录当真有此奇效？”

“是是是，我记住了。”

谢魇满口应下，老老实实回道：“这斩仙录残卷，确实是一门妖术，参悟过残卷后我只略微改变了以往的运气方式，修炼时竟顺畅了不少，说不定真的是螣蛇留下的妖术。”

先前拿到斩仙录残卷，钟离净根本用不上，谢魇想要就给他了，但现在得知斩仙录的重要性后，他不免在意起来，“可这只是残卷，若能得到原本……可要再去云国一趟？传闻中，螣蛇便是出身云国故地。”

谢魇认真想了想，摇头道：“不着急，而且这斩仙录残卷其实也有一部分错误，准确来说，是与我们妖族修炼的方式不同，但会更接近人族修士的修炼方式。我想，斩仙录应当本就是当年的云国人族自己参悟的妖术，就算拿到原本或许用处也不大。”

钟离净有些失望，“你当年来海国时去过螣蛇的陨落之地，也没有找到护心鳞的线索吗？”

谢魇摊手，“只拿到了螣蛇妖血，已经很幸运了。”

钟离净暗松口气，却仍神色紧绷，没有找到护心鳞，谢魇就不必太快面临与护心鳞中强大的螣蛇灵魂力量相争，但谢魇找不到，倘若那螣蛇转世找到了呢？这也绝非好事。

谢魇看在眼里，轻轻揽过钟离净肩头，哄道：“好了，我带阿离出来散心，阿离却为我这么忧心，我都有些后悔今夜过来这边了。”

钟离净有些不悦，“若是你不能炼化护心鳞，往后两个小家伙怎么办？你又如何是好？”

谢魇被说得一愣，反问钟离净：“那阿离呢？”

钟离净顿了下，抿唇道：“罢了，不提这些了。”

谢魇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却也听他的没有再问，随手翻起了书案上的另一本玉简，“这些都是老东西从各族搜刮来的功法、丹方，还有一些关于螣蛇的古籍，我这些年翻看过无数次，也没有螣蛇护心鳞的下落，不过我想，老东西应该有线索。”

钟离净抬眼看向他，“他陨落前留下了什么吗？”

谢魇瞥向书案和后殿里的所有灵宝，“都在这里了，但最后被我杀死前，老东西似乎认定我就是螣蛇转世，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钟离净问：“什么话？”

谢魇只是回想当年的血战，琥珀竖瞳便涌上几分戾气，偏头望向角落被斩断的金蛇蛇头。

“当年我察觉到老东西有意动我，便先下手为强，混入老东西闭关的这处后殿给他下了药，趁他被妖毒反噬时，与佘长老、大长老联手击败他，也是在这里，他跟我说……”

谢魇眸光阴沉，一字一顿，将那话一字未改说出来。

“螣蛇，你果然回来复仇了！但即便我死，你注定不能如愿，那个人，也不会放过你……”

钟离净不解，“那个人？”

谢魇平复心情，恢复先前轻松语调，“不知道，但他应该是见过螣蛇的，还知道螣蛇要干什么，他说的那个人，就是螣蛇的仇家吧？我之前也怀疑过，他说的是不是海神。”

钟离净道：“但从金雕和镜灵提供的线索看，螣蛇与海神似乎也没有恨到要不死不休。”

谢魇也不明白，“老东西疯的厉害，拼着自爆也要拉我一起死，我到底没能问出更多，也还好这里的守护法阵足够强大，底下又有一条活的灵脉支撑，这大殿才没倒塌。”

钟离净看着后殿随处可见的打斗痕迹，凭这些想象着当年在这里的这一场死战有多艰难，再看谢魇时，冰蓝眼底闪过一丝庆幸。

“但最后还是你赢了，以合体期修为，越阶杀死大乘巅峰的老妖王，你从不比任何人弱。”

难得得到钟离净的夸赞，谢魇一时懵了，不自觉有些羞赧，想从容面对，嘴角又止不住上扬，双眸亮晶晶的，“阿离是在夸我？”

