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李晟花了两天时间,掌控监察所以及整个安阳郡,解除百姓不得修行的禁令,放归近百名被抓来做祭品的童子童女,一时间,樊城内四处弥漫着杀戮。唯有杀,才可以清除监察所散步城中的爪牙,同时封锁安阳郡的消息,不让王都的云王知晓。

否则安阳郡该面临的便是云王派来镇压的兵马。

好在程总管已死,而之前安阳郡但凡有点势力的都已经被他除得一干二净,如今安南将军府几乎是一手遮天,办这些事不算难。

至于公主,还在公主府中。

李晟没有对付安阳公主,依旧让人好好照顾她。

两日后,看见归家的童子童女和府衙张贴招收灵根不错的苗子修炼的布告时,樊城百姓才有所行动,不少人去安南将军府报名。

而在李晟安排人做这些,暗中培养势力时,他本人也携礼再三登门,拜访钟离净几人。

同时,也给了东方雨泽一份通行令,只要他们带着这份通行令,就可以顺利离开云国。

他也没忘记之前提到过的监察所中藏着的那一份卷宗,叫人找出来后,便交给钟离净。

苏天池眼巴巴地在边上看着,钟离净只扫了一眼,便递给谢魇,谢魇便顺手给了苏天池。

见识过钟离净出手后,李晟总算明白为何那百灵山之首会愿意为钟离净俯首称臣,若他不是云国将士,他也愿意拜这样一位大能为靠山,可惜他不能。李晟如今对钟离净是发自内心的恭敬,对他身边几人也越发客气,见状便道:“这份旧令,是在十三年前,碧霄宗的苏韵长老带领弟子入驻云国不久发布的,但发布命令的人不是程总管,而是国师,他的命令,是不论使用任何手段,暗中杀死碧霄宗派来的长老苏韵,且不惊动任何人。”

苏天池捧着卷宗的手颤了颤,眼睛不知为何红了。

“为什么?”

红绫看他有点不对劲,就知道他们私下的猜测八成是对的,一时间有点可怜这个不辞万里找姐姐,结果姐姐已经死了的弟弟,便替他问李晟:“对啊,你们云国的国师为什么要杀碧霄宗一个小小的金丹长老?他能留意到碧霄宗派来的一个金丹长老也很奇怪,而且还怕碧霄宗知道?”

李晟也是不解,“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国师与这位苏长老有什么私怨,也不想因为杀了她而与碧霄宗为敌……对了!”他说着回头示意安副将,安副将便将一封卷起的画卷呈上来,李晟打开画卷,跟他们说:“当年监察所动苏韵长老前,还将她的遗物都悄悄替换偷走,国师的口令是销毁一切旧物,但当时行动的人如今还在,我想答案或许能在那些旧物当中找到,便让他按照记忆中所见都画下来。”

没等李晟将画卷完全展开,苏天池便上前夺过画卷,李晟没有二话,只说:“据那人所知,当时的苏韵长老是在查一个人,或者说,是在查一个在云国边境死去多年的人,或许是怀疑有隐情,她甚至查到了监察所,在她的旧物当中,监察所发现了一枚玉佩,与一个出自明光寺的图腾。”

苏天池看过画卷,已然愣住,“她要查的人是苏誉?”

那就是他的小叔,苏韵查到云国,他才知道苏誉当年原来是死在了云国边境,但尸骨依旧没有踪迹。那玉佩则是他大姐苏韵随身佩戴的玉佩,苏天池一眼就认出来了。

红绫便探头看了一眼,见他没有阻拦,便顺手将画卷取过来,展示给谢魇和钟离净。

钟离净只看一眼便略过画卷上单独绘制的玉佩图案,目光落到旁边血红的莲花佛印。

“明光寺?”

“正是。”

李晟道:“二十多年前,云王封国师,兴修明光寺,且将各地监察所的总司明镜司交给国师掌管。多年前我在云城学院修道时,曾经远远见过一面国师,据说他是佛宗弟子,可我总感觉他身上有种邪性。”

谢魇笑道:“我看这红莲图腾身缠双蛇,倒是挺好看的,但这确实也不像是正派作风。”

钟离净知道他就是蛇妖族,平日就喜欢蛇,斜他一眼,便问李晟:“若要入云城,应当如何?”

