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的弟弟带土(十七)

宇智波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大蛇丸了。

第二次忍界大战结束以后,父亲和其他族中长辈们的尸身都被送了回来,宇智波一族集体举办的哀悼会上,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启遇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和人群疏离,肤色苍白神情冷淡的年轻人。

那时候墓园里到处都摆满了祭典亡者的花,莲花、百合、唐菖蒲、排草,有的是人们自发带来的鲜花,还有的是墓园本身就装点好的花壇。总之就是满目的白色,送行人的素色衣襟将整个墓园都衬成了只有黑白二色的画卷。

启那个时候年幼,却已经知道了死亡真正的含义。他抱着一捧白色的杭菊,拉着母亲的衣袖,注意到了这个单独立在一边,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青年忍者。

无论是谁都会对神秘的人抱有好奇,他仍旧忍不住去看那个忍者,好在葬礼散去以后,那人并没有先一步离开,于是启获得了和那个人交谈的机会。

那人有黑色的长发,眼睛是金色的,蛇一般的冰冷竖瞳里没有任何能谈得上温度的感情,但饶是这样,面对年幼的孩子他仍旧有些温柔冷淡地微微一笑。

这话题还是大蛇丸亲自提起的,他向宇智波启提问:“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宇智波启没有想过,五岁的他已经知道什么是活着,什么又是死去。

所有人活在世界上,然后终究要死亡。所有人的生命都会重复这样一个过程,和人都需要吃饭喝水一样无法逃避。就像一个快要饿死的人,会成天考虑为什么要吃饭和喝水吗?弄懂了这些,就可以真的不需要吃饭和喝水吗?

一个现在拥有生命,将来必定要死去生命的人,即使是想通了生命的意义,又有什么意义呢?

宇智波启被大蛇丸的话弄得有些困惑,于是他回答说:“没有意义,就像思考这件事的本身一样,根本没有意义。”

那青年笑了笑,他先前与许多人谈论过这个话题。如果宇智波启回答说,‘生命的意义在于帮助其他人’、‘生命的意义在于自己赋予它怎样的意义’这陈词滥调,倒不值得叫人另眼相待。因为这是虚假的答案,是人们不甘心如同蜉蝣般朝生夕死,拿来哄骗自己安慰自己的话语。

一个小孩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许多人都看不穿的真相,这倒是令大蛇丸感到了一丝诧异。

他用出人意料的目光注视着宇智波启,缓和了语调询问他是否愿意做他的弟子,天才之间往往会有一些共同点出现,几乎是一瞬间,大蛇丸就察觉到了启身上出众的天赋。

但是宇智波启却被这陌生人看得有些不自在,他觉得这个青年是个奇怪的人,并且想起带土还在家里需要他回去照顾。母亲的情绪状况并不能称得上好,所以启作为家里的小男子汉要帮奶奶承担更多的东西。

他拒绝了青年向他抛过来的橄榄枝,并且匆匆跑回了家。

不过就算是人生的话题不太愉快,导致师徒关系的确定遇到了阻碍,大蛇丸却并没有放弃接触宇智波启。

虽然对于启这个天才,宇智波一族也是格外看重,但是就像家长不会告诉孩子家里的所有事,宇智波富岳既期待于启的未来,又有一种投鼠忌器爱惜玉瓶的顾虑,更多时候希望这个少年按部就班地安稳发展。

但是大蛇丸就没了这样的心态,宇智波一族不愿意告诉启的情报,他告诉宇智波启,宇智波一族不擅长的忍术,他教导给宇智波启。他把自己以前学习的心得给这个少年看,耐心地指点他修行中出现的所有问题。果不其然少年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像是块海绵一样汲取各种各样的知识。

接触的越多,大蛇丸越是为启表现出来的才智感到欣喜。资质这种东西,是人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之物,绝非是一味努力就可以弥补。他儿时的伙伴卑留呼正是因为天分不足,才走上了和三忍截然不同的歧路,可见天赋是一种多么令人绝望又赞叹的东西。

而宇智波启无疑是具有天赋的。

血继界限无疑是一种优渥的资质,但是大蛇丸对自己的才华抱有绝佳的自信,而令他青睐的自然是启在掌握忍术方面的才智。要知道,寻常的忍者在某一方面格外出众已经非常难得,而这个少年在每一个方面的学习都非常迅速。

但是他肆意地挥霍自己的天赋,把时间浪费在维持别人眼中无用的印象之中。不过这也并非什么大事,就算是大蛇丸,也有一段时间沉浸在和他人之间的友情里。

大蛇丸有时候会对宇智波启说:“其实我们非常相似。”

对于这句话,宇智波启并不否认,年少者总是能做年长者身上学到许许多多的经验。

他看起来善解人意,温柔又柔软,但是作为一名忍者,用来杀戮和维持秩序的工具。宇智波启的心里,始终有着足够冷血的一面,但是大多数时候都尽心竭力地将它隐藏起来,不让人看见。