钟离净顿了下，无奈道：“是。”

谢魇的笑容彻底藏不住了，笑吟吟牵住钟离净。

“能得到阿离一句称赞，我此生也了无遗憾了。”

钟离净轻斥：“瞎说什么。”

谢魇也不怕，他开心着呢。

“阿离可是难得夸我一回。”

钟离净本是正正经经的，夸他也是出于真心钦佩，见他如此高兴，钟离净有些没眼看，别开眼望向别处，“至少，老妖王死后，他所有宝贝都落到了你手中，辛苦也值了。”

金蛇脑袋在烛光下反射出灿然光芒，让钟离净多看了一眼，一看到那双森冷竖瞳，不知可是因为蛇脑袋雕刻得太过逼真，叫他心中有些不适，又皱着眉头回头看向谢魇。

“那金蛇头，就一直这么放着？”

谢魇跟着看去，笑道：“我挺喜欢的，就留着了，而且这本就是金蛇岛，兴许当年布下这海底大阵的人，还是这金蛇像的本体呢。”

钟离净总觉得那蛇瞳太过阴冷，双眸望着谢魇的琥珀竖瞳须臾，才将心底那种仿佛被黏腻阴冷之物缠上的感觉一点点地压了下去。

谢魇才发觉他有些不对劲，似乎在回避那金蛇头似的，谢魇唇边笑容微僵，淡了几分。

“阿离还是不喜欢蛇吗？”

钟离净按上肩头，犹豫一阵，看向那金蛇脑袋道：“我觉得这金蛇头有些不对劲，看到它的眼睛时，我肩头的螣蛇图腾就在发烫。”

谢魇愣了下，“发烫？”

钟离净点头，看向肩头，“其实也不是很烫，不过自小到大，越是靠近危险的妖或是遇见危及性命之事时，我肩上的螣蛇图腾就总会发烫。还记得先前在九曜宫拦你的老四吧？老四妖力霸道强横，总藏不好，与他见面时，我肩上的图腾总会发烫。”

沈星渊那小煞星的妖力多邪门，与他交过手的谢魇是知道的，不说沈星渊实力如何，那妖雾确实诡谲，连他当时都有些为难，谢魇不疑有他，当即朝角落的金蛇头走去。

钟离净拉住他衣袖，“谢魇！”

谢魇便停在原地，拂袖挥出一道妖力，朝那金蛇脑袋的眼睛攻去。金蛇脑袋被击得往墙角撞去，蛇瞳处凹下去一个坑，没见到有什么异常，钟离净见状都以为自己多心了。

谢魇也看了钟离净一眼，但为了不让自家小坏蛋丢脸，他又化出一柄妖剑射向金蛇头。

偏就在这回，载着强悍妖力的剑锋快要逼近金蛇脑袋时，金蛇眼睛处倏然跃出一点血光。

血光逃得极快，奔着殿外甬道而去，快得二人险些误以为是错觉，那浓郁的血气却做不得假。谢魇从惊诧到警醒，身影一闪，钟离净只觉手中一空，人已飞出殿外甬道。

所幸谢魇反应足够快，缩地成寸赶到血光逃走的必经之路上，运起妖力直接将其截住。

钟离净追过来时，那点血光正被困在一团紫色妖气中，也盖不住浓郁到令人惊悚的血气。

钟离净皱紧眉头捂住了鼻子，谢魇自然记得他如今身体虚弱，忙用妖力封锁这股血气，又挥出妖力化作冷风，穿过甬道散去血气。

钟离净这才感觉好一些，放下手道：“这是何物？”

谢魇弹出一道妖力，没入妖气团中，将那点血光逼出原形，竟是一枚血红的云纹玉佩。

这玉佩着实诡异，不仅血气极重，还能逃走，如今被妖力震慑，倒是总算安静下来了。

谢魇看不出来究竟，于是伸出手想取过来细看，可就在他的指尖快碰到玉佩时，玉佩忽又闪烁起来红光，从中跃出一点血光朝他掌心飞去，钟离净睁大双目，急斥一声——

“小心！”