云城是云国的王都,李晟是自小被送去云国唯一可以正经修炼的学院修道的,自然熟悉云城,闻言有些吃惊,询问道:“前辈这是要去云城?现在这种时候,修士要去云城,恐怕不易。云王和国师很忌惮外来修士,不过好在不久后就是云王的百岁寿辰,届时身为驸马的我势必要上云城一趟,前辈若不嫌弃,可随晚辈同去。”

听到这话,苏天池也忘了伤感了,跟东方雨泽几个人看着钟离净,显然都对此很意外。

他们要离开云国回碧霄宗,前辈却要去云城?

钟离净看向谢魇,见谢魇冲他笑,这才点下头。

“好。”

李晟最近忙得团团转,在太守府不能待太久,便拎着祝太守走了。祝太守作恶多端,理应由官府制裁,奈何之前樊城是程总管说了算,如今李晟掌管樊城,自然不会放过祝太守,今日就将他带走定罪处决。

如此一来,这太守府的牌匾便被拆了下来,成了钟离净几人的暂住处,百姓也纷纷叫好。

李晟一走,苏天池看厅中只有他们信任的几个人,王昊那几人早已经被排除在外,便没有犹豫,掀开衣摆在钟离净面前跪下来。

“求前辈带我去云城!”

钟离净并不意外,“你要报仇?”

苏天池愣了下,重重点头。

“是,我一定要去云城!”

唯一不知情的东方雨泽看得一头雾水,看看苏天池,又看钟离净,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你们在说什么?”

苏天池被钟离净揭穿后还以为大家早就都知道了,闻言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东方雨泽,颇有些心虚地看向他,想了想,索性直言。

“阿离前辈,谢师兄,东方师兄,其实我来碧霄宗拜师,不是为了修炼,而是找我的姐姐。”

东方雨泽想起来他之前的异常,这回可算是听明白了,“驿站的长老苏韵是你的姐姐?”

苏天池点头,“其实上次阿离前辈提到奈落城苏家时,我就知道瞒不住了。不错,我就是那个炼香道苏家的后人,阿离前辈所说的那位曾经是天道院学生的香道天才,应该就是我那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小叔。我苏家曾被仇家所害,堪堪留下我爹与小叔这一脉,之后我们就搬离了奈落城,后来小叔入天道院修行,也算是重振苏家。没想到二十年多前,小叔突然失踪,后来天道院查到他已身死道消,爹娘不信,便一直追查。但爹娘身负旧伤,不便出门,大姐与小叔年纪相仿,感情甚笃,也怕爹娘担忧,于是留下书信离家,不想大姐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大姐走时我还小,去年爹娘相继离世,其他姐姐才告诉我此事。”苏天池道:“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大姐原来是去追查小叔的死因,而大姐最后一封家书曾提到过碧霄宗。想到爹娘临终前还在担忧大姐,我便离家出走,正好碰上碧霄宗收弟子。”

东方雨泽道:“所以你就趁这机会混进碧霄宗,可没想到,你大姐早就死在了云国驿站?”

“是。”

苏天池有些羞愧,也有些伤怀,捏紧拳头说:“如今知道害死大姐的就是云国国师,即使我不能杀死他,也要亲眼看一看杀死大姐的仇人!堂堂国师,为什么要派人暗杀我大姐?我只能想到一个原因,大姐是为了追查小叔的死因入的碧霄宗,之后又自请到云国驿站,定是因为大姐查到小叔的死与云国的什么人有关。而这云国国师所为,也许小叔的死就与他有关,大姐和小叔的仇,我一定要报!”

东方雨泽自小收到的教育便是日后管理宗门,对苏天池这样的弟子自然是不满的,可看他身负家仇,训斥的话一时也说不出口,于是无奈叹息,“你要报仇,我拦不住,可那是云国国师,想必要比我们见过的程总管还要强大,不管你拜入碧霄宗的目的是什么,苏师弟,还望你多保重。”

苏天池面露喜色,“多谢东方师兄,你放心,我是不会自寻死路的!家中还有几位姐姐需要我照料,但我会加倍努力修炼,总有一日,我一定要亲手为大姐和小叔报仇!”