因为年轻的忍者从大蛇丸身上认识到,这位前辈之所以在村子里受到了比其他两位同门更多的畏惧——

是[不类己]。

大蛇丸是冷酷的天才,启是善于伪装的天才。

——

带土十一岁生日的时候,宇智波启买了一个护目镜送给他当做生日礼物。

那天水门班在村子里,启小队也恰好没有任务。实际上,在启成为忍者以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总两兄弟是很难聚在一起。所以今年双方都有了空闲,实在是可以称得上一场难得的因缘巧合。

平时和宇智波带土有交情的人都参加了这场生日聚会,水门班的成员和漩涡玖辛奈自然不用提,不知火玄间和静音他们也因为是带土的同学的缘故,一起来到带土家里做客。

在吃饭的时候一切情况都还挺正常,可惜这场聚会,注定在生日蛋糕被端上来以后变了味。

大家点燃蜡烛,拍着手唱着歌鼓励带土闭上眼睛许愿,在当事人轻轻一口气吹熄所有的火苗以后,一场没有硝烟的抹奶油大作战就开始了。

不知火玄间最先在分蛋糕完蛋糕之后就对带土痛下毒手,与之相对的,带土也挥舞着切蛋糕的巨剑做出了回击。野原琳直接被静音用奶油涂出三道猫咪胡子,卡卡西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没事,但是仔细一瞧,银白色的头发像是被白色啫喱顶了个形。

漩涡玖辛奈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只是带土的蛋糕刀轻轻一甩,一块奶油就把她的连衣裙沾得斑斑点点,于是有着血红辣椒之名的女忍者立马加入了战场。

照理说,身手敏捷的波风水门应该能够幸免于难,但是面对女朋友的出手,某个小小年纪就懂得英雄救美的青年哪里敢起反抗之心。

相对于甜甜蜜蜜的一对情侣,还有根本不会被下重手的两个女孩子,飞竹蜻蜓则是更惨,他脸上本来就缠满了绷带,被糊上一层黏黏腻腻的奶油以后更是透不过气。

旁边的野原琳好心劝他说:“要不拆一下绷带吧?我这里有新的。”

这番好意却被这个人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用了,就像牛战士永远不会摘下他的面具,飞竹蜻蜓永远不会在别人面前拆开自己的绷带。”

那一瞬间,不知火玄间有点后悔把自己珍藏的漫画借给飞竹蜻蜓看。

宇智波带土看了觉得有些吃味,这个绷带怪人怎么这么走运,要知道他被抹了这么多奶油,也不见琳来关怀一下。

他扫视了周围一眼,果不其然瞧见躲在一边拿着叉子和蛋糕在旁边看笑话的宇智波启,可恶的家伙无论什么时候都分外可恶。见弟弟朝着他的方向看,宇智波启还朝着他展颜一笑,看他那干干净净不带有任何奶油的脸,宇智波带土就觉得这微笑中充满了挑衅的含义。

于是宇智波带土决定兄友弟恭一下,让讨人厌的兄长也尝尝大花脸的滋味。只是宇智波启明明看见他用手抹了一大片奶油,但是连躲的意思都没有,见宇智波带土朝着他的方向探过身来,还笑意盈盈地把脸弟弟的方向偏了偏。

“快点涂呀,带土。”

这家伙毫不掩饰的偏袒,倒令带土有些迟疑了,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伸出食指,点了点兄长的鼻尖。

这张脸勉强还是有那么一点帅气的,抹花了倒有些可惜。

他在心里有些酸酸地这么想,然后便感到额头产生了一点凉意——

原来是宇智波启趁弟弟不备,用奶油抹了一把带土的脑门。

——

宇智波启每年都会送带土一个护目镜,按照他的说法,因为带土每年都是要长大的,所以护目镜的款式和大小也要跟着有所变化。所以打他开始上学到现在为止,宇智波带土已经有了七八个来自兄长送出的护目镜了。

每年收到礼物的时候,宇智波带土都会很恼火地抱怨兄长在为他挑选礼物的这方面,基本上不花心思。但是每回等大家都离开之后,宇智波带土都会选择第一个拆开兄长的礼物。

话虽然是这么讲,但是这个人仍旧是很高兴,他把旧的护目镜摘下,又把新的护目镜换上,然后站在镜子面前臭美地走来走去,欣赏宇智波带土的英姿。

在弟弟照镜子的时候,启又掏出了一个盒子,他把这份礼物递给带土。

“这是庆祝你成为中忍的礼物,虽然晚了那么一点。你上次说你喜欢的漫画作者,这是我收集到带签名的漫画原稿……”

宇智波带土沉默了一下,事实上,宇智波启送出的礼物究竟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抱紧了那个盒子,最终低低地说:“你明明什么都记得……可是总是要这么做。”

和家人一起庆祝的生日才是真正的生日,和哥哥共同度过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对于少年时期的宇智波带土来说,他总是期望自己和兄长的幸福能够一直维持下去,盼望着宇智波启和他一起期许的未来能够成为真实。

可怜又可爱的小带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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