谢魇掌中倏然燃起暗紫妖火，阴冷的火焰直接包裹出自玉佩中逃出的那一点诡谲血光。

钟离净暗松口气，走到谢魇身边，“没事吧？”

谢魇摇头，用妖火困住血光，展开手掌将它展露出来。

暗紫火光中的血光赫然就是一条猩红血蛆，长不到一寸，密密麻麻长了许多黑红短足，口器如锯齿般锋利，正在妖火中蠕动挣扎。

“无事，这东西有些邪门。”

钟离净跟着打量起这血蛆，仍是觉得这东西红得刺眼，腥臭的血气让他不自觉心生厌恶。

“这……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谢魇看他明明很厌恶这血蛆，觉得有些奇怪，“这东西血气如此重，阿离是在哪儿见过的？”

钟离净对这东西并不熟悉，只不过是有一点印象，仔细回想了下，才在回忆中找到线索。

“应当是在某本古籍上见过，好像叫——血傀虫。”

谢魇俨然没听说过，“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东西。”

所幸钟离净记忆好，哪怕只是一眼扫过的古籍也还记得清楚，他道：“是一种融合蛊术与傀儡术的替身术，书上说，血傀虫需要以血肉和魂魄豢养，必要之时，可替主人挡下死劫。不过因为需要分出魂魄这等条件太过苛刻，要养大血傀虫本身需要付出太大代价，很少有人会用这门替身术。若非古籍记载，我也不会认得。”

“替身术？”

谢魇脸色骤变，掌中妖火燃得更甚，在妖火中挣扎的血傀虫血气被一点点燃成灰烬，伤及本体，竟发出类似婴孩啼哭的诡异哭声。

钟离净按住肩上越发滚烫的螣蛇图腾，看不明白谢魇为何要突然下死手，“你怎么了？”

焚天妖火只将血傀虫焚烧到虚弱状态，血气消了大半，虫背上随即浮现出一个黑红图腾。

谢魇竖瞳紧锁在那慢慢浮现出来的图腾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诧，“这地方早就被老东西占了，我想，这若是替身术，这血傀虫定是老东西养的，血傀虫还活着，老东西就仍有一缕残魂留存世间，若任由它继续生长，假以时日老东西岂不是能又活过来？”

钟离净恍然，“原来如此。”

老妖王死于谢魇之手，若能复生定不会放过谢魇。

谢魇却顾不上旧仇，他看着血傀虫的竖瞳有些激动，“不过现在……阿离，你看它背上！”

他将手中的血傀虫递到钟离净面前，血傀虫在妖火燃烧下已是奄奄一息，无力蜷缩漂浮在妖火之中，将背上图腾完整展露出来。

钟离净闻言看去，冰蓝眼眸也惊得睁大了几分。

“魔种！”

谢魇唇边勾起一抹颇为讽刺的冷笑，“这血傀虫上确实有老东西的妖力，不过他不惜分出魂魄也要豢养这只血傀虫，怕是为了将魔种引渡到替身物上，没想到他也中了魔种？”

钟离净很是意外，“魔神的手已经伸到妖族了吗？”

谢魇道：“若是如此，鬼窟应当没必要再找上红绫，而我这些年也不能稳坐妖王之位。”

钟离净看向血傀虫，“那这……”

谢魇一时也无法解释，“不过我觉得，老东西修炼千年有余，也是有可能见过这些年来趁古仙京封印松动逃出来的魔神分身的。老东西得势以来，与鬼窟、玄幽古教余孽都从未有过明面上的交集，反倒是一门心思成为妖族之首，暗中搜寻螣蛇转世……”

钟离净却道：“我觉得，老妖王未必是听命于魔神，若手中有一名妖王驱使，魔神何须再等千年才从古仙京中逃脱出来？而且老妖王竟能做到用外物将魔种引渡体外，想来哪怕他曾经确实被种下过魔种，也早已经挣脱出来，连魔神也无法再控制他。”

