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鹿已经算不清自己在苏妄的居住待了几日。

家里的窗户全都被苏妄自外用木条钉住封死，她尝试拉扯掰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将窗棂打开一丝缝隙。

至于大门。

殷鹿怀疑那门压根就是从外头锁上的，因为门里都找不到一处锁眼，整个门面铁制的，整洁光滑。

门从外面锁死了，窗户也被封住。

就算是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殷鹿怎么跑？

尽管苏妄不在家，她一样哪里也去不了。

这太让人抓狂了！

殷鹿又一次在房间里四处转悠了一圈，最后彻底丧气。

这是第四天……或许第五天了。

她只能通过苏妄出门的次数，推断日期。

因为殷鹿猜测，苏妄每天都会出门“狩猎”，很久之后才会归家。

就说那次殷鹿偷穿了他的衣服后，惹得他第二天整整一日的不满，尤其是看她的眼神，连那只灰色的眼都夹杂了烦色。

那天苏妄回家，随身带着的还有一个大袋子。

他粗暴地丢到殷鹿的身上，还好袋子软不多疼。

不然殷鹿觉得自己迟早要被砸死。

袋子里是各种女性的内衣和外衣，种类不同，应该是苏妄闭着眼拿的，各种样式都拿了一样。

花花绿绿的，特别辣眼睛。

苏妄盯着她，要她把他的衣服脱掉。

殷鹿没办法，硬着头皮挑了一件不那么花里胡哨的毛衣和裤了换上。

再之后，她就看着苏妄接过他的衣服，去浴室洗了半个多小时。

令人发指！

有了衣服，还有吃食。

末世很难找到可食用的肉类，通常都是吃方便面、饼干为主。

就算是真空，里面的肉也可能被感染。

苏妄从来都避开这几类食物。

带回家的多是饼干、薯片、快餐那些。

殷鹿对此还算是满意。

唯一不太愉快的就是，每回殷鹿窝在卧室里写写画画，苏妄突然闯进了屋，拿着那把手术刀不由分说地在她手腕来一下子。

放血的口子总需要最少一天才能完全恢复如初。

她恢复能力是快啊，可她疼感还在好吗？

在手腕哗啦一个口，怎么可能不疼？

第一回被划开，她就被疼哭了。

后面越来越麻木，疼依旧那么疼，但哭倒没有过了。

今天苏妄出门前，照例割破了她的手腕。

他颜色浅粉的唇瓣覆在了她手腕的伤口处，唇齿汲取她的血液。

她眼睁睁看着他的薄唇被染成鲜艳的红色，朱红的唇瞬间将他的容貌衬出惊人的美丽。

恍惚间，她甚至以为苏妄是一只吸血鬼，而非丧尸。

吸食了片刻，苏妄放开了她。

下一秒，她就看到自己手腕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比之前的哪一次都要快。

苏妄也盯着她纤白的手腕看了半天，殷鹿感到不适，快速收回了手。

她只是不愿意，每次苏妄这样对她，她都特别的厌恶。

她没忘记，他是强迫她的。

不顾她的意愿。

可她反抗不了苏妄。

这也是事实。

……

这一天苏妄很晚才回来。

殷鹿大概估摸了时间，苏妄得有大半天都在外面。

之所以会这么猜，是她的肚子在期间咕咕叫了两回，最少是两餐间隔加起来的时长了。

少年的白色卫衣湿了一部分，右手衣袖被拉到了手臂中间。

他淡漠的眼扫过坐在沙发上的殷鹿，而后平静地往卧室走去。

在半路，他被殷鹿拉住了衣角。

她说道：“喂，我们谈谈。”

这是殷鹿难得鼓起的勇气，她仰着头，幼鹿般的眼透着一股坚毅，捏着他衣角的手指隐隐发白。

苏妄灰色的眼眸凝住了她，另一只蓝色眼中落进了几分情绪。

他终于开口，“等我洗完。”

说罢，扯开了她捏住自己的衣角。

殷鹿留在了原地，目送少年进入了浴室，转而松懈方才紧绷的神经。

他看起来语气很正常，应该不难说话吧？

她不能在这样坐以待毙，留在这个封闭环境里，对外界一无所知。

她要出去。

就必须和苏妄交涉。

殷鹿目光清明，她噔噔噔进屋拿了一张白纸，坐回沙发里。

边画着图，边等苏妄换洗衣服出来。

待家里无所事事，殷鹿无聊便作了许多的画。

有上一世的003，有刚来末世望见的那片废墟，还有……苏妄。

不过她并不敢画少年的正面照，只画了那天被堵在死胡同，抬眸惊鸿一瞥，得见少年撑坐墙头的轮廓。

这张画也被她丢在了最下层。

让苏妄发现，自己怕是难自保了。

殷鹿画了下树木花草和鸟儿，刚作到一般，苏妄擦着发丝出了卧室。

“你好了？”她听到了动静，侧头。

一双明亮的杏眸微睁大，自然的带着几分呆萌感。

“嗯。”苏妄答道。

他走到殷鹿的身边，没有坐下，只是站着睨了一眼她手里的画，淡淡问：“你想谈什么？”