东方雨泽为他的决心所触动,“那便随你去吧。”

他说完,似乎才想起来钟离净和谢魇还在,还轮不到他做主,便下意识回头看向二人。

钟离净和谢魇果然看着他们,两人以同样的姿势端着茶碗坐着,一个面上带笑,一个面色冷淡,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与般配。

东方雨泽轻咳两声,提醒苏天池,“你还是先问问阿离前辈,愿不愿意带你去拖后腿。”

苏天池眼巴巴地看向钟离净和谢魇,“前辈,谢师兄?”

钟离净问:“商量好了?”

苏天池和东方雨泽面面相觑。

“好。”

钟离净搁下茶盏,指向东方雨泽,再指苏天池,“你回碧霄宗,他跟我们一起去云城。”

苏天池大喜,“多谢前辈!前辈放心,我就算很想报仇,也不会不懂分寸耽误你事情的!”

前辈那么厉害,要干的事肯定是大事,苏天池也更希望能手刃仇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钟离净颔首,似乎还算满意。

可东方雨泽听完不冷静了,指向谢魇,“阿离前辈,您的意思是,这家伙也跟着你走?”

谢魇挑眉,“有问题?”

哪里没有问题了?

苏天池要报仇,于情于理,东方雨泽都拦不住,可这个假谢子陵跑了,他要到哪里去找?

而且真的谢子陵还在他手上呢,怎么可能没意见?

但当钟离净一个眼神扫过来时,东方雨泽不得不冷静下来,颇有些委屈地耷拉下脑袋。

“那你们记得要回宗门啊。”

谢魇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钟离净瞥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事就这么定了,红绫也开心,她记吃不记打,感觉现在还是跟着师兄和师嫂比较安全。

在这个只有东方雨泽憋屈的晌午,众人各自回房为之后离开做准备。谢魇察觉钟离净似乎格外开心,那张漂亮的脸都明艳了几分。

谢魇不由心猿意马,牵着钟离净的手将人往隐蔽的廊柱后面带,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身。

“阿离今日心情不错?”

钟离净道:“有事说事。”

谢魇只得换个婉转的说法,“阿离不喜欢东方兄?”

“没有。”

钟离净作势要推开他,“让开,我要回去刻符。”

谢魇好些天没跟他亲近了,虽然心里总骂他小坏蛋,可尝过滋味后总是馋得慌,又记挂着自己上回错过钟离净体内的幻情花毒发作,这会儿不想让他走,抱着他耍赖。

“我这两天还不够听话吗?阿离能不能给我一点奖励?”

钟离净微微后仰,避开他想贴过来的脸,谢魇不依不饶地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就亲一下。”

钟离净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不会承认他是在回味上回被谢魇亲吻的感觉,很快便冷下脸,“别忘了,我们是一起养蛋,不是道侣。”

谢魇倒是想骗他回去做道侣,轻捏了下手中纤细柔韧的腰身,“随便打发我一下也不行?”

钟离净被他捏得不舒服,皱着眉头,但没有推他,谢魇便趁机凑上去,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冰凉的气息与钟离净的呼吸纠缠。

钟离净一时愣住了。

谢魇找到机会,微微侧头吻向自己馋了许久的唇。

可就在刚贴上那漂亮的薄唇时,钟离净忽然推开他。

谢魇有些不满,就见他眼神古怪,闪躲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往房间走去,步伐匆忙。

谢魇追上去问:“怎么了?”

钟离净道:“镜灵醒了。”

谢魇顿住,“什么?”

他后知后觉,那块造化镜碎片镜灵这是要醒了,这失踪人口回归,怎么还坏他好事呢?

谢魇越想越不甘心,快步跟上,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二人回到房间后,镜灵果然被钟离净放了出来,身影虚幻的白衣镜灵漂浮在半空,看见谢魇也在时,他的目光似乎有过一瞬停滞。

“主人。”

经过神木神力的浇灌,镜灵的虚影凝实了几分。

钟离净恢复以往的冷漠淡然,颔首道:“闭关如此之久,这次可找到另一半碎片所在了?”