“有道理。”

谢魇越想越费解，敲了敲额角，转眼看向那云纹玉佩。血傀虫逃出来后，玉佩上的血色也消失了，玉质通透，灵气逼人，赫然是一枚上好的法器，谢魇用妖力将其召来手中，用神识检查一番，才放下警惕。

“这玉佩应当只是一件空间法器，即便空间不大，能存放活物也算极品了，玉佩上没有妖气印记，估计只是用来放血傀虫的吧。”

他抬手一挥，将储物戒中物件取了出来，仅有一枚残破的血色玉简，还有一本残旧古籍。

谢魇指尖微动，翻开那古籍，丝毫不意外地哼笑一声，“果然，这是炼制血傀虫的禁术。”

但看到那枚残余玉简篆刻的功法时，谢魇倒是有些惊奇，“九转长生功？老东西的妖术？”

钟离净对这些煞气深重的功法没太大兴趣，“长生功？听起来，与红绫的功法可是相似？”

谢魇取下玉简，笑道：“倒是不一样，红绫那不死功是源自血脉传承，算她那种族特有的妖术吧，老东西这九转长生功是一门失传已久的魔功，据闻只要褪去九世凡胎，便可超凡脱俗，成就魔神真身。”

“我先前也从老东西的手下那里查到过关于九转长生功的事，一直怀疑老东西不止活了一世，但老东西死后一直没找到这功法。”谢魇举起玉简，撇嘴道：“原来藏到这里了。”

钟离净是头一回听说这种功法，“九世凡胎？我记得，极乐宫的老妖王在陨落之前已经修炼至大乘期巅峰，那他这是活了几世？”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活了几世，不过看起来这玩意只是残卷，从没有人见老东西用过这门妖术，估计他自己也没能修炼下去，不然这功法再加上他那一手血灵毒火，当年我未必能杀得了他。如今看来，他当年的反噬说不定就是源于九转长生功。”

谢魇也对这九转长生功没什么兴趣，他瞥向那云纹玉佩，“不管怎么说，这九转长生功最好还是别碰。在我看来，还是这玉佩实用。”

钟离净也觉得这玉佩不错，谢魇看过没问题，他便伸手接过来，指腹轻轻摩挲玉佩纹路。

“能放置活物，确实不错……”

他话音一顿，“嗯？”

谢魇见他将那玉佩放到眼前仔细端详，“怎么了？”

钟离净眸中闪过一丝探究之色，当着他的面，指腹凝起灵力，抹过玉佩上的云纹，一道浅浅的灵光流淌过玉佩，一眨眼又消失无形。

“这玉佩暗藏封印。”

谢魇竖瞳闪过一缕杀意，“老东西还藏了后手不成？”

钟离净放出神识往玉佩中一探，缓缓摇头，“没有妖气。这封印不难解，我解开看看？”

谢魇不大放心，可钟离净哪怕修为跌落，也不至于看不出妖气，他想了想，慢慢点下头。

“小心些。”

钟离净抬手掐诀，凝起灵力画符，打入玉佩上。

玉佩上灵光再现，封印显形，却也只挣扎了一下，封印便被解开，一卷玉简飞了出来。

玉简通体灵光莹润，一眼便知不是凡物，不过被一层浅浅的金光封住，钟离净一目了然。

“是元神印记。”

谢魇与钟离净相视一眼，便接过那玉简，正要抹去上面的元神印记，那层金光却自己先散了，而后在晦暗的甬道中凝成金光小字。

谢魇将钟离净护在身后，待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竖瞳紧了紧，不由惊呼出声，“申屠疾？”

钟离净自他身后微微偏头，看向半空的金光字符，随即也露出与谢魇一致的惊讶之色。

“这元神印记，是名为申屠疾的妖族留下的，他在陨落前被一残魂附身侵蚀，便在元神被完全吞噬之前，将这卷玉简封存起来……但我记得，老妖王似乎也名为申屠疾？”