“正事。”

殷鹿收起白纸，摆正了脸色。

见苏妄一脸认真，正等待她继续往下说，她便清嗓子道：“我想和你做一个协议。”

“协议？”苏妄挑眉。

“是的，达成我们两个之间的协议。”

殷鹿伸出手腕，翻了过来，青色的血管朝上，那处还有浅浅的，才愈合没多久的一道疤痕，“你不是想要我的血吗，我可以答应为你供血，只要你放我自由。比如说你需要多少量，我都答应。”

“就是为了这个？”

苏妄没多说。

殷鹿点了点头，“达成协议，我自愿向你提供血液，我如果去了北城，你也随时可以来找我。”

“不行。”苏妄薄唇轻启，“我不答应。”

殷鹿浓密的眼睫眨动的厉害，她万般挣扎地咬唇，“为什么！”

“你现在在我手上，我需要就放血，为什么和你做协议。”

苏妄凉薄的眸光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脸蛋之上，他说：“你是我的。”

无关暧昧，更无一分情感，这只是霸道的宣言。

殷鹿气恼的不行，她强行解释，“你要知道，你现在是把我囚在这里，并非我自愿。我如果有一天想不开了，你就再也得不到我。”

“你想死？”

苏妄的大脑飞快得出这个结论，他弯腰一把擒住殷鹿的下颌，攥得紧紧的。

“你……好疼，你放开我。”

殷鹿被他弄得眼里都浮起了泪花。

苏妄却自顾自地说：“你胆敢有死的念头，我就先废了你的四肢，再割了你的舌头。”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殷鹿眸子里被怒火占据，她抬手抓住少年冰冷的手腕，“你以为这样对我，我就不会死掉了吗？太好笑了，你果然一点都不了解人类！”

苏妄没吭声。

他看到殷鹿那张白皙的脸闪过几缕冷嘲，她还在说：“是啊，你不会懂，你根本就不是人，像你这样的，永远都不会明白！”

“你不会死。”苏妄面色不改态度冷漠，“我说过不会，就是不会。”

“你凭什么理所当然的以为！你又没经历过，有本事换你被关在这里每天放血试试啊！”

殷鹿压抑不住，站起身便举起拳头朝着苏妄砸去。

她使了最大的力气，却也奈何不了苏妄。

刚砸了两下，两只手便都被他握住。

他突然冷冷说道：“我试过。”

殷鹿径直愣在了原地。

什么？！

他在说什么？

“我试过。”苏妄还是那句话，“所以你不会死。”

他就好像在说，因为他试过，他没有死，所以殷鹿也同样不会死。

那种他有过经验、下手有分寸的措辞，令殷鹿更承受不住。

她要的是这个吗？

“我要出门，你听懂了吗？我不要被关在这里！”

殷鹿不管不顾，朝着苏妄一顿吼，“在这里我会疯了的！还是说你想我疯？也好……呼，我疯了就能咬死你了。”

她这会儿已经有点疯癫。

苏妄将她双手一抓，丢进了沙发。

殷鹿的后背装在软软的垫子上，弹了两下，她彻底安静了下来。

“我只是想出去啊……我不想被关在这里了。”殷鹿抱住了脑袋，声色十分脆弱，“求求你了……”

无声的眼泪再次顺着眼角滑落。

少女抱着肩膀，娇弱的身躯不住地颤抖。

她克制着没有哭出声，可她的身子早已泄露了所有情绪。

在和苏妄谈判失败之后，她崩溃了。

面对她的哀求，苏妄没说一句话，自始至终，他的神情都显得格外冷漠。

仿若他本身就不存在感情这种东西。

哭了一会儿，殷鹿哭累了。

一侧头，发现苏妄还站在那里。

见她红肿的双眼抬起，红红的眼，红红的鼻头，更像是一只小白兔。

“你怎么还在这里？”

殷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得这么莫名其妙。

苏妄也没回答。

他只用蓝色的眸子瞥了一下卧室门，说道：“进去睡觉。”

殷鹿咬住唇。

她感觉自己真情实感全都白费了。

在他面前不管怎样的情绪表露，都毫无作用和意义。

刚刚说不定他看着她哭，跟看猴子耍戏一样。

真是气人！

殷鹿气鼓鼓地进了屋，大力把房门甩上，才不想再看见苏妄臭男人那张脸。

……

翌日。

苏妄在放了殷鹿的血后，竟然没有选择出门。

而是等殷鹿伤口愈合之后，将她一把从座位里拽起，一道走向大门。

殷鹿又惊又喜，“你要带我一起出去？”

下一秒，她笑不出来了。

只听咔擦一声。

苏妄在两人各自的手腕，扣上了一把手铐。