镜灵低眉敛目,悲悯神情似乎有几分伤怀,“吾看见了一片黑暗,预示镜应当被困在一个煞气极重的地方,但吾并没有得到回应。”

修复辨真尺尚且艰难,更别提造化镜这种先天神物。

钟离净不算失望,“能感知到另一半碎片所在方向吗?”

镜灵浅色的眼眸亮了几分,“能,它应该在东方。”

钟离净点头道:“我有事要办,暂且等一段时间。”

镜灵虽有些遗憾,但它也没有逼迫钟离净的能力,只好颔首,“吾明白了,主人先忙。”

他说完,身影便化成一点灵光,回到识海镜片中。

钟离净确定镜灵这次是真的回到了识海中,抬眸看向边上听了全程的谢魇,没有说话。

谢魇眨了下眼,而后弯唇笑起来,将门关上就上前抱住钟离净,看起来颇有几分得意。

“阿离……”

“就亲一次。”

钟离净打断他的话,警告道:“否则,没有下次。”

谢魇想想一次也行,二话不说便将人打横抱起来。

钟离净问他:“干什么?”

谢魇将他放到榻上,摸了摸他已经有些凸起的小腹,“小家伙们看着呢,怕阿离一会儿站不住,在自家蛋面前丢人,还是躺着好。”

钟离净听他这么说,感觉好像真的有两个自己生的小家伙在边上看着,忍了忍,到底没忍住,目光冷冷地盯着谢魇,“你有病吧。”

不管怎样,答应了的事就得做到,谢魇反正是堵住骂自己有病的嘴亲了半天,到最后钟离净忍无可忍推了他好几次,他才终于松开。

这也算是亲回本了。

可惜就是钟离净又不理他了,自己待在隔壁刻符。

谢魇这回没被赶出门,可钟离净也没跟他待一屋!

谢魇稍微反思了一下,等到天黑,就又去隔壁敲门,正当理由都找好了,来喂两颗蛋。

钟离净没回话,便是默认。

谢魇推门进去,房门果然没设禁制,钟离净正在榻上盘膝打坐,闻声掀起眼皮子看他。

“阿离。”

钟离净没理他,闭眼调息。

谢魇摸了摸鼻子,看了眼他还有些泛红的薄唇,勾唇笑了笑,便坐在边上等着他停下。

他不需要睡觉,何时等钟离净调息完便能喂养两个蛋。

灵气运转一个大周天,天色逐渐黑透,谢魇便也在屋中打坐,钟离净入定许久,忽然睁开双眼,而后看向谢魇,谢魇也睁开眼睛。

他察觉到不对劲,起身打开窗户,望向黑暗的天幕。

虽然隔得很远,一股阴冷的煞气正在远处传来,细听还带着繁杂的哭声,像是很多孩子在哭,哭声凄厉痛苦,透着股彻骨的阴冷。

“那夜祭坛的煞气?”

谢魇回头看向钟离净,“可是李晟已经放归所有童子童女,这煞气……有人启动了祭阵?”

钟离净腹中两颗蛋比他更加敏感,小幅度跳动起来,他轻轻扶住小腹。谢魇看在眼里,上前轻抚他的小腹,将妖力渡给两颗蛋。

“先出去看看。”

煞气太重,钟离净有种不好的预感,二人这就往太守府门前走去。出了门,便见天空黑沉沉的,街道被浓雾笼罩,依稀有些人影,二人一动用灵力,便看到雾中犹如牵线玩偶一般麻木行走的便是附近的百姓。

这些人都是闭着眼,像被什么牵引往同一个方向走。

谢魇思索道:“那个方向……”

钟离净沉吟道:“是祭坛。”

这会儿,东方雨泽和苏天池、王昊等修士也察觉到异动,纷纷出门来,看到门外景象也很是吃惊。一见到他们二人,苏天池便领着红绫跑过来问他们:“前辈,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百姓,他们是都撞邪了吗?”

钟离净闻声看他,“今日十几?”

面前的情况太过诡异,苏天池被问得一愣,“什么?”

“十五!”

红绫替他回道:“现在刚过凌晨,正是十五的子时!”