而谢魇方才刚刚说过怀疑老妖王绝对不止活了一世。

谢魇失笑道：“看来我猜对了。”

这金光字符是由真正的申屠疾用最后的灵魂力量凝成的，他有预感自己会被寄身体内的恶魂吞噬，提前将这卷玉简封存在自己的玉佩法器中，唯有占据了他身体的恶魂彻底死去后，他留下的封印才会解除。

所以在他留下的遗书中，他开门见山地说了，倘若有人见到这卷玉简，说明恶魂已经陨落，而他曾被吞噬的元神也彻底地消亡了。

事实上，真正的申屠疾只是不甘心为他人做嫁衣，所以将他费尽心思得来的功法藏起来，宁肯留给杀死恶魂的人，也不留给恶魂。

不过若是可以的话，他也不介意让得到功法的后人为他报仇，但他的话，又叫二人震撼。

“这申屠疾说，他曾在螣蛇身边远远见过恶魂，所以在他盗走功法后，这恶魂才缠上了他……”谢魇百思不得其解，“他怀疑恶魂是螣蛇派来的？不过这恶魂应当就是老东西吧？他居然还曾经跟随在螣蛇身边？”

钟离净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看他的口吻，似乎认定夺舍且吞噬他元神的恶魂，就是螣蛇派来的手下，莫非老妖王追随过螣蛇？”

谢魇猜测道：“据说千年前螣蛇乃是妖族之首，老东西那时若在，会甘愿追随螣蛇也不奇怪，可惜不知道老东西上一世究竟是谁。”

钟离净道：“若是老妖王曾追随螣蛇，他如此忌惮螣蛇转世的回归，不是担忧妖王之位不保，便是有不能让螣蛇转世的理由，或许正是如他陨落前与你说过的话那般，他与螣蛇有仇，也害怕螣蛇转世向他复仇。可连他都找不到螣蛇转世的线索，在你们妖族，对于螣蛇又有多少了解？”

他想知道，谢魇自是知无不言，“说来也怪，螣蛇虽是千年前的妖族之首，妖族中关于他的传闻却是少之又少，就连两千年前就已经被打入禁地幸运躲过了老东西毒手的佘长老，对于螣蛇的了解也不多，她只知道螣蛇曾与妖族几大妖王结仇。”

钟离净问：“为何？”

谢魇耸肩，“当年有几位妖王曾经联手要诛灭螣蛇，结果可想而知，他们或是被螣蛇所杀，或是被击败后选择追随螣蛇为主，可即便如此，螣蛇也未曾真正入主妖族。佘长老说，除了击杀几位妖王，螣蛇从未在妖族现身过，谁也不知他藏身何处，更不知道他是从何处而来，只知道他横空出世，最终陨落海国，葬身远海。”

谢魇微眯起竖瞳，“螣蛇极为神秘，先前镜灵提及他时我就有种感觉，螣蛇就好像在历史上被抹去了一般。千年来，没有人记得他的名讳，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

“唯一与他纠缠颇深的，便是你们海国的海神。”

钟离净心中愈发困惑，总觉得越想探究螣蛇，谜团就越多，“也就是说，世间最了解螣蛇的人，恐怕也只有海神，可惜海神已经在千年前陨落，真相也早在千年前被掩埋。”

谢魇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在意螣蛇，弯唇笑了笑，说道：“即便没有螣蛇转世的下落，也找不到螣蛇的过去，但我有种直觉，螣蛇护心鳞已经离我不远了，我定能顺利进阶。”

他还真是心大……钟离净心下无奈，轻抬起下巴指向那卷玉简，“这功法能让真正的申屠疾怀疑到螣蛇头上，说不定与螣蛇也有关系，你打开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谢魇也很好奇，玉简上封印已去，他随时都可以打开，谁知打开一看，竖瞳骤然瞪大。

“这是……完整的斩仙录！”

捉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