钟离净抬眼望天。

天地晦暗,不见月光。

他意识到什么,闭了闭眼,而后转头吩咐东方雨泽道:“去找李晟!让他调动城中修士,将这些百姓控制住,千万不能让这些人靠近祭坛,否则,整个樊城都要被献祭!”

钟离净说完,回头看向谢魇。

谢魇惯爱看戏的,也知道眼下情况不妙,这些疑似从祭坛外溢的煞气,正在引导这些睡梦中的百姓过去,看来即便无人供奉祭品,祭坛里的东西也会自己吸引新的祭品。

往常每月十五,谢魇都会妖血反噬,这个月却迟迟没有反应,他推测是炼化生机泉时暂时安抚了妖血,所以这几天也没有着急闭关。

左右现下闲着无事,谢魇便道:“我陪你去看看。”

钟离净颔首,弹指设下一个法阵,将方圆十里的街道全都封住,只留了给修士的通道。

谢魇等着他忙完,这才召出灵剑,带他御剑离开。

门前众修士反应过来,不约而同脊背生寒,东方雨泽与苏天池相视一眼,神色凝重起来,又回头看向王昊王嫣儿和西寨主爷孙。

“听前辈的,先去找少将军,控制住这些百姓!”

他们不在时,东方雨泽便是碧霄宗众人中的主心骨,又有西寨主从旁协助,而李晟身边也有安副将等修为不低的修士,樊城很快清醒过来。待谢魇和钟离净御剑前往祭坛时,一路上果真见到不少百姓在煞气中迷失,也看到将军府的人在阻拦他们。

到祭坛附近时,二人更直观地看到了自那祭坛巨大深坑下涌出的阵阵浓雾,那是煞气。

谢魇扶着钟离净,往他腹中渡妖力安抚两颗蛋,“果然还是这里,好重的煞气,城中那些煞气的源头也是这里,那些将士快不行了。”

他们依旧落到祭坛对面的小山坡上,远远便见到祭坛上并无人操办什么祭祀典礼。煞气涌出后,祭坛四周巡夜的士兵最先察觉过来布阵,但他们的力量太过微弱,阵法还没有成形,就反而在煞气源头被侵蚀。

眼看众人便要支撑不住,眼球变黑,灵力越发微弱,难以成阵,钟离净默然挥出一道灵力,将众人敲晕,而后一挥袖,一排灵气逼人的玉符便现身眼前,他挥出一道灵力,几道玉符纷纷飞向祭坛周边四角。

但这还不够,他看向谢魇。

谢魇二话不说,收回妖力。

“我助你布阵。”

钟离净点头,“走。”

邻近子时三刻,祭坛上空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弧形结界,将煞气源头困在其中,而整座樊城灯火如昼,众将士包围祭坛,严阵以待。

办完这些,东方雨泽和苏天池等人赶到祭坛前时正好与带兵过来的李晟碰面。众人在山坡高处看着逐渐被控制住的樊城和祭坛上空那庞大的结界,俱松了口气。便在此时,结界中亮起一道剑光,落到山坡上。

正是谢魇和钟离净。

结界已成,耗费了钟离净不少力气,加上长时间在煞气中待着,腹中两颗蛋越发不安。

落地时,钟离净脸色有些泛白。

谢魇扶住他,悄然握住他的手渡妖力,一边应付迎上来的李晟等人,“少将军先前说的果然没错,程总管果然在祭坛里养了邪物,每逢十五,便是那邪物开始索取祭品的时候。或许因为邪物将成,即便程总管死了,那邪物依旧会自动吸引祭品前来,为它的出世准备最后一场血祭。”

李晟神色严肃起来,拱手行礼道:“二位辛苦了。”

东方雨泽跟着点头,“那这邪物,应该如何处理?”

李晟也道:“若不处理,恐怕这邪物还会继续祸及樊城百姓,还望两位前辈指点迷津!”

谢魇在人群中看到了王昊和王嫣儿,眼底闪过一丝深思,气运之子出现在云国,云国的邪物便要现世了,这恐怕不是什么巧合。

莫非这也是他的气运吗?

钟离净道:“两个办法,连夜撤离樊城百姓,免遭苦难;进入祭祀坑,找到邪物将其除去,这个过程危险重重,或许会成为祭品。”

谢魇收回眼神,补充道:“其实是一个办法,邪物不除,就算樊城没有人,也还是祸患。”

钟离净点头,“一个时辰后,祭坛内的邪物就会真正出世,到时樊城的生机会被掠夺殆尽。”

现在邪物还没真正出生,修士还能进去,能抵抗住煞气,可是时间长了也不行,一个时辰后煞气爆发,祭祀坑下的邪物成熟,普通修士进去只能给人家当个开胃菜。

安副将站出来,“属下去!”

东方雨泽和苏天池对了一眼,说道:“我们也去。”

李晟如今是安阳郡的主心骨,不能有半点损伤,他看着面前几人,有些羞愧地苦笑起来。

“我堂堂安南将军,不如诸位大义,我会在此为诸位掠阵,我代樊城数万百姓谢过诸位。”

他说着,朝几人深深躬身。

可他们还不够,李晟又安排了一队修为稍高些的将士跟随安副将,且叮嘱东方雨泽和苏天池,“几位碧霄宗的道友,此事本该是我云国国事,当由我云国将士处理,进去后,若遇危险,道友定要多加保重。”

时间紧迫,李晟吩咐安副将去调动将士,而后看向钟离净,欲言又止,谢魇知道他想问什么,只有钟离净去,其他人才会安心。

但谢魇没让钟离净去,而且非常难得地自己站出来。

“我去。”

李晟和钟离净齐齐看向谢魇。

谢魇笑了一声,“看不起我啊?”

李晟没敢说是,他没见过谢魇出手,可谢魇与钟离净最亲近,还接下过他的茶水,他从那时候起就知道,谢魇的实力不会是表面上碧霄宗刚结丹的大弟子的水平。“谢道友的实力,我的信得过的,可前辈……”

钟离净没说话,只是将谢魇拉到一边,谢魇看他有些急,便笑着扶住他,“肚子不疼了?”

李晟没有跟过来,与东方雨泽和苏天池几人站在一起,东方雨泽便趁机向他引荐西寨主。

他其实看出来谢魇不想让钟离净去,总不能事事都求钟离净出手,正好西寨主也想去。

山坡上站了许多将士,火光冲天,钟离净没看那些人,幽蓝的双眸只是定定看着谢魇。

“里面很危险,你是妖族,更容易被煞气迷惑。”

对付煞气,更好的办法是用正派修士的道法于灵力。

“它能迷惑我,我也能吃掉它,我们妖族有除去邪物的方法。”谢魇说这话的语气透着几分傲气,轻拍钟离净手背,“不用担心,就算我不去,气运之子怕是也要去的。”

钟离净才发现王昊也在人群当中,他没有跟东方雨泽站在一起,但不代表他不会下去,此刻,王昊正静静凝望着结界内的祭祀坑。

对于不拘于正邪道的人而言,这是危险,也是机会。

谢魇自认是预言中气运之子斩杀的螣蛇转世,心知敌强我弱的道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拿王昊当诱饵钓王昊的机缘,断不可能坐视王昊在他眼皮下得到强大的机会。

钟离净问:“就为了王昊?”

谢魇没迟钝到听不出钟离净的不喜,见他低下头,谢魇也垂下头,额头抵住他的眉心。

“怎么可能会是为了王昊呢?是为了我自己。预言中气运之子将来会杀死我妖族的螣蛇转世,但王昊如今这般弱小,定是有什么机遇,他的机缘,或许就在那祭祀坑下。”

谢魇知道现在钟离净被两颗蛋闹得浑身不舒服,便温声哄着他,“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钟离净嗤笑一声,“你倒是比那螣蛇转世还紧张。”

谢魇哑然。

其实,他觉得自己就是螣蛇转世。

“那,我去了?”

钟离净皱了下眉头,幽蓝如琉璃的双眸幽幽看着他。

“我会为你掠阵。”

是为他一人掠阵,而不是为所有人。谢魇便笑了起来,垂首亲了亲他的唇角,“等着我。”

二更!

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